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 7

    夏日的泳池边,天光大亮,入目是清凉的蓝色。

    丁老头五官的少年双眼发直,盯着眼前栗色长卷发的美丽少女看个不停,鼻孔里淌下一道发黑的血来。未着寸缕的上身,画着两个叉叉的薄薄一片胸脯像通了鼓风机一样忽扇忽扇。

    妮娜甜甜地笑着,苹果花一般的美丽躯体弯下了腰,手指捏住轻薄的白丝,慢慢地、慢慢地向下褪去,逐渐显露出细嫩洁白的小腿。

    丁老头另一个鼻孔也淌下血来。

    “提莫西,来。”妮娜将脱下的白丝往旁边一扔,信步向只着一条泳裤的提莫西走来,“我来给你涂防晒吧。”

    提莫西舒适地眯起了眼睛,潦草的头发往跪坐下来的妮娜腿上一枕,感受着细腻的指腹在自己后背上打圈。

    “舒服啊——”早晚得想个办法把这妞儿搞到床上。瞧瞧这身材、皮肤、长相,简直是极品……这群人能不能录快点?

    在提莫西无声的腹诽中,身侧响起急促的脚步。

    “提莫西!!你在背着我和谁玩呢?!”

    少女压抑着怒气的、泉水般的声音。提莫西一下子睁开眼睛,和妮娜一同向身侧看去。那里正迎着泳池边众人目光走来的是,黑发飘扬、容颜秀美的,恰到好处地露出大腿和外套内侧肌肤上绷带的——英格丽德。

    她向妮娜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提莫西别过脸,嘴角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

    三句话,让米什卡惊掉下巴。

    “所以你已经和他们说了要帮我夺回令牌?”米什卡的眼睛溜溜圆,像看到羽毛老鼠的小猫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实就是有人可以有欧泊色的玛丽苏眼睛,所以算不上骨感。”我端起床头杯子吨了一口,“谢谢你的参茶,这玩意对伤口好。”

    “别打岔。——你想怎么操作?”

    “我和夏水柠,或者另外三个人,谁行谁上。不过按趋势看来是我们两个概率比较大。”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Mishka手机,“你说,像耿天添这样的人,手机令牌的密码会是什么呢?”

    米老鼠,啊不,米什卡也不知道,只是告诉我时空夹层控制权对应的令牌密码通常是四位数。现在没有线索,于是我只能尽心尽力继续当演员,争取在水星完成这一次公转之前套出点什么话来。

    “彼得鲁什卡选中耿天添当管理员之前,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放肆。但毕竟已经钦点了,令牌被夺也算我着了他的道,挺丢人的。所以我还挺不想让哥哥知道的……但是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拿回令牌之后我就让哥哥把他踢走!”米什卡临走前,信誓旦旦对我保证。

    我对着乱码散去的空气苦笑。

    真要是我失败了的话,我们一行人的性命还是要靠彼得鲁什卡啊,我骄傲的米什卡。

    我争取、争取仅凭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一切。

    另一边,我和妮娜的修罗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妮娜换下明星出街装备给提莫西洗手作羹汤,我隔天就把他拖出来逛街买衣服;妮娜拉提莫西去露天泳池大秀身材,我就在放学后跟着他去黄昏的篮球场,在观众席上独自撑着下巴看他打篮球。妮娜拉他拍戏,我就给他唱自己写的情歌;妮娜悄悄和他戴同款的银对戒,我就亲自把收藏已久的黄水晶项链挂在他脖子上。

    “现在我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的男主角,我不想是其他人。”妮娜眨着璀璨的蓝紫色眸子。

    “夜空中飞过树顶的我,白日里校园后座的我,都是提莫西眼中的我。”我不甘示弱,用手半掩着羞红的脸颊。

    提莫西前脚录制完妮娜线的告白,后脚画面一转就来跟我确定心意。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此刻的五官扭曲得很像论坛表情套图里的滑稽脸。

    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提莫西长相敷衍的五指,跟随着“3——2——1——cut”的报幕声,退得能离那个不祥的红胶带圈有多远就有多远。

    我和夏水柠席地而坐,面色沧桑地并排吃着吕克萌送来的扁形棒棒糖。

    “你觉得……这几天的录制过程中提莫西自己付出了哪些努力?”

    “他努力扮演了一个接受好意的角色。”

    “我觉得换成云持学长来演提莫西,也能演得很好。”我悄悄扫了一眼二楼大厅,见到不远处,正和邹长瑛他们交谈的李云持脸色苍白,眼下还挂着很浓的黑眼圈。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天感觉他都没有太休息好的样子。

    夏水柠无所谓地笑笑:“如果付出过努力也就罢了。可是明明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做,也觉得女孩子会主动贴上来示爱吗?”

    很快提莫西就身体力行地给了我们答案。月色下,英格丽德像一只蝴蝶一般,悄然来到他家的小院落,带来自己珍藏的红酒与他共饮。相碰的高脚杯里,赤霞珠泛出柔婉的深深色泽。

    “下次,希望能和提莫西一起推《秋之回忆7》。”我笑得欢快。

    提莫西的纸板身躯往椅子上一靠,感叹道:“英格丽德,你真是一个有趣又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简直能比得上唯湖学姐……”

    “唯湖学姐?”我一下子把高举的杯子收回面前。

    “没有、没有,当然不能这么比了,身边的才是最好的,对吧英格丽德?”提莫西将杯子往桌上一撂,抓住我的肩膀开始摇晃,口气芬芳的纸脸也凑了上来。“我真是嘴笨,一点也不会哄女孩。——你看天也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去我房间玩秋之回忆吧?”

    李云持立刻中止了录制。我一左一右扶着他和夏水柠的手臂步出红色胶带圈,脸色比便秘还要铁青:“水柠,封沧学长。接下来可以安排提莫西的恋情威胁到妮娜事业的情节了。”

    毕竟,最使人痛苦的不是从未拥有过,而是先给予再让你失去。

    ……

    隋菡、林秀嶂和喻最美那边,我和封沧拍板决定,安排一个常见的花火大会分线情节。只是让邹长瑛和吕克萌在场景打光和立绘差分上做一些改良,让裸露的肩颈和洁白的赤足在橙黄的点点灯笼下,被羞粉的阴影和莹白的高光一对比,显得香艳非常。为了使耿天添在妮娜暂时下线的剧情中仍然保持着较高的兴奋度、从而不至于从二次元的世界里脱离出来,进而发现我们的贰心,我拉着三个女孩,将那些尺度爆表、富有暗示性的台词预先排练了一遍又一遍。

    隋菡和林秀嶂台词记得差不多,已经下楼去吃夜宵了,而喻最美仍然嘟着嘴,在我身侧心不在焉地翻着剧本,一副说什么都听不进的样子。

    “最美,我们再好好努力一把,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你爸爸妈妈还有你家蛋黄肯定都很想你。”我拍拍她的肩。不成想,本来希望起到劝导作用的话这回却起了反效果。

    “我不想回家。”喻最美哭丧着脸。

    我挑挑眉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口气,抓紧了双手。

    “……我想做玫兰妮,不想做喻最美了。”喻最美颤声道,“玫兰妮什么都有。那么有钱,那么漂亮,很多亲人佣人宠着她。虽然眼光不好看上了那个提莫西,但是只要她不想当女主角了,一定会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的吧……”

    她定定看了一会自己胖胖的胳膊,再悲伤地看看我。“你知道吧,克桑托斯……吕克萌和隋菡,你和她关系好。他们两个最近都走得很近,好像在一起了……”

    “最美。”在喻最美越来越低的声音里,我出声打断了她。

    “玫兰妮是你的一部分,但真正的你还是喻最美。因为玫兰妮离开喻最美就无法独立存在,但是喻最美有着玫兰妮怎么也无法拥有的长处、无法做到的事情。”我伸出手覆在喻最美的双手上,“那个会刻橡皮章、写笑中带泪的言情小说的你,会毫无架子地去帮助新同学的你,怎样来说都是无法替代的你。你要认清楚,你很棒的。”

    听完,喻最美的小脸哭得皱巴巴的:“如果李云持不喜欢你……喜欢别人,你会怎么样?”

    “我当然会很难过,非常难过。”我想了想,对她坦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生活就不过了。我还有我要完成的任务,就像我现在要把大家都带回原来的世界;以后,我还会有我喜欢的人。云持学长如果不喜欢我,说明他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我又没做错什么,对不对。如果他有问题,那么任它随水流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死磕只会浪费时间。”

    后来我们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喻最美抱着我的手臂哭了很久,哭到我有些身困体乏,便和她相互搀扶着上四楼去。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我的左肩和右腿只要不进行太大幅度的活动,基本可以常速行走;我以一种很是正常的姿态来到五楼时,正见到李云持的身影站在总统套房门口朦胧的光线里,尘埃顺着他的发梢飞舞。

    我笑容可掬地冲他张开双臂:“抱。”

    李云持一把将我捞进怀里,再在原地轻松地转了个圈。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他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我不会不喜欢你,去喜欢别人的。”

    “好哇,你偷听我们说话。”我立刻抽出一只手去捏他的脸颊。他也不反抗,静静任我□□。

    “感觉你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半是认真地问道。

    李云持湖蓝色的眼睛转了转,不知在看向哪里,然后道:“……录制工作快要收尾了,我紧张。”

    “没想到我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云持大少爷还会紧张呢?”我眯着眼睛笑着逗他。

    “我不是大少爷,长瑛才是。”

    “我没问你这个……”

    或许是因为李云持像个小机器人一样反复强调自己“真的很紧张”的样子太过有趣,又或许是因为他眼下的青黑已经在暗光下都藏不住了,我又浅浅调戏了他几下,就不舍地放他下楼补眠了。

    刚往房间内走了两步,电光火石间,脑内某条通路豁然接通,我忙不迭抓出手机开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按动。

    “琥珀,帮我查下来谷唯湖这个角色的生日。”

    ……

    时光流转。残夏的风将窗口洁白的风铃吹得打转又打转,我斜睨一眼支出窗外的叮咚脆响,裹了裹身上的空调毯,将身体往提莫西扁扁的身上又靠了靠。

    妮娜线按照我们预先的安排,让经纪公司做了一回棒打鸳鸯的大恶人,留给丁老头少年一个妮娜含泪摇下车窗的画面。在提莫西急得发慌的时候,烟火大会的录制给他一口仙气回魂。“哎,也不知应该先推了哪个呢……真是甜蜜的烦恼啊。”提莫西乐不可支,天天掰着粗短的手指数。

    见状,我也象征性地制造了几个例如左脚先踏入教室门这样的小误会,解开之后再善解人意地表示“不管妮娜去哪里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在提莫西两眼放光地邀请我去他家推我喜欢的天川千夏时我顺势羞涩地同意了。

    我去推天川千夏,提莫西想推的可是英格丽德。

    一起录制的小伙伴露出些阻拦之意,被我一个眼神制住,同时悄么声按下了李云持握紧的拳头:“准备收网。”

    正在看番的提莫西伸出纸胳膊想要搂我的肩膀,被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断,女仆卖萌的语音播报此刻听起来只让他觉得烦扰。他不耐地抓起手机,点开看了看,又啪地一声扔回桌子上。

    “怎么了吗?”我乖巧地问道。

    “没事,垃圾短信而已。”

    我心中暗笑,面对正牌管理员发来的谴责和威胁短信,就算你胆子再大,多少也会有点害怕的吧。——从昨天见到米什卡,我就嘱咐她给自己原来的那台设备发恐吓信,越多越好。以她的火爆脾气,积攒的骂人词汇怕是三天三夜都用不完,有够耿天添受的。

    “现在的垃圾短信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我嗔道,从怀中的袋子里抓起一叠薯片,亲热地递到提莫西呲着牙的嘴边,“来,吃。”

    大郎,来喝药啦!

    我喂提莫西,提莫西喂我,中间数次被米什卡的短信打断。反复数次后,他已经失去了继续和我鸳鸯戏水的耐心,啪地把手机一个倒扣,张着手要来按倒我。

    “咦~你吃薯片没洗手,”我夸张地嗅嗅空气,“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两天前吧?讨厌啦提莫西,快去好好洗洗啦,快去!”

    把挂着□□的提莫西连推带搡地送进浴室,我退出来抖掉身上的空调毯。待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抓着小茶几上倒扣的手机侧边将它翻转过来。

    光洁的液晶屏幕上,有几个油乎乎的手印。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点亮屏幕,顺着手印的位置,快速输入解锁密码:“0313”。

    解锁,关掉短信界面,点开设置界面,找到米什卡已经同我预演过多遍的令牌项,再次输入“0313”。

    “英格丽德~不来一起洗——”浴室门突然被打开,语调欢快的提莫西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氛:“你特么在做什么?!”

    他□□、气急败坏地向我冲过来,直指我手中的设备令牌。

    但我已经在“耿天添”的用户栏,按下了删除键。

    狂风骤起。小房间、客厅、浴室的玻璃,全部被横冲直撞的气流打碎,碎片卷着高高扬起的窗帘,好像半透明的花朵在空中盛放。紧接着,室内的枕头、笔记本电脑、闹钟、食物、转椅,一样一样地,随着视平线的倾斜,失去了原本的重力,上浮在空气中;而我和裸体着的耿天添,也同样失去了对重力的控制,像气球一样漂浮。转眼间,远处四周的景物被那天在时空夹层看到的漆黑海岸线吞噬成不规则的锯齿形;黑色无实物的包围圈具有压迫感地一点一点缩小。

    《你好新世界》的世界,终归也随着管理层级秩序的崩塌走向了尽头。

    正当耿天添用尽全力想要向我扑来时,我感到腰被一双大手箍住,然后整个人向后飞速地退开。眼前走马灯似的霓虹一闪,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稳稳站在了橄榄石小楼二层的拍摄场地,同伴们簇拥着我,眼神中或是惊喜或是担忧。

    不同的是,二楼的一整面墙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眼睛形状的口子,里面是同样深不见底的浓郁黑色。

    “阿应,我们快走——唔!”刚刚把我放下的李云持才准备牵起我的手,就发出了受击的吃痛声。我立即低头查看弯下腰的他的当时,手腕一痛,原来是手中握着的设备已被夺走。

    变化来得太猝不及防,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我扶着李云持抬头看去,见到封沧一手握着那台设备,一手反握住菜刀,用手臂挟持住挣扎不已的喻最美。

    “辛苦了,英格丽德。”封沧的脸上,仍旧是亲切而无懈可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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