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

    林夕与一直面墙而立,头微微仰着,看着墙上的一方画像出神。

    不知道时辰,想来应是过了很久,酸痛感从腿部,脖颈处传来,她在原地活动了一会身体,身体的酸痛弥漫开来,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失温。

    很疲惫,但是这方狭窄的牢房,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落脚地,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嘿。”

    一道暗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夕予没有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反而有种隐约的欣喜感,她还以为这里没人。

    待她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被困在是对面牢房,两个牢房距离有四五步步,林夕予只能朦胧看见一个歪斜的,靠着木栏站立着的影子。

    那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嗓音干枯,每一句都像是扯着嗓子在说。

    “这位姑娘,我瞧你的身形气度,穿着打扮,像是谁家的矜贵小姐,为何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夜间被送来牢房?”

    虽然这人嗓音嘶哑,林夕予还是认出来这是一位少年。

    “公子你呢?又是为何入狱?要在这阴冷狭窄的牢房度过祭神佳节。”

    那人似乎觉得好笑,低低笑出了声,“呵~公子?在下不过是一介农夫,还从未有人唤过我公子呢。不过,我倒是有个大侠梦,姑娘你可以唤我许大侠。”

    林夕予闻言,捂唇轻笑,接着,带着笑意道,“许大侠。”

    那人听出了笑意,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略为烦躁抓了几把头发,很是不服,“姑娘为何突然发笑,莫不是觉得在下配不上这大侠二字。”

    林夕予笑意不减,“许大侠莫要误解,因着我有一好友,也姓许,他啊,习得一身好武艺,也有一个大侠梦。”

    男人惊喜,声线都拔高了些许,“哦,这倒是有缘了,往后若时机恰当,在下倒想同这位许大侠结交一番。”

    这话落,林夕予没有回话,静默半响,似开玩笑般问道,“大侠可知宣州谈府。”

    “姑娘不要见我是农夫就嘲讽我,这宣州谈府,世间有几人不知?”

    “那位许大侠,现下便在谈府学艺。日后你若是出去了,便可去那寻他。”

    男人身形站直了些许,林夕与看出了他的激动,但是好一会都没人说话,待声音再次响起,男人已经已经换了话题,又绕回原来那句。

    林夕予只说自己是因为祭神节毒杀案进来的。

    男人这次直接愣住了,轻咳两声,压低声线问道,“李思年案?他可是户部尚书独子?”

    林夕予无奈一笑,“这能有假?”

    话音刚落,就有两位狱卒大喇喇走进来,手中握着长长的哨棒,看到男子趴在栅栏上,狱卒用棒子用力敲了一把栅栏,恶狠狠道,“你这小子,瞧什么瞧,来了姑娘,不躺着装死了!”

    林夕予听着这响动,只觉得无比压抑,静立原地,看着那两人大步走近,粗暴地打开了她面前低矮的门。

    不消说,林夕予便弯腰从低矮的粗木栅栏门中出去了,被两人押送着,在黑暗中,往来时的那道狭长过道而去。

    她被带到一个稍显宽敞的房间,房内有一长桌,长桌只一角点了蜡烛。长桌旁有一小桌,小桌上点了两盏灯,只照亮了小桌所在的一片。

    胡卫平端坐在长桌一侧,小桌坐有一记事员,面前放着装订成书的纸张,一侧的笔架上架着毛笔,毛笔旁是一方砚台。

    林夕予扫过一圈,目光不偏不倚,隐藏在黑暗中,恭顺地行了礼,“民女拜见胡大人。”

    “林三小姐,”胡卫平坐的那头没点灯,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只见身形,不见神情,只听他声线毫无波动,说道,“坐罢。”

    林夕予入座,贴着冰冷的椅子,整个人暴露在桌角的烛光之中。

    眼睛被烛光晃着,眼睫颤动,林夕予更看不清胡卫平。

    接着便是男人威严的声音徐徐道来,另一边的录事,下笔流畅,一字一句皆记下。

    胡卫平:“林夕予,字逸安,听州人氏,父亲林鹤轩,听州城富商,母亲谈语岚,宣州人氏。”

    林夕予:“是。”

    胡卫平:“天元15年五月初一祭神节,平阳大道、德胜酒楼的毒杀案,你皆在场?”

    林夕予:“是。”

    胡卫平:“于你房中搜出的药匣,是你的吗?”

    林夕予:“是。”

    胡卫平:“匣中之药你从何处所得。”

    林夕予:“为城中太平医馆、潇潇药铺所配。”

    胡卫平:“匣中暗藏一瓶毒药,经鉴定,同死者所中之毒,是为同一种毒。此毒是为禁药,你从何处寻得。”

    林夕予:“此药并非民女所有。”

    胡卫平:“端彩云可是你房中的丫头?”

    林夕予:“是。”

    胡卫平:“端彩云已经招供,将你为何厌恨李思年,以及如何下毒。下毒之后,又如何销毁罪证,都一一讲了。”

    林夕予:“胡大人,端彩云在撒谎。一则,我与李公子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二来,民女并未见过这毒药,若真是民女若为,既然端彩云道我已销毁罪证,那这从我房中搜查出来的毒药又该作何解释。”

    胡卫平微微偏头,录事人员眸光扫见,立马停了笔墨,快速起身离去。

    林夕予静静看着这一幕。

    等门被关上,胡卫平起身,离开那片阴影,站在烛光下,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俯视着林夕予,“未曾见过这毒药?你既然和李潇潇如此亲近,那你可认得李潇潇的师傅李逍澜。”

    林夕予昂首看着胡卫平,一双眸中满是疑惑,“民女不认得李逍澜,也并不知道李潇潇师傅为何人。”

    胡卫平顿时收了那股威严作风,在林夕予看来,接下来简直话语逼迫,夹带着满满的私人情绪。

    胡卫平的面部明暗交织,阴翳的轻笑着,“不认得李逍澜?哈哈哈哈……”

    穿着深色绣纹官服的男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额头青筋凸起,愈加迫近林夕予素白娇美的脸。

    事情不对劲,林夕予起身,手撑着椅背就要往后退,可胡卫平见了她的动作,反而被刺激到了。

    直接越矩,左手用力掐住林夕予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近,右手掐住女子后颈,发狠劲将人往桌上扣。

    林夕予被男人用力摁住脖子压在桌上,木蝶对钗被压着,穿透发髻,划破头皮。林夕予双眸睁圆,离那支燃烧的蜡烛十分近,烛光的热度传来,摇晃的焰火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此刻她呼吸困难,既屈辱又难受。手腕处本就受了伤,现下又被用力掐着,从那处传来钻心的痛。

    胡卫平狰狞的脸几乎要抵上林夕予柔白的脸庞,眼神通红,青筋凸起,一字一字从喉间挤出来,咬牙切齿道,“你的好师傅知道你这样说吗?她知道吗?她知道她的好徒儿和她一模一样吗?”

    林夕予喉咙被掐着,脸被挤压在桌上,鼻息间都是烛油的气味。她说不出一个字,但她也知道了,胡卫平同她师傅有旧怨。

    而且这位民间公认的神探,受尽赞美与爱戴的胡端仁,看来是配不上端仁二字了。

    在绝对的力量压迫之下,林夕予根本丝毫反抗不了,但她却勾起了唇角,斜睨着胡卫平。

    胡卫平看着林夕予不屑的神情,反而慢慢冷静下来,松开了林夕予。

    林夕予得了自由,坐在椅子上,捂嘴剧烈咳着,等缓过来,抬首去看胡卫平。

    胡大人已经恢复了那派作风,整个人端着,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林夕予只觉得好笑,因为被掐,她的声音变得有点嘶哑,说话时伴随着喉间一阵一阵的疼,她开口嘲讽道,“胡大人,这便是你们大理寺的审问?倒让民女开了眼。”

    胡卫平却是不在意,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冷声道,“不管你如何辩解,端彩云因为惧怕你们林府报复,已经饮毒而亡,死前她将所有事情都讲了。你也别怕,很快,你那个李潇潇师姐就来陪你了。”

    林夕予闻言,表情没变,在烛光照射下,虽然发髻凌乱,眼神却是温和柔软,又充满鄙视。

    胡卫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一副表情,这样一种眼神,但是他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失控,手握紧了腰间的玉佩,厉声道,“来人,将罪犯林夕予带下去。”

    有官兵开门进来,去拿林夕予,林夕予虽看不清胡卫平,却还是一直盯着他。

    等已经快出门了,林夕予停住步子,回头看着胡卫平的方向,轻轻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林夕予确定胡卫平身体僵硬了,接着从那暗处传来嘶哑寒冷的声音,“送她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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