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最开始,女人会无缘无故地骂女孩儿,不给她饭吃,然后说这种难听的话,女孩儿都忍了过来,想想,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后来···女人却越来越严重了,她每天都会喝的伶仃大醉,然后对女孩儿拳打脚底,发泄一般地打的她连哭闹声都发不出来之后就丢到堆砌杂物的房间,想处理废弃的物品一样。”

    “别说了。”赤司征十郎出声阻止。

    小泉浅却没有理会他的制止,而是继续道,“在家里还好,最多晚上被打一顿,然后在地板上睡觉。可是学校的学生们很快就察觉到了女孩儿的不对劲。”

    “该你落子了。”

    赤司征十郎眉宇间升起一股烦躁,心绪紊乱,随手摆在了之前的位置。

    “流言越传越凶,有说女孩儿是父母领养的,有说女孩儿父母是坐过牢的杀人犯,还有说女孩儿是被妈妈卖给各种各样的中年男人的···”

    小泉浅微笑着走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步数,桂马斜走,直奔对方的阵营,“那个年纪的孩子们最天真,却也最杀人于无形。以一个男孩子为首,学校很快掀起了孤立女孩儿风潮,大家每天都很开心,把欺负女孩儿当做了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往她身上倒老鼠蟑螂,逼她喝马桶水,扯着头发把她拽到没人的地方脱衣服···”

    “女孩儿是谁?”赤司征十郎推走一个步兵。

    “你知道吗?那个冬天下了特别大的雪,比圣诞节的雪还要大,冷的女孩儿终于忍受不了。她不敢回家,也没法去学校。就一个人背着书包,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荡,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走了好久好久,走的血液都好像要僵掉了,头顶一片冰凉,身上的每一寸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走的差点儿死掉,可是,最后,她还是回家了。因为,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赤司征十郎蹙眉,脑海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小泉浅攥紧了被角,“女孩儿的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的阿姨,很亲切,很热情地带她走,说要带她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女孩儿不懂,那个阿姨跟女孩儿解释说,女孩儿的妈妈把她卖给她了,从今以后她就是她的新妈妈。”

    棋盘上,战火星星,两方对峙的局面形成。

    赤司征十郎占尽优势,却越来越无心于恋战,棋局和两年前下的那盘如出一辙。

    小泉浅脸色白了几分,惨淡的笑容满是苍凉,“很可笑吧!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可是她还是想着自欺欺人,妈妈一定有什么苦衷之类的。明明只是没钱,明明就是偏心···”

    她宁愿照顾身体不好的姐姐,也不愿意留下她。

    “阿姨对她很好,把她带回家会给她吃好吃的,穿很多漂亮的衣服,再也没有人打她了,阿姨知道了学校里的事,还想要着帮她转学,带她去一个陌生,没人认识的地方。”

    “呐,如果是赤司君会怎么选择?是想要离开,还是愿意留在那个冰冷的地方?”

    小泉浅的眼圈红了,那双不谙世事的天真大眼里充满了不解和满目疮痍,那是从来不为人知的,被黑暗笼罩的过去。

    赤司征十郎已经无心落子了,无力感迅速间蔓延全身,“我带你去看海,别再说了。”

    心口被人用细小的针孔一下又一下的扎着,不疼,却酸涩地呼吸困难。

    “听我说完~”小泉浅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削瘦的小脸儿更加苍白,美的惊心动魄,“她偷偷的回去了,就算是自己骗自己,她也想要回去,就算那里那么···那么的冷。真傻啊,对吧?”

    “是啊~”赤司征十郎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冰凉。

    小泉浅泪水掉的更凶了,话音终于开始哽咽起来,“她···她曾经···曾经一次次满怀期待的回去,可是迎接她的,始终都是冷漠和拒绝。”

    记忆中那个受尽委屈,满是不解的小孩子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如同魔魅般缠绕在她身上,入骨地诅咒将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剥夺殆尽。

    “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被扔出去···”

    “阿姨终于下定决心要带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妈妈也终于不忍心想要将她接回来。”

    “别再说了。”赤司征十郎捧住她的脸,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哄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小泉浅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后来···全都死了。她们两个在开车追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全都死了···”

    赤司征十郎瞳孔无限放大。

    下一秒,将女孩儿搂到怀中,紧紧地抱着她,想要将身上的温度渡给她一点儿。

    小泉浅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呆怔怔地看着前方,“那天真的好冷啊,冷的满世界,满眼,到处都是血,再也不会呼吸的人再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只剩下整个山谷,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如果当时她乖乖的听话,跟着阿姨离开,就不会害死自己的母亲了。她为什么这么自私呢?如果再听话一点儿,善解人意一点儿,体谅一下妈妈真的是没有办法,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你没错。”赤司征十郎扣着她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的柔声重复着,“你没错,阿七。”

    “错了呀。”

    “错了就是错了。”

    小泉浅双眼无神地一字一句道,“都是我的错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不懂事,妈妈不会死;如果不是我错把炸弹当成玩具,阿冲不会家破人亡;如果不是逼庭月交出解药,他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家,你也不会变得和我一样···”

    “你说的没错,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了,每天享受着阿冲和祖父的溺爱,完全不去理会那些后面的家破人亡。”

    剖开了真相又能怎样呢?

    只不过让伤口重新再腐烂一遍罢了。

    “对不起~”

    “我真的不该说什么好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道歉了···”小泉浅的泪水蜿蜒成河,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泣不成声地道歉。

    泪水汇聚,昔日漂亮的脸蛋儿如今历尽沧桑,崩溃地再也抬不起头。

    赤司征十郎心底咯噔一声,再听到那句‘你也不会变得和我一样’时,不好的预感如同恐惧般被无限放大,恐慌地蔓延全身。

    什么叫变得和他一样?

    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不可能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她向来大大咧咧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太多了···

    赤司征十郎近乎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将她搂的更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松手,她就不见了。

    阳光透过白纱窗落在女孩儿身上,瘦瘦小小的,明明很温暖,身后却满是阴影。

    岁月总是这样的温柔又残忍,给了她得天独厚的一切,美貌,家人,财富,权势···普通人拼命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她从一出生就都有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即使受点伤,失去点什么也没关系,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得天独厚啊···

    可是,她真的没有拥有很多。

    祖父和阿冲。

    现在,全都没了。

    赤司征十郎突然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自己也要这么残忍呢?她明明,从来没有拥有那么多过。

    “对不起。”

    轻轻的道歉,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听见了。

    门外,兰兰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打扰到里面人。

    小姐~

    ——————

    三天后。

    “我的裙子怎么样?”小泉浅冲门口的人笑着问,眉眼弯弯。

    白丝带绕着柔顺的发丝盘成了麻花辫,斜着纤长的脖颈一边垂下,雪白色连衣裙,看起来仙气渺渺,衬的身材娇小,因为画了淡粉色的眼影,看起来,灿若桃花,可爱极了。

    赤司征十郎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了,关心道,“今天外面零下,海边的风也很大。”

    “没关系啦,只是在里面穿。”

    赤司征十郎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对兰兰道,“给她换成毛衣。”

    “我不换。”小泉浅撅了噘嘴,不高兴道,“我今天就要穿这个裙子!”

    “换了。”

    “不换不换!我就要穿这个。”

    赤司征十郎凉凉道,“你什么时候换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小泉浅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拦不住我!”

    “我今天要不带你出去你也没办法出去。”赤司征十郎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特意找了她旁边的沙发做了下来。

    小泉浅倾着上半身,扯了扯他的衣袖,眨巴着眼,软声软气地撒娇道,“呐,我穿裙子不好看吗?”

    “······”

    赤司征十郎沉默着,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

    这个无趣的男人。

    小泉浅无语地望着他,“我没发烧。”

    “那你咬我一下吧,我可能是在做梦。”赤司征十郎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

    你认真的吗?

    小泉浅沉默着盯了他无动于衷的表情一会儿,糯糯地开口解释,“我会在外面穿好大衣的,不会冷。”

    “腿会着凉,你忘了你现在怀孕。”赤司征十郎想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可是注意到精心的装扮后终是在空中停了一下,放了回去。

    小泉浅光着脚去拿挂在衣架上的羊绒大衣,然后蹭蹭地套在自己上身,裹得严严实实,绕了一圈给她看,“你看,大衣很长,不会着凉的。”

    赤司征十郎扫视了一眼她不盈一握的脚踝,果断地冷声拒绝,“不行。”

    “我好不容易出去这一次,就让我穿嘛,兰兰姐很早就开始帮我化妆了,现在临时要换肯定来不及。”

    “来得及,只是换身衣服而已,耽误不了多长的时间。”

    小泉浅不高兴地扭过头不看他,“我不换。”

    “你确定要因为跟我吵架?”

    “我还想要拍漂亮的照片呢,不换。”

    赤司征十郎无奈地扶额,“我看你不是要去看海,而是想出去玩了。”

    “当然啦!海边那么冷,这个季节,我不可能呆一整天。”

    赤司征十郎叹气,“换鞋去吧,我去楼下把车开过来。”

    能少冻会儿冻会儿。

    小泉浅开心的笑了笑,“我这就去换。”

    “兰兰,再给她添一条围巾。”

    “是。”兰兰点头。

    赤司征十郎出门去楼下开车了。

    房间里只剩下小泉浅和兰兰两人。

    兰兰将准备的鞋袜拿出来,蹲在地上,帮小泉浅换好,“小姐今天好像很开心呢~”

    心情也很好,愿意打扮自己了。

    小泉浅看了眼窗外的天空,然后咧嘴,笑道,“是啊,可以出去了嘛,最近都把我给憋坏了,总是一个人。”

    “怎么突然想要去海呢?”兰兰不知道怎的,看的这样笑着的人儿,内心油然升起一抹不安,眼皮跳个不停,劝说道,“现在还是冬天,海边也没什么可看的。”

    “有啊~”小泉浅笑的温柔,眉眼间全是思念,“只要能站在那里,远远的望一眼,就算什么都看不到,我也很知足了。”

    “可是···”

    小泉浅攥住兰兰的手腕,“我自己来穿吧,一直以来都是兰兰姐你在照顾我。”

    “照顾小姐是我的工作。”

    “哪有什么工作会把你害成这样呢?”小泉浅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罩,垂眸,愧疚道,“对不起~”

    “这不关小姐的事。”

    小泉浅复杂地收回了手,“兰兰姐有喜欢做的事或者想要去的地方吗?”

    “喜欢做的事嘛就是照顾小姐,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呆在小姐身边。”

    小泉浅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扑哧’一下的笑出了声,可爱的酒窝露出,娇艳的小脸儿堪堪比三月的桃花,纯真美好,像极了印象中的人儿。

    兰兰看着她的笑容,呆呆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声,“小姐~”

    “北海道的雪景,神奈川的海,奈良的鹿,神户港的夜景,还有京都的枫叶···这些都很好看,兰兰姐以后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我还要照顾小姐你。”

    小泉浅哑然失笑,温柔的如同阳光,“会有时间的,不只国内呀,还要夏威夷的海滩,荷兰的风车,法国的香榭丽舍,德国的古堡,意大利的斗兽场···好玩的,有趣的可多了,说不定还能在旅游途中遇到什么艳遇。”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兰兰的脸一下子通红,头顶蹭蹭地冒烟。

    “对了,阿冲以前送我的一个镯子不见了,兰兰姐有时间能不能帮我找找?”小泉浅拿起外套,乖巧地套在自己身上,又老老实实地裹了一条白色的毛茸茸围脖,衬的巴掌大的小脸更加娇小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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