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嫣见状赶紧求救：“莲花，观音菩萨干啥来了？！”
对方没了声音。
“李扶嫣。”面容阴柔的观音轻轻开口，带着普渡众生意味的慈悲声音瞬间响彻耳际。
李扶嫣虽不信佛，但神明在此，该有的礼数得有。
她毫不犹豫地跪下去，双手合十真诚道：“小女李扶嫣拜见观音菩萨。”
观音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似乎很是欣慰：“起身吧。”
李扶嫣提着裙摆站起来，礼貌地询问：“菩萨您这是来专程找我？”
观音嘴角微微上扬：“此番西行取经本为佛祖座下金蝉子使命，奈何事态有变，几番苦苦寻觅后才终于找到了你。”
李扶嫣心下郁闷：“可为什么是我啊？”
观音的面容一如既往悲天悯人：“天机不可泄露，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如今西行重任交予你，望你早达雷音寺。”
李扶嫣心头一跳，赶紧道：“菩萨且慢！”
观音神色不改，等待着她的下文。
李扶嫣有些纠结：“我毕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没啥背景，还不信佛，这西天取经您能不能另寻他人啊？”
观音淡然开口：“天命不可违，此番西行，唯你能够担任。况且众生皆为平等，凡人如何？神仙又如何？无论信与不信，若心存善念皆能造福苍生，若心生歹意便只得一个恶果。你可明白了？”
“……”李扶嫣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都说了她不信佛啊，念叨来念叨去，绕得她脑袋都要晕了！
观音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恼，便又道：“那猴头性泼凶顽，可受教于你？”
李扶嫣闻言赶紧捣蒜似的点头：“悟空很听话的！”
观音扬起嘴角，可李扶嫣却从中感觉到了些许冷意。
“倒是不见得，女儿家心软，管束不住，那猴头才敢四处行凶。”
李扶嫣生出一身的冷汗，却仍梗着脖子反驳：“您是说杀了那些强盗的事情吗？可是不除掉他们，死的就是我们了，而且路过的百姓也会被害，小女并未觉得有错。”
话毕，她低下头，听候审判。
观音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可李扶嫣却心下难熬极了。
片刻，一道光芒落下。
李扶嫣不自觉抬起头，却见一泛着金光的金线圈缓缓落下，虽没反应过来她却下意识伸手接下。
下一瞬她瞳孔微缩，这是……
观音的声音再次传来：“此乃紧箍，你交与他戴上，我这里还有一定心真言，又唤做紧箍咒，他若再生杀意或不听管教，你便以此规束。”
规束？
分明是压制！暴力镇压！
这和那群强盗有什么分别？
可观音的话里带着不容反驳与拒绝的意味，李扶嫣垂下眼眸，低声道：“小女遵命。”
耳边传来一句观音的细语，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对于她的回答很满意。
李扶嫣抬起头，观音已经不在了。
她站起身，怔怔地望着天，难以置信地回味了一遍定心真言，真的假的？
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什么鬼啊！你才没事儿吧？
“我就说你别高兴太早吧。”莲花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李扶嫣捧着个紧箍要气炸了：“你刚才跑哪儿去了？需要你的时候就消失！要你这系统何用？”
莲花有些尴尬：“不让你天天念叨放弃取经的事儿是真的有原因的，你以为神仙都不知道啊？”
李扶嫣更气了，却无可奈何：“你们把我杀了吧！”
莲花轻声哄道：“你别钻牛角尖了，虽说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让你重新回去转世投胎，但是你得为孙悟空想想啊。”
李扶嫣沉默了。
莲花一看奏效，继续循循善诱起来：“这是遇上你了，他没吃什么苦，那要是换成别人呢？今日这就是一个警告，你想跑路，但变相去看，最后被折磨的人是谁啊？”
李扶嫣低下头，攥紧了冰凉的紧箍，刺眼的光芒让她心生不适。
是孙悟空。
她若不服，一切罪责都要由他变相承担。
“戴或不戴、念或不念，观音菩萨都会知晓。所以这紧箍今日无论如何是必须得戴上了，不然早晚还会有其他箍儿。”
莲花似乎感觉到了李扶嫣的绝望，便换了语气安慰道：“长痛不如短痛，定心真言偶尔念上一次，让他学会克制自己，猴子这铜皮铁骨的，应该也不会有啥事儿。”
“你哪里知道这紧箍咒的厉害？”
李扶嫣摩挲着紧箍，默默低语一声，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东西勒在脑袋上，取不下，掰不断，几乎要嵌进肉里，只念一句便让人痛不欲生、眼胀身麻。
身如玄铁又如何？
就譬如那些棍子打在身上，难道他真的没有感觉吗？
有泪珠落下，滴在紧箍上，又坠落消失不见。
“阿嫣……”莲花似乎也有些不忍。
“师父！”
孙悟空的声音打断了莲花的声音，李扶嫣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孙悟空愕然的双眼。
他怀里还抱着几个桃子，个个都鲜红饱满，有碗口那么大。
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李扶嫣心一酸，唤了声“悟空”，却带着哭腔。
孙悟空见她这副样子先是一慌，继而赶紧走上前，看着李扶嫣微红的双眼，心下瞬间有隐隐怒火灼烧起来：“师父，谁欺负你了？”
李扶嫣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没有，风太大，眼睛进了沙子，已经揉出去了。”
孙悟空仍有些不太相信：“真的？”
“嗯。”
李扶嫣含糊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紧箍往后藏了藏。
孙悟空眼神极好，他拉住李扶嫣的胳膊，又挑了下眉，似乎对这金线圈很是感兴趣：“这是什么？”
李扶嫣只能挤出个微笑：“这个……是……”
孙悟空有些惊喜，作势就要接过去：“给俺的？”
“别！”李扶嫣忽而拦住了孙悟空的动作。
孙悟空眼里生出一抹迟疑，他没回答，只观察着李扶嫣的神情，于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她眼中的纠结。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火眼金睛，看见这金线圈上浮着一层隐隐光芒。
这不是凡间之物，孙悟空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再次看向李扶嫣。
她会选择给他戴上吗？其实他猜不到，纵使这些时日，李扶嫣真的待他很好，可人心始终是不可测的。
况且，这几日他也发现了，李扶嫣不喜欢欠人什么，表面上和和气气，爱说爱笑，可内心始终与人隔着一道屏障。
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个姑娘家，是斗不过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的，如此就当还恩罢了。
李扶嫣终于抬起胳膊，她在心里问，今日非要戴上是吗？
莲花低落地应了一声。
李扶嫣又问，可并未说带到谁身上，只要带上就行，对不对？
她突然想赌一把。
都说真心换真心，若是赌赢了，孙悟空定会彻底认下她这个师父！
她虽看过无数遍西游记，却也不会将八十一难记得清清楚楚，日后若是真发生了白骨精和六耳猕猴那种事，以至于自己可能出口伤了对方，都希望他能记得这份恩情，别抛下她离开。
虽然自己的这份真心并没有那么纯粹，可不论如何，她也是有心疼的成分存在。
莲花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嫣你做什么？！”
“师父！”
莲花恐慌的惊喊和孙悟空诧异的声音一同响起。
紧箍的原体像个金项圈，似乎只会在戴上后，随着人体变化形态，而如今它松松垮垮自头上落下，已然稳稳挂在了脖子上。
李扶嫣心跳如鼓，而后咬了咬牙，低声道：“你没事儿吧。”
紧箍骤然缩小，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而后竟严丝合缝地箍住了少女细嫩的脖子。
李扶嫣只觉得一口气被死死掐住，而后头晕目眩、浑身针扎似的疼起来。她在孙悟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瘫倒在地，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自觉拽住紧箍，企图能让它松一松，带来一口空气。
看着李扶嫣原本白嫩的一张脸憋到通红，泪水生理性地滑落，甚至流露出濒死一般的痛苦神情，孙悟空终于反应了过来。
“师父！”
桃子滚了一地，他掏出金箍棒，将其变作细细的一根铁针，跪下来去撬这线圈，奈何丝毫无用。
他急得抓耳挠腮，正在这时，紧箍忽然松了下来。
李扶嫣猛地吸进一口新鲜空气，失了力一般平瘫下来。
这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李扶嫣劫后余生般低语起来：“还好……”
还好，没有戴在他头上。
孙悟空扶起李扶嫣，心有余悸道：“师父，你没事儿吧？”
紧箍忽地再次锁紧，李扶嫣眼前一花，重新痛苦地挣扎起来。
孙悟空这回连碰都不敢碰李扶嫣了，只嘴里还在焦急地喊着：“这是什么东西啊？师父你……”
李扶嫣终于受不了了，她卯足了劲，哑着嗓子怒吼道——
“死猴子！别他妈叫了！！！”
后来在孙悟空的追问下，李扶嫣很平静地说出了事实，气得他当场就要杀去落伽山。
李扶嫣好说歹说给她这大徒弟捋顺了毛，而紧箍也化作了一个金项圈，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是她如今衣着简单朴素，金项圈又明晃晃地挂在脖子上摘不下，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无奈之下也只能藏在衣领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