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怀着身孕呢还过来。”太后看着静羽，不免嗔怪。“若非如此，孙女定是和静姝妹妹一同侍奉在您左右的，皇祖母这话是要赶我走不成？”静羽平日里只在那坐一坐，今日见太后清醒的久，终于是能过来与太后说笑几句。“姐姐走也不会安心的，既在这里，不光有孙女陪着您，姐姐肚子里的小重孙也陪着您岂不是好。”静姝接了静羽的话，有心逗太后多说几句。太后连连应着好，整个人都笑的十分灿烂。“还是有这两个丫头在好吧，往日里都少见您笑。”云姑姑也在一旁帮着腔，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哄着太后把药喝下去了。

    “皇上驾到！”自从那日从静姝口中知晓太后呓语中念着他的乳名，皇上每日里就算再忙也要到太后这来坐坐。“今日母后精神倒好。”皇上抬手免了众人的礼，坐到榻边看太后，面色红润竟是气色不错。“刚喝了热腾腾的药，蒸的脸自然是气色好。”太后见是皇上，顿时没了快乐的什么心思，转眼看见了皇上身后跟进来的两个后生。

    “这是您孙女婿，孙女成婚这么久，还没带他来见过呢。”静羽见太后看过来，便贴心的介绍，“这是他弟弟，和静姝妹妹同岁，还没成婚呢。”见太后点点头，本在皇上身后的陆杨带着陆棋错了两步跪下给太后行礼：“陆杨（陆棋），给太后请安。”“跟姝儿同岁啊......”太后只注意了这句，看他们请安也只是抬了抬手。

    “静羽姐姐可成婚了才一年多，皇祖母这是又惦记起孙女的婚事了吗？孙女可想再多陪太后几年呢。”静姝不着痕迹靠过来引开话题，“今日静羽姐姐的夫婿既在，皇祖母可要留他们用膳啊？”“今日皇祖母精神好，孙女陪您用晚膳。”静羽从善如流的接了话。

    “想吃姝儿炖的豆腐汤。”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开始点菜。“好，孙女亲自下厨去做，皇祖母可还有什么想吃的？”静姝见太后甚至有了胃口，眼神亮晶晶的，不顾皇上还坐在这，十分高兴的凑过来。太后却摇头，显然胃口不佳。“既有豆腐汤，当然要配素小饼了。”静羽笑眯眯的诱哄，“孙女的手艺虽及不上静姝妹妹，但摊个饼应该皇祖母也会笑纳吧？”

    “既如此，你们就下去准备吧，朕陪母后说说话。”皇上突然开口，转眼又看向嘉华公主的方向，“嘉华留下。”几人闻言，行了礼告退。只有嘉华公主闪了闪眼神，扬起下巴，躲开皇上的眼神聊表逃避。皇上发话，几个小辈自然是都要走的，静姝和静羽要去太后宫中的小厨房，陆杨和陆棋就是再不乐意也得去。

    太后说要吃豆腐汤，云姑姑早就吩咐了机灵的人去备菜。静姝只扫了一眼正忙碌的众人，见收拾的基本好了就开口：“你们都下去，郡主要亲手给太后做晚膳。”“小姐......”厨房的总管姑姑还想说什么。静羽一个眼神看过来：“本郡主亲手给太后做，你哪来的那么多话。”有眼神冷淡的静姝开口，还有静羽的话应和，厨房的人很快收拾好了离开，只留下了看火的师傅。

    “今日只做太后的饭，其余的人还是吃御膳房。”见人都出去了，静姝才觉得清净了许多，转头和采兰吩咐。采兰应下，出门去和那些宫女嘱咐一声。“静羽姐姐，你和这两位去那边桌案坐吧，我来忙。”静姝看着琳琅满目的菜案，吐了一口气说。不在人前，静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陆杨。

    “这怎么行，说好......”静羽立刻就要反驳，却被静姝一句话堵住。“姐姐，怀孕的人闻不得油烟，有紫萝和采兰在就足够了。何况，姐姐是知道我的手艺的。”静姝站在那，紫萝就很上道的给静姝系了围裙，采兰也是自顾自穿围裙，三人显然没打算让静羽参与进来，静羽见此只好作罢，领着陆杨陆棋去坐。陆杨本就是被迫过来的，不用干活自然乐得轻松。而陆棋见静姝在众人面前根本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沉默着看她，没有说什么。

    静姝可顾不上她们几个，马上就投入了做饭，指挥着紫萝和采兰摊素小饼，自己这边端了鸡蛋下锅来炒熟后倒水来煮。等水煮沸的功夫不忘指点着紫萝的火候，煮开后拿了泡了盐水的豆腐下锅，挑了最嫩的白菜叶下锅小火熬汤。最后按太后清淡的口味略加了些盐就好了。

    采兰腾出手来帮静姝把汤装到小砂锅里，那边紫萝的饼也做好了。见静姝这么快就把汤做好了，静羽不由得失笑：“好啊，之前端上桌的汤合着也是临时装到砂锅里的。”“这样不用怎么熬的汤自然是了。”静姝听静羽开玩笑，也俏皮的挑了挑眉毛。“紫萝，你去禀告一声。若是皇祖母饿了，就可以用膳了。”静羽转头去看刚解了围裙的紫萝，紫萝便出门去。

    “静羽姐姐，我去更衣。”静姝拿了手帕本想擦汗，却还是不舍的攥紧，用手抹了两把才说。静羽自然是一眼认出自己的手艺，见静姝不舍得用，刚想说她两句就见人飞快的溜了。静羽便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原来经常下厨？”直至此时，陆杨才开口说了除请安外的第一句话。“讨皇祖母欢心罢了。”静羽闻言抬眼去看陆杨，转瞬便垂下了眼答。陆棋此刻颇有些旁观者清之感，刚刚俏皮鲜活的郡主嫂子就好像一瞬梦幻的泡影，戳破了还是如今低眉顺目的贤妻模样。

    西暖阁

    “没想到居然能在宫里见到陆小公子。”采兰一边帮静姝绾发，一边意味不明的说。“这话你在这说说也便罢了。”静姝抬眼从镜子里去看采兰，警告的眼神让采兰适时的抿了抿唇，算是封口。静姝的眼神却有些飘忽起来，她不是感觉不到背后有一道沉默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

    “小姐。”采兰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本不愿打扰，但是云姑姑派人来叫了。静姝回神，看向采兰欲言又止的眼神，便了然的起身：“走吧，去陪太后用膳。”

    ......

    今日太后难得有精神，穿了外衫下了床与众人坐在一桌吃饭。皇上不在，太后又觉得一人一桌不够热闹，坐了一圆桌围在一块。嘉华公主挨着太后右手边，静羽坐在太后左手边，静姝挨着嘉华公主坐，两姐妹中间坐着陆杨和陆棋。众人一一落座，嘉华公主微笑着给太后盛了一碗她刚刚就念叨着想喝的豆腐汤。

    “好久没吃到姝儿做的饭了。”太后端着汤碗还只是闻着豆腐汤的味道就露出了颇为怀念的表情。静姝闻言抬头看着太后笑了笑：“汤一直温在火上，皇祖母慢些喝。”“现在找静姝妹妹做一顿饭可难，我总是想，跟妹妹学会了做馄饨真是有先见之明呢。”静羽笑着接了太后的话，手上拿公筷给太后夹了几道菜。

    太后眼睛里都是笑意，手上捧着汤碗都没放下，小饼倒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夹起来吃了几口，不过汤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的。“皇祖母，这汤你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怕是晚上要起夜了。”静姝眼中担忧，话里话外都带着阻止。“今儿个高兴，哀家本就睡的不多，无妨。”太后说着举碗，云姑姑只好伸手给她再盛了一碗。

    太后喝完汤，召了云姑姑来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起身离席：“你们吃，不必在意哀家。”静姝晚膳基本不吃，随着太后就起身：“孙女伺候您梳洗。”“你自去。”太后挥挥手赶人，静姝只好带着采兰离开。

    说是梳洗，其实就是采兰去打了盆水散了发髻简单擦洗一下。采兰给静姝梳了一个松散闲适的流云髻，今晚上说好了是嘉华公主陪着，所以静姝只是去点个卯。西暖阁去太后寝殿的路上有一条靠外墙的小路，可以直接进后门，静姝若是从那走，会近许多。

    还是往常的小路，还没过转角，静姝便低声开口：“谁。”语气沉静低哑，虽然是个意外，但来人很好猜。来人缓缓从阴影里走到采兰的灯笼光下，正是陆棋。“你来做什么。”虽是问句，但静姝似乎是能感觉到陆棋的心思，他只是想见她。

    “听说这几日你照顾太后衣不解带的，现在还是去吗？”陆棋眼中带着心疼，往前挪了几步似乎是想来拉静姝的手，却在看见横在前面的灯笼时一滞。“太后是我的祖母，按理按情都是应该的。”静姝冠冕堂皇的答，却在第二句的时候急切了些许，“今晚太后是看在公主和郡主的面子上留寝，你最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再晚，太后会起疑。”静姝甩下一句算是结束，顾不上其实采兰是在她前面，抬步急匆匆的就离开。陆棋望着静姝离去的身影，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绪，才抬步回屋。

    “你去哪了。”陆杨本捧着一卷书，听见陆棋进来的动静抬起头。“随意逛逛。”陆棋随口敷衍，若非太后安排，他真的很不想和陆杨同处一屋檐下。“你最好是没做什么。”陆杨意有所指的说，眼神挪回了书上。陆棋连哼都懒得哼，转身进了自己的寝室。陆杨听见关门的声音才抬起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思量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