钦周轻咳一声，回答了水月的问题：“我们这次来，是代表调查局向你发出合作邀请。”
水月压根不转头看他，她望着沙发对面关着的电视，漆黑的屏幕上隐约反射出她讥讽张扬的笑容：“合作？你们拿什么和我合作？合作是要讲利益的，而我想要的，你们人类根本给不了。”
徐巧妹好奇：“你想要的是什么？”
水月短暂迟疑了一下，看向星轨：“那些事情，你都和他们说了？”
星轨明白“那些事情”指的就是关于星球生命体的事情，包括74联合体、守护星等等，于是他自然地点点头：“说了。”
水月似乎有些无语，但也没多说什么，这回她正眼看向提问的徐巧妹，只不过仍是倨傲地抬着下巴：“我想要的，是74联合体解体。”
徐巧妹咂咂嘴：“就是……复仇？”
水月再次面带讥讽地勾起嘴角：“可以这么说。所以啊，以人类现在的实力能帮我做什么？我与调查局合作可换不来任何好处。”
星轨明显不同意她的说法：“那只靠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
水月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星轨随即接着说道：“光凭你自己想要让74联合体解体，成功率有多低，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了吧。而这里——”
说着，星轨抬手指了指窗外，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小区内的建筑，街道和远处蚂蚁似的行人，“你刚来地球时，还信心满满吧？可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明白吗？”
“水月，该认清现实了。”
“人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
水月眼眸低垂，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她的表情透露了她的心声：她犹豫了。
可星轨没有再乘胜追击，他知道不能将水月逼得太紧，那样只会让水月产生逆反心理。
半晌，水月直直望向星轨，目光中带着少许迷茫：“那……人类到底能帮我做到什么？”
虽然是同样的问题，但此刻这个问题的意义，和刚刚已经截然不同了。
此刻的水月，是真的想要知道调查局能带给她什么，这场关于合作的谈判，终于正式开始了。
“调查局能做的事？”
星轨轻笑了一下，挥手扫过徐巧妹和钦周，“他们不就是吗？”
水月皱眉：“你是说……女娲计划的参与者？可他们……”
星轨明白水月看不上钦周，或者说看不上女娲计划参与者的原因，水月认为他们无论再怎么强大，也无法脱离地球。
只要无法进入宇宙，抵达74联合体所在的星域，人类再怎么强大也只是笑话。
“他们能帮助守护星的，就像是现在守护星帮助他们的一样。”
“不同人在不同处境下的地位可能会发生对调，现在看起来是守护星在帮助人类，但等到了宇宙，也许就是人类帮助守护星了。”
“人类具有我们不具备的灵活性和机动性，对于无法移动的星球生命体，人类的优势清晰可见。而且……他们还具备神秘的‘情感’，情感能够赋予他们特殊的力量，这是我们所无法领会的。”
星轨说的这些，水月接受了，也觉得非常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仔细想了半天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可是这些优势都基于一点——人类该怎么进入宇宙？”
水月口中的“宇宙”不是指太阳系、银河系这一小范围，而是遥远的74联合体所在地。
星轨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他精确地操控着面部肌肉，令水月感觉他即将说出一个大秘密。
水月甚至有些紧张起来，随后便听到他说：“我们怎么过来，人类就怎么过去。”
水月忍不住惊呼：“难道——！”
如果想要达成守护星被曳引至地球这样的技术，势必需要借鉴守护星的科技，也就是说，其中少不了星轨的帮助。
这门技术连74联合体都没能完全掌握，是守护星族群和74联合体共同努力的成果，这也是守护星没有完全受74联合体牵制的原因。
如果要用同样的技术让人类抵达守护星族群所在的星域，势必要付出全部的技术。
水月起初还有些不明白，星轨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但看着星轨冷静的脸，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前面说的话——这是一场利益交换。
他们什么都不付出，怎么能换取利益呢？
或许这也是一场豪赌，星轨选择信任人类。
一阵过长的沉默后，水月忽然“哼”了一声，她站起来走到星轨面前，示意他也站起来：“就算要合作，我也不跟那个人合作，没办法，合不来。要不换个人吧，我看……徐巧妹是吧？她就不错。”
水月不愿意和钦周合作，这是细节，前提是水月已经同意和调查局合作了。
当谈判对象开始纠结细节时，说明谈判的大方向她已经同意了，星轨内心松了口气。
星轨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徐巧妹却对着水月冒起了星星眼：“漂亮姐姐贴贴！”
星轨：……
星轨忽地转头看向徐巧妹：“你之前不是说不换吗？”
徐巧妹扼腕叹息：“谁知道漂亮姐姐竟然是傲娇，我实在太喜欢逗傲娇了啊。”
徐巧妹说话根本不正经，星轨干脆懒得理她了，就当做没听见，他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水月严肃说道：“你比他们更清楚守护星和人类的连接规则，这是双向的，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单独决定的。”
徐巧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之前星轨可没透露过这个，她看起来比水月还着急，好奇追问道：“什么意思？”
星轨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守护星与人类之间连接的建立，极考验契合度。就像你们人类总说的灵魂伴侣，只有契合度极高才能匹配成功。”
徐巧妹惊呆了，原来……在她和星轨还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彼此。
思及此处，徐巧妹忽然抬头看了看水月，又绕过她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钦周：“水月和钦周能成功建立连接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倒觉得他们确实是一类人。”
水月和钦周几乎同时开口：“什么？”
不同之处在于，水月是愤怒惊呼，而钦周是皱眉轻问。
徐巧妹乐了：“你看吧，这不是很有默契嘛。”
“水月想要守护星崛起，74联合体解体。而钦周想让人类摆脱被动，在宇宙中发展出属于人类的势力。虽然目标不同，但你们的思路一样。”
“你们是同类人，只是想要的东西不同罢了。”
徐巧妹这么一说，水月和钦周都沉默下来，水月转身回头看了看钦周，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碍眼了。
水月重新回到她的位置坐下，随意地往后一靠，问道：“那你们两个呢？想要的又是什么？”
星轨答道：“让守护星族群脱离74联合体的控制。”
和水月的目的比起来，星轨只说了“脱离控制”，刻意忽略了推翻74联合体的部分。
对于星轨来说，是否推翻74联合体他并不在乎，但此刻不能让水月察觉到这件事，只有水月觉得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才能利用同为守护星的身份说服她达成合作。
果然，水月的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随后又看向徐巧妹：“你呢？”
徐巧妹靠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托着脸，手指在脸颊上一敲一敲的。从刚刚水月问出问题时，她就在思考，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徐巧妹忽然发现，她似乎没有像星轨、钦周和水月那样坚定的想要什么的想法，她只是在时势的浪潮下做些顺应自己心意的事罢了。
于是她想了想答道：“让自己开心。”
徐巧妹的话一出，另外三人的表情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钦周是微微皱眉，他似乎并不满意徐巧妹的回答。在钦周看来，这个目的太“小”了，身为女娲计划的参与者，他们天生就背负着很多，也理应利用这特殊的身份为人类争取更多。而徐巧妹只考虑自己的这种想法……他无法苟同。
而水月则是恍然大悟，对于她来说，目的大与小没什么不同，说实话，她甚至觉得徐巧妹这个想法还不错，甚至想要将这一点融入自己的目的中——守护星崛起，74联合体解体，然后她就能开心了，很合理！
星轨的脸上露出了清浅的笑容，他看向徐巧妹的目光如过往一般温和赞赏。没错，为自己而活，这就是他认识并欣赏的徐巧妹。
徐巧妹才不管他们怎么看自己呢，她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既然谈拢了，那就别在这儿呆着了，现在去调查局还能赶上晚饭呢。”
星轨也跟着站起来，认同地点点头：“今天去二食堂吃吧，吃火锅。”
水月惊讶：“你还吃饭？”
星轨一脸严肃地回道：“毕竟我们也能从食物中汲取能量，不吃白不吃。而且……”
“人类的食物很好吃。”
钦周冷不丁问了水月一句：“你还没吃过人类的食物吗？”
水月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既不能靠近钦周“充电”，又没钱买食物从中汲取能量，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到处寻觅能供她使用的柔和灿能量……突然好辛酸。
但水月可不是轻易会服软的人，她下意识想要嘴硬说自己不吃，但当她的视线无意间扫到徐巧妹时，忽然想到在银行时，正打着架呢徐巧妹说收手就收手了……
水月其实真的很想尝尝人类的食物，可她又没钱，仔细斟酌后，她选择了闭嘴，默默跟着徐巧妹三人前往调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