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没几秒，其中一个年轻男生和郁安搭话。
“你好，我是旷野，游戏主播。”
他染着一头奶奶灰的短发，张牙舞爪地支楞着，主动打招呼伸手的样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
郁安在网上了解过嘉宾的身份，知道这位直播时主要玩恐怖解密游戏，同时自己也会参与进游戏开发的过程中，记性不错，知道民俗神话相关的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单从这一点来看，她觉得两人应该会合得来。
“郁安，演员。”郁安对他点点头。
“鄙人云逍遥，书店老板，目前来看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叫我老云就好。”
坐在他后排的男人应该有三十多岁了，一开口就熟稔地拉近彼此距离，身上既有商人的精明和客套，也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儒雅。
郁安一开始还没将做完造型的云逍遥和网上一些杂志访谈节目中出现的他对上号，直到云逍遥自报姓名。
原来是国内有名的大型书店鲲鹏的老板，本身就是知识渊博的爱书之人，以前还牵头做过关于书籍制作的纪录片，可能是因此被节目组请来的。
郁安笑着和他握手，“您哪有这么老，不冒犯的话，我叫您云哥吧？”
“哈哈哈，好啊好啊，看来我保养的钱没白花。”
旷野在一边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车门那里又上来一个人，正瞧见两人握手的场面，顿在原地。
“我走错了？”
年轻帅气的娃娃脸男生退出去几步下车，似乎先是看了看车身与车牌，又跑回去酒店里和节目组说了几句话，再次确认后才犹豫着走上来。
“我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商业会谈呢，吓死我了！”
旷野恍然，自己心中别扭的感觉就是这个，“我就说，这两个人打扮得都像是老板一样。”
【哈哈哈，只有衬衫穿的你们俩已经不像王子了，更像仆人。】
【我们小范律师还是太嫩啊，怕什么！大胆地走上来端茶送水啊！】
娃娃脸自我介绍：“我叫范铭易，律师。”
范铭易左右看看，选择坐在云老板另一侧的空位上，至此小巴车的最后一排被占满。
现在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还有两人没有上车。
感觉车里有点安静，范铭易开始没话找话，“你们猜出来今天的场地和身份设定了吗？”
郁安没有直接回答，看了旷野和云老板一眼。
这两人都是这个节目的热门嘉宾，来过不少次，由他们先回答更合适。
云逍遥率先开口，“看起来有不同的身份设置，每个人能接触到的NPC也不一样。”
旷野接上，“不过具体身份看不出来，只能说云哥和郁安的衣服加上外套后看起来比我们更正式，年代很接近现代，但我们身上这蕾丝泡泡袖……”
他揪着自己的袖口看了半晌，“四不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的。”
【不愧是连游戏美工都能干的野哥！】
【听说为了做好那个古风恐怖游戏，野哥团队把当时的百姓服饰上至皇家下至挑夫都研究了一遍，不过以他的完美主义，不知道游戏什么时候能出来……】
郁安瞥见旷野的衣袖，这种只要好看和不影响活动的衣服，在印象里似乎——
“可能是舞台表演用的衣服，所以形制没那么重要。”
“有道理，那蕾丝这么夸张就是为了舞台效果。”
“我们的身份是舞台演员和观众？然后分两边找线索，一边是外围观众，一边是舞台后台……”
【反应还挺快，这个演员小姐姐有点东西。】
【碰巧吧，这正好是和表演有关的，又不用推理。】
【别吵了！最后两个嘉宾来了！】
两人是一起上车的。
郁安知道其中一人是谁，但没想到另一个她也认识。
是巫延和王玲丽。
郁安站起来拥抱两人，“你们怎么都瞒着我？”
王玲丽回家过年时还经历了一场关于换专业改未来职业的家庭风暴，粉底下的脸色难免带着些憔悴，但眼神很亮。
她笑嘻嘻地抱住郁安，“给你一个惊喜呀，我们这可是二分之一助手合体啦。”
“我们之前就受到过邀请。”
巫延看了看郁安身边的空位，最终还是冷着脸坐在走道左侧的座位，王玲丽顺势在郁安身边坐下。
她穿着一身像是演出服一样华丽的蓬蓬裙，脸上妆容明艳精致，头顶还有羽毛装饰，和郁安走完全不同的风格。
充分印证了关于舞台服饰的猜测。
“你今天真漂亮，和以前不一样的风格，不过都很适合你。”
－
【什么情况？居然三个人都认识吗？】
【这两个是迷雾大学高材生吧？我记得以前来过一两期，还是推理社社员，表现挺好的，怎么会认识一个演员啊？】
【现在是直播，只能看到他们的自我介绍，不知道之后节目组会不会放出来完整版。】
不同于网友们，盯着工人安装监控和电子锁的钱璧正对着手机咬牙切齿——
巫延那家伙居然跟到真人秀节目里去了！
－
在镜头面前，三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导演组介绍了每个人的背景身份——
一副成功人士外表的云逍遥和郁安是收购了一家歌剧院的新老板。
剩下的四人则是歌剧院的员工，范铭易和巫延是伴唱歌手，王玲丽是舞女，而旷野是伴奏乐手。
几人看完自己的身份后都苦着脸。
“我不会乐器。”
“我唱歌很难听。”
“我也不好听。”
“我倒是可以跳舞，但应该不会要我们表演吧？”
导演组但笑不语，员工组越发惴惴不安，只有老板二人组老神在在，惬意地靠着椅背。
－
【导演干得漂亮！】
【我已经开始期待会是怎样的洋相了哈哈哈】
【期待期待！】
－
不负观众的期待，到了歌剧院门口，一行六人刚走进去就被自称黄经理的男人迎着前往舞台边，欣赏他们正在彩排的新剧。
一路上，黄经理看都不看跟在后面的四个员工，就对他们挥了挥手赶紧去后台练习，就只顾着殷勤招呼两位新老板。
王玲丽撇撇嘴，“势利眼。”
已经进入职场的范铭易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见怪不怪，直接开始分析。
“歌剧院被卖掉是什么原因？经营不善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如果是因为以前出过事故，那么这显然是重要线索。
巫延从另一边拐角转过来，“后台在那里，可以在事件发生前问到信息。”
那边四人进了后台开始和歌剧院原本的员工们套近乎，郁安这边则是在黄经理的引路下来到观众席上。
第一排已经坐了一个人，于编剧。
互相介绍过后，郁安和云逍遥坐在中间，于编剧和黄经理在两边。
“这部剧——”郁安刚开了个头。
坐在她边上的于编剧硬邦邦地堵住话头，“排练开始了，专心观看。”
【哈哈哈小姐姐这边好难套信息哦！】
【边上云老板和黄经理就差当场拜把子了（狗头）】
【两边的温度差也太明显了吧哈哈哈！】
对弹幕上一片嘻嘻哈哈幸灾乐祸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在意，郁安只是从于编剧的反应看出他似乎对自己很不满，但她的身份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家歌剧院。
那就是对她代表的投资人，或者说商人这一角色不满。
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人设？还是另有原因？
郁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已经全部心神都放在舞台上的编剧，没再开口。
－
啪。
舞台上灯光熄灭，彩排开始了。
首先是盛大的群舞表演，将近二十号人在舞台上踩着欢快的音乐迈出整齐的步伐，女性舞者挥舞着宽大的裙摆，男性舞者动作优雅又不失力道。
上方伴奏的乐团演奏着极富感染力的音乐。
如果排除舞台角落里那几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无视他们节拍都跟不上的动作，无视空放在乐器上不动弹的姿势，那么这是一场堪称赏心悦目的表演。
弹幕里开始哈哈大笑，还有疯狂截图。
在四位被赶鸭子上架的员工满脸生无可恋就要罢工之前，主演之一从中间出来，一开口就是清而亮的高音。
【卧槽，天灵盖都飞了！】
【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青年歌唱家吗？听说是音乐世家，怎么会愿意来参加我们这种节目？】
【节目组真请了歌唱家来？出息了啊。】
节目组的一贯作风是这样的吗？
郁安见身边云老板也是一脸惊讶，心中有了答案，看来今天的节目内容很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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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舞台上众人已经结束了第一幕表演，帷幕落下。
郁安看了一眼黄经理给的剧目介绍，第一幕是表达女主角在乡村时的淳朴和烂漫。
接下来应该是女主角的独唱片段了，表达她对都市、对贵族的向往，为之后她跟着丈夫去往首都并最终堕落的结局做铺垫。
这是全剧中十分重要的一段，也是最需要情感和技巧的一段。
身边负责编排这部剧的于编剧身体前倾，目光始终在台上，眉心微蹙，显得有些担心。
是怕演砸了吗？
帷幕拉开，第二幕开始。
只有在原本朴素白裙上罩了一件华丽外裙的女主角在台上，头顶巨大的追光灯对准她一个人，既是荣耀，也是压力。
郁安对歌唱技巧没什么研究，只觉得女主角的歌声中感情很充沛，表情真挚，显得很有说服力，这可以说是一场合格的表演了。
边上于编剧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露出表演仍有瑕疵让他不太满意的惋惜神情。
就在这时，悬在舞台上方的水晶灯竟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对准女主演的位置，直直地砸下。
咣——
哗啦。
水晶碎了一地。
红色的液体微微粘稠，裹着透明的碎片，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