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

    窗帘被人向两侧卷起,冬日的光辉透过窗台洒落,亲吻着女孩儿如纸般白皙削瘦的脸颊,缱绻的睫毛静默的搭在紧闭的眼眸上,眉宇间还是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像个迷路的孩子,迷茫,黯淡的唇瓣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藤田冲静静的坐在床边,指尖滑过那冰凉如水的脸颊,脸颊的主人却像是有所察觉是的,低声喃语着他听不真切的话。

    阳光落在他的羽睫上,似乎透着浓重的阴沉和复杂的沉重。

    阿浅,无论怎样,我都不能任由你离开。

    藤田冲捻了捻被角,体贴地帮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尔弋恭敬地守在门口,“少爷,幸村家那边···”

    “我还没跟他们算账呢,还敢来我眼前晃悠?”藤田冲黑眸慵懒的眯起,嘴角却带起一抹诡异的残忍。

    身后的尔弋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做个客吧!”

    简单的一句话浅浅淡淡落下,铺开的却是一片血雨腥风,看不清的几道身影瞬时而动,快若惊鸿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尔弋屏住呼吸,心惊肉跳地看着,不敢再多言语。

    ——————

    赤司宅

    书房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两边墙壁悬挂着价值不菲的壁画,角落还放有一盆青翠欲滴的鹤望兰,低调,又显露着高雅矜贵。

    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

    “咚咚···”三下敲门声,不轻不重,礼貌恭敬。

    “进来。”清冷的嗓音。

    赤司征十郎优雅随意地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蔷薇红色的碎发上,一双金红异眸玩弄着面前的棋,右手反拈一个棋子,似是思考着在哪儿落下。

    管家在距离他三两步的距离停下,微微鞠躬,“少爷,幸村义彦联系了筱田少爷,小泉荣作也在暗中帮忙营救筱田兮,只是···小泉小姐清醒了···”

    “不好吗?”

    空气中透漏着一股压力。

    棋盘上,两方才开局不久便开始相互厮杀起来,但红方西南一角已为黑子困住。

    “好是好。”管家面露犹豫,担心道,“可是,万一小泉小姐说出些什么?”

    赤司征十郎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要找人···”

    “她性子软弱,天真过了头。就算醒过来,也不会联想到什么。说不定现在正闹着藤田,说什么想要离开日本之类的。山口组偷梁换柱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借她来分散藤田的注意力也好。”

    藤田不是什么傻子,很快就会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他需要被什么绊住。

    “可是少爷,您这样为筱田少爷打算,要是将来他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谁说我是在帮他了?”赤司征十郎的目光落在西南一角,落下飞车,温柔的笑道,“他是为了救筱田兮选择和幸村家联合,也是为了筱田兮正面跟小泉家对上,从头到尾,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万一他成功了,又和幸村家联合···”

    到时候形势可就真的对他们不利了!

    “势均力敌才是联合。一强一弱只可能是吞并。就像是当初的山口组和藤田家,表面上是和小泉家合并,其实不过是受控于小泉纯一郎,供他驱使。”

    赤司征十郎拾起棋子,轻描淡写地解释。

    “如果幸村家做主的是幸村精市还好说,但是现在当家的是他祖父。一个在政坛混迹了半生,最后还能在小泉纯一郎的眼皮底下,把持着四分之一政界话语权,全身而退的人。”

    管家细细品着自家少爷话里的深意,背后却是一寒。

    山口组对小泉家唯命是从。

    藤田家不愿意,结果被满门屠尽,只剩下一个年少的藤田冲,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听命。

    可是幸村家呢?

    什么都没有付出,也没有顺从,甚至还藏了司忍的私生女···

    “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他怎么会白白帮忙?只是可惜了,他有一个用情至深的孙子。”

    棋盘上,只是一颗棋子,就将原本红方的优势击溃散尽,再次被困。

    “幸村少爷?”管家不懂。

    “一个人在怎样无所不能,只要有了弱点,就会满盘皆输。筱田兮对他而言,就像是阿七之于藤田。一个要命的弱点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如果是算计他们的人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我。”

    赤司征十郎轻轻笑了,那样的笑容并不让人觉得温暖,只让对方的心发凉。

    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了解他的人。

    赤司征十郎斜睨了他一眼,移动棋子,“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小泉小姐她···她···您不去看看吗?”管家吞吞吐吐地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去接近她,只会引火烧身。

    赤司征十郎的嗓音清冷,平静,但是不知为何,管家有股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冰凉,让他的血液都凝结了。

    “真的···真的不重要了吗?”

    您当初那么喜欢她,喜欢的甚至愿意放弃夫人的仇。

    “谁说不重要的?”赤司征十郎修长地手指摩挲着棋面中央的王将,“比起藤田冲,她可是最名正言顺的小泉家家主。换个说法,只要掌控住她,所谓的第一世家就是我们的了。”

    “我不是这个有意思。您不是···”

    赤司征十郎略显不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喜欢她吗?”

    管家难以置信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郑重。

    承认了···

    少爷果然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赤司征十郎把玩着棋子,“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很多,可以将她捧在手心宠,也可以默默无私的在背后奉献···但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管家沉默。

    哪种都不是。

    空气安静的窒息,压抑。

    赤司征十郎薄薄的唇轻轻勾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不仅如此,还睚眦必报,小气的很。既做不到在大方的放手,转身默默祝福;也做不到无视两家的过往,一笑泯恩仇。所以啊···如果不是我的,我宁愿彻底毁了她,也不允许别人染指分毫。”

    ——————

    地下室刚进去,就被正中央倚着椅子的男生吸引了视线,干净的白衬衫,一尘不染,松跨的黑色长裤,一黑一白的极致色差,衬在阴暗的房间中,竟然突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熏人的复仇,伴着血腥味。

    脸上蹭了不少青紫,衬衫满是褶皱,一身狼狈的高山庭月负手而立,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一个头发花白,年近半百的和服老人被两个黑衣保镖死死地摁在椅子上,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沧桑的眼眸里夹杂了冷意。

    小泉家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等人被人扣押着跪在地上,双手被手铐扣住,额头上横着冰冷的木仓口,只要他们稍加反抗,子弹就会毫不留情的射进去。

    小泉荣作脸色铁青,顾及着最后一丝体面,骂道,“我好歹是浅浅的三伯!你的长辈!!你无法无天也要纷纷对象!幸村老先生都亲自来解释事情了,说明肯定有误会!”

    “放开她——”

    “别再折磨她!你要是生气,用我换她!”

    幸村精市温柔的嗓音低沉,沙哑,狼狈的脸上同样青一块紫一块,温和全然消失,只剩下心爱之人被残忍杀害后的暴怒,和毫无底线,毫无尊严的卑微请求。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群人!

    “藤田君,既然你来了,就听我们一句解释!小兮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根本不是认识小泉桑,更加没有可能去伤害她!她没有理由。”真田弦一郎黑着脸,夹杂着最后一丝理智,隐忍的解释。

    藤田冲靠在椅子上,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到他嘴角一侧勾起的讥诮弧度,玩味道,“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们解释?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她是无辜,我想要玩死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浑身是伤、双手被两根粗铁链所扣的锦织兮,双脚悬空,她的脚踝处分别挂着重达10kg的称砣,房间内偶尔会从她的嘴中传出低弱近似于蚊蝇的闷哼。

    苍蓝色的长发黏上了凝固的血痂,破旧的没有一丝生气,她低垂着头,像是一个被吊在空中木偶,吱呀地晃动着坏死的躯体,昏死过去。

    “继续加。”藤田冲挥了一下手,示意身后保镖。

    “别再加了,是我指使的,事情是我做的!和她没有关系!!”幸村精市面目痛苦狰狞,疯狂地挣脱着后面的手铐和保镖,整个人像个濒临绝望的狮子。

    “是我做的!!害小泉桑割腕自杀的人是我!!!”

    尔弋不敢有违,走向锦织兮,从地上拿起了两块5kg重的称砣往她脚下的秤砣上放。

    “够了够了!!我都说是我做的了!!!”幸村精市慌张地大喊,再顾不上往日的一丝风度。

    “别碰她——”

    “砰!”他身后的黑衣保镖冲着他的腿弯开了一木仓,警告道,“老实点,不然下一木仓打的就是你的脑袋!”

    “嗯~”闷哼。

    藤田冲右手侧支着头,别有深意地打量了眼狼狈的幸村精市,幽幽道,“三年前阿浅被绑架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她平日能接触到的人极少,跟别人结怨什么的就是更不可能了。那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刚从神奈川回来就出事。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人?比如被你们幸村家私藏起来的山口组余孽?”

    “不是我们做的,我不知道小泉桑被绑架过~”幸村精市微喘着气息,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且三年前我也只是匆匆从学校走廊里看到你们俩个,根本不知道你们中途遇到过小兮儿~”

    锦织兮脚下重力的加重,悬空的四肢硬生生地被撕扯着,韧带似在发出悲鸣,惨绝人寰的叫声再次响彻地下室。

    幸村精市一抖,窒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哆嗦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又昏过去了。”尔弋皱了皱眉,回身禀告。

    “藤田君,你要是想知道真相,折磨小兮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她清醒过来,听听她怎么说。”

    无波的语调分辨不出藤田冲此刻心情的好与坏,“有道理,把人弄醒了。”

    尔弋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示意了一眼旁边的人,两人立即抬着一个大火炉进入,大红的火炉上,拨动了下被火烧红的铁柱,尔弋面无表情的拿起铁柱朝着锦织兮走去

    藤田冲幽深的眸子在火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勾唇的笑隐含着嗜血的残酷。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幸村精市瞳孔瞪大,嘶哑地叫喊,扑腾。

    “别碰她!!”

    藤田冲笑了,笑容愈发艳丽,“动手。”

    真田弦一郎脸色黑沉地咬牙,凶狠地盯着他,眼底已经燃起一抹暴怒的杀意,“你别太过分!”

    藤田冲身子斜倚在靠背上,嘴角翘起的弧度,上扬了几分,“小心点,别玩死了。”

    “是。”

    “藤田冲——”

    真田弦一郎愤怒地挣脱保镖,大喊,威胁,“小兮要是出事,我们不会放过你!!”

    “我可真是害怕呢!照你的说法,我收拾完她也要及时的清理你们了~不过,幸村家和真田家···嗯,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藤田冲拖着下巴,思考了两下。

    幸村老爷子和小泉荣作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是我绑架的!!”

    “三年前是我绑架的!!!我怕你们认出小兮儿,所以绑架了她,来转移你们的视线。能陪在藤田君身边的人,想也不用不想,肯定是小泉浅!”

    “这次也是我。我怕她来指认,绑架了她,没想到她会中途想不开自杀的。我原本想要把这件事嫁祸到山口组,让你来自断一臂。没想到小兮儿趁我不注意回去了,还误打误撞的撞上了····”

    “全是我做的,和她没有关系!”

    “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就算想绑架,也做不到什么吧?!”

    幸村精市直视着对方,清雅温润的语气坚定,把话说的有理有据,逻辑顺畅,仿佛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样。

    “哈哈哈哈哈~”藤田冲大笑出声,笑声悠扬,笑容优雅。

    他弯着腰,笑的眼泪都好像要掉下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说了个极有意思的笑话。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竟然能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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