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响起。
还有人为了抓拍到看镜头的画面，大声叫她的名字：“朝晖！”
“嘎？”
用了那么多年的名字，朝晖下意识回头，抬眸望去。
“咔嚓。”
是一群拿着相机的小姐姐。
这时候的游戏世界，大约是二月份，即将入春。
洛川临海，地处亚热带与温带交界处，冬天会飘小雪。此时已经开始升温，但出门在外时候，大家依旧会裹上厚衣服。
朝晖不惧冷热，穿着节目组的制服：白衬衫和蓝格子短裙。外套不合身，她不爱穿，索性丢在宿舍。
站姐们要在室外蹲很久，都穿着厚厚的棉外套、羽绒服。
“诶……拍照的？”朝晖挠头。
她不追星，但作为十级冲浪选手，知道的东西不少。
于是她兴奋地敲系统：“好多人拍我啊，是不是代表我的人气值很不错？”
系统：“……您的投票和播放量双第一，当然不错了。”
“呀～”
玩家非常开心，蹦蹦跳跳地跟npc们挥手。
蹦着蹦着，就蹦到了她们面前。
“哇……”
快门声再次响成一片，朝晖惊奇地左顾右盼，恶魔之手伸向离她最近的站姐——
“好真实的相机啊，能借我玩一下吗？”
“？”
站姐被近距离的美颜所震撼，晕头转脑地把自己手中相机递了出去。
“朝晖，你，你也太好看了吧～～”站姐软乎乎地说，“你穿这么少，太冷了！多穿点呀！诶，等等，你去哪？”
朝晖把牙刷装进口袋，双手拿起相机，咔擦咔擦地拍了一会儿，然后边拍边溜达。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敢置信的站姐：“？”
……
最后，朝晖被经纪人给拎回来，亲手将相机还给小姐姐。
在咖啡厅等待许久的卫文谨给朝晖打了五个电话，没人接；又给伊尔莎打过去。
正在员工区吃饭的伊尔莎急匆匆出门，在员工们的指引之下，终于把朝晖逮住。
在此期间，卫文谨去隔壁奶茶店买了几十杯热饮，请人帮忙提过来，分发给在场的姐姐们。
“真是抱歉，这孩子的性格就是如此，给你们添麻烦了！天气凉，大家喝点热饮暖暖身体吧，不好意思。”卫文谨挨个儿给站姐们道歉，还想赔钱给那名倒霉的受害者。
或许是经纪人态度很好，或许是这件事太过离谱，相机被抢走一个小时的站姐倒是挺乐观的：“没事，她拍了很多照片在我的相机里，这也算一种收获吧哈哈！要不给我签个字？”
她用拍立得给朝晖拍照，拜托她签上名字，又和朝晖拿手机自拍合影。
其他代拍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她。
可能有人会问，玩家怎么会那么配合？
那还多亏了伊尔莎。
饭都没吃完就跑过来的伊尔莎，感觉自己背后都出汗了。
她一边给安全局发消息，一边安抚朝晖：“朝小姐，你想要相机的话，回头跟姜局长报备一下，让她帮你买一个。……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呀！她们都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你这样做的话她们会很伤心！——呃，姜局长说如果你不要惹事，之后还会继续送你饰品或者别的东西，再给你申请更多的练枪时间——”
朝晖闻言收回爪子，乖乖跟着她回去还相机。
当然，会听话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她玩腻了：）
卫文谨扶额：“辛苦你了伊尔莎，饮料你也带一杯回去，我带她去外面聊点事儿。”
“嗯，那朝小姐我先回去了。”伊尔莎感觉自己头发都掉了不少。
卫文谨：……
他假装没看见混血儿助理那同情的眼神，勉强维持着微笑，带朝晖来到咖啡厅坐下。
然后捂脸，叹气，不停pua自己：
“呵，不过是这么点困难而已，你以前什么没有经历过？比起以前那些傻x老板和zz艺人，她也不过如此！外面那些站姐都还挺喜欢她，说明她有潜力，能火！火了你就有钱了，火了她就会换经纪人了！”
玩家乐呵呵地坐下，在确定经纪人买单之后，点了二十份甜品、小面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被遗忘许久的牙刷。
恢复平静的卫文谨：“……这是什么？”
“牙刷啊。”朝晖说，“是我自己做的道具哦，你先张嘴，我试一下好不好用。”
卫文谨：………………………………………
卫文谨感觉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朝晖已经打开电动牙刷。
它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配合她接下来的话，如同恶魔呓语：
“就是牙刷，刷牙！刷牙你知道吗？很简单的，别担心，你过来一点张嘴别动……别躲呀！”
要不是牙刷的物品描述里写着“使用它对目标刷牙”，她也不想亲自上手。
然而卫文谨已经下意识躲开了。
玩家顿时就叛逆了：嘿你这个npc，你躲啥呀，我又没打你！
强迫别人刷牙，应该不违法吧？
为了保险，缜密的玩家随手存了个档。
然后，她放心地伸出另一只手，熟练地开技能，获得力量增幅。
啪地一下，很快啊，就把卫文谨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被她按住的肩膀部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也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怎么。
经纪人脸色一白，忍不住闷哼出声。
“好了好了，就试一下！”
可怜的卫文谨，眼睁睁地看着朝晖硬是把那支牙刷塞进了自己嘴里。
“啊～～我亲爱的祖国——你是多么的美丽！”
这牙刷效果忒好，刚刷上，卫文谨就开始口齿不清地唱歌。
如果忽略掉他满脸的绝望的话，唱得还怪好听的嘞。
刷了半天，也没见偷到技能，朝晖不禁怀疑：“他不会没有异能吧？”
系统：“……有的，不过【偷窃】的触发看几率。”
“哦，行吧，概率也不公示一下，让我们玩家有些不放心啊！”朝晖继续刷牙。
话音刚落，就见卫文谨眼神一变。
震惊、迷茫、不可思议……
“嗯？”
玩家也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发生了变化。
哪里有些不对。
异样感如附骨之疽，丝丝缕缕地蔓延。
……怎么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低头一瞧，自己的蓝色格子裙下面，不知何时冒出几条黑蓝色的、黏糊糊的、越来越长的巨大触手。
它们诡异地攀爬，不安静地抖动，触手上密布着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球，每个都有苹果大小。
横瞳、黄金色虹膜，骨碌碌地四下转动，古灵精怪，满眼好奇。
“我（被屏蔽）！”
朝晖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原地扭来扭去：“啊啊啊啊克系！触手！这也太帅了吧！！！系统，你们游戏的设定这么丰富的吗？！”
“可以变身的异能！好帅好想要——这不公平！我也要这么帅的异能！呜呜呜！”
玩家仗着自己在玩单机游戏，拥有永不社死buff，趴到地上撒泼打滚。
技能偷到之后，她也不用继续刷牙。索性趁着精力还没被消耗完，赶紧尝试操纵触手，快乐地玩耍起来。
场景内的npc一碰就尖叫，一吓就逃跑，也太好玩儿了！
……
卫文谨的肩膀被她按骨折了。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令他止不住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但他此刻，对于疼痛却全然未觉。
周围传来尖叫声，像是透过一层雾蒙蒙的薄膜，在他的耳边炸开，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触手打破了无数桌椅玻璃，咖啡厅内为数不多的客人们疯狂地从后厨逃离，隐约已经能听见远方警铃大作。
面前的少女半化作怪物，丑陋的黑色触手撕碎她洁白的皮肤，从她纤细的身体内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充满活力地挥舞着，仿佛在宣泄自己重见天日的兴奋。
少女的血肉横飞，身体碎裂，污染自下而上蔓延，那张漂亮的脸上——
却似乎无知无觉。
多么张扬肆意的笑容，多么清澈明亮的眼神，像找到了玩具的小孩。
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没有无助……
她还在大喊大叫：“我的上帝啊，这实在是太有趣啦——就不能把小卫的异能给我吗？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投诉！现在就投诉！”
“我的……异能？”
理智回了笼，来不及思考为何朝晖能用出他的能力，卫文谨不顾形象地大喊：“快停下！你会死的！这可不只是异能，这是……”
“警告！警告！警告！”
“亲爱的玩家，您正在遭受攻击，血量-5。”
“血量-5。”
“血量-5。”
朝晖忽然开始掉血，速度极快。
“诶？”她停下动作，“这是副作用吗？”
她打开个人面板，发现自己挂上了一个“异化中”debuff。
“是的，玩家，您快死了。”系统道。
玩家一共就100点初始血量，耐力增加8点，以目前的扣血速度，甚至撑不到半分钟。
“啊——这异能副作用有点大呀。”朝晖遗憾。
变身很帅，但是加起来能用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两分钟。
系统说：“您可以手动终止【偷窃】的效果，也可以等待死亡后自动读档。”
“那就等等吧，我还没死过呢！”玩家跃跃欲试。
……
卫文谨见她不理他，试图站起身，想要把她打晕。
——以前他失控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办法活下来的。
朝晖却并不让他近身，反而用天真到近乎荒谬的语气问：“你干嘛？”
经纪人对她还不错，有求必应，还把这么好玩的技能借给她。
无缘无故的，她不想打他。
玩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理直气壮）！
“别躲了，你——”
来不及了。
异化的速度实在太快。
卫文谨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身体四分五裂，彻底化为一滩胡乱舞动的血肉触手。
她明亮纯澈的眼睛落在地上，很快被吞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