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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在得知他们要去水岩村调研之后,溪吟就以水岩村为中心,在地图上找附近的商户。

    水岩村山多地少,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独特,每年三至五月份,是水岩村枇杷的最佳采摘期。

    溪吟联系了几家枇杷果业销售点,负责人大部分都是男性,只有一位是女性。她先是和女性负责人预约了采摘枇杷的时间,随后便问是否有机会接受采访,受访人同意后,她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修改访谈题目。

    五个小时的路程,到水岩村已经是下午,漫山遍野都是枇杷树,青绿的树叶,橙黄的果实,他们六人计划先去枇杷园体验摘枇杷。

    刚到店面门口,老板燕姐就热情地迎接他们,他们拎着竹筐,拿着剪刀就出发了。

    果园里,燕姐给他们示范如何摘枇杷:首先要选枇杷,看枇杷底座,底座形状越接近五角星,就越成熟,越鲜甜多汁。在采摘时,要在蒂口位置留一小节树柄,这样枇杷才能保存得更久,也好判断新鲜程度,枇杷成熟,要轻拿轻放,避免磕坏变质。

    溪吟正认真听着,就见燕姐手起刀落,一串黄澄澄的枇杷被接住,分给他们。

    燕姐家的枇杷皮薄个头大,形状像库尔勒香梨,果皮上有一层绒毛和浅浅的果粉,从底座位置剥开果皮,果肉细腻水灵,果核也小,肉质肥厚,有清甜的香味。

    可能是公费摘果的原因,社会公益部的员工心情都特别好,尤其是小谢,他跑上跑下,有时还爬到树上摘果,简直像一只刚刚放归山野的长臂猿。

    溪吟不会爬树,只能摘枇杷树中间和底部的果实,好像树顶的枇杷受到的光照更多、更甜,徐行之个子高,能摘到上面的枇杷,分别摘了一会后他们达成合作,溪吟选树、拎筐,轻放枇杷,徐行之摘枇杷。

    穿过枇杷林,到仓库称重,枇杷正丰收,四元一斤。

    仓库里有不少工人正在给枇杷包装。燕姐除了零售、开放枇杷园,还在网上开店卖枇杷。

    刚采摘的枇杷要先分拣,挑出坏的,用量尺区分大、中、小果,再称重,将一个个枇杷裹上厚厚的塑料网套放进泡沫箱,每层之间再放上充气袋,封箱,用胶带固定箱盖。天气炎热时,还要加上冰袋。

    正是购买枇杷的旺季,溪吟不想耽误燕姐的时间,打算晚上进行访谈,天黑,摘枇杷不方便,要发的货也已经运到快递点。每天晚上,燕姐可以休息一会儿。

    在镇上吃完饭,徐行之陪着溪吟到了燕姐家。燕姐的丈夫今天和工友聚餐,暂时不回来,小女儿涵涵正在电视前看动画片。

    1988年以前,水岩村已经有一百多年种植枇杷的历史,只是种植的一直都是叫“解放中”的老品种,产量低、收益低、又酸又涩,很难下口,几乎没有经济价值。1988年,水岩村从福建引进了优良枇杷品种。也是那一年,燕姐出生。

    从她记事起,家里的人就一直在种枇杷,燕姐从小就不缺水果吃,水岩村气候温暖湿润,盛产水果。

    她几乎是吃着枇杷长大的,稍微长大一点,她也在家里帮忙摘枇杷。可是那么摘了那么多的枇杷,也没法卖出去,因为水岩村家家户户都有枇杷树,她们只能走半天山路,把果实拉到镇上卖,一天只能卖几块钱。

    结婚是燕姐命运的转折点。

    结婚一年,她就生下了大女儿:瑶瑶,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几年后父母身体不好,兄姐们又去广州务工,她便接管了枇杷园。

    竞争激烈,生意难谈,进货商总是将枇杷的价格一压再压,枇杷又不好保存,常常烂在树上。燕姐心疼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枇杷,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电商兴起,燕姐也试着开网店,枇杷是初级农产品,不需要办理食品生产许可证和食品流通许可证,因此能省去许多开店的环节。

    开网店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到不了的物流、烂在泡沫箱里的枇杷、恶意差评的竞争对手……开店之初,燕姐忙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与丈夫的感情也有了隔阂。

    一年后,燕姐的小店就逐渐步入正轨,她请了一个小姑娘当客服,还请了几位工人摘果、打包。枇杷产量少的时候,优质大果能买到五十一斤,她们的生活渐渐富裕起来。丈夫看她闲下来,便与她商量再要一个孩子。

    34岁那年,燕姐生下了第二个女儿:涵涵。可是丈夫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因为他“传宗接代”的使命没有完成。无论店里有多忙,摘枇杷有多累,燕姐都要包揽所有家务。

    今年年初,她又怀孕了,全家的人都恳切地希望燕姐肚子里的宝宝是个男孩,瑶瑶和涵涵实在不想家里再多一个孩子了,丈夫觉得没有儿子生活就没有希望,每天醉生梦死。

    等到今年的预产期,她已经快37岁了,绝对算得上是高龄产妇,水岩村所在的镇上,医疗条件很差,她是在拿命生孩子。

    刚发现怀孕时,燕姐觉得自己做不了重活,可以发展网络直播,便每天直播带货,看直播的客人流量很大,她又找个两个工人来帮忙。丈夫白天在镇上的建筑队垒砖,晚上便回家和她吵架。

    她本以为再次怀孕能挽救她和丈夫的感情,却没想到直播带货戳了丈夫的肺管子。

    通过吵架,燕姐才知道,丈夫积怨已久,从她开始挣钱那天起,丈夫的心里就积攒着怒火。他宁愿燕姐每天只是在家做饭、刷碗、洗衣服……哪怕他们一家人过着揭不开锅的穷苦生活,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燕姐挣钱比他多,水岩村只有村口的傻子和他没有儿子,他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和嘲笑,他骂燕姐的肚子不争气,骂瑶瑶学习成绩差,骂自己没用挣不到钱,每天酗酒、摔东西,有时还打人,连两岁的涵涵也不放过。

    说到这里,燕姐已经泪流满面,溪吟百感交集,抱着她的小女儿涵涵,给她递纸擦眼泪。燕姐的不幸,好像从嫁人那刻就开始了。

    “砰!”木制的大门被踹开,燕姐的丈夫拎着酒瓶骂骂咧咧地进了屋。酒瓶被砸在地上,高浓度的白酒迅速蒸发,一屋子酒精味。

    燕姐和丈夫用家乡话对骂,溪吟听不懂,怀里的涵涵开始大哭,溪吟示意徐行之轻轻捂住涵涵的耳朵,自己拍着背试图安抚怀中的小可怜。

    “咣!”果盘擦过溪吟的耳畔砸在了墙上,碎了一地,燕姐的尖叫声、她丈夫的咒骂声、怀中孩子的哭喊声、玻璃的碎裂声……全部冲击着溪吟的耳膜。

    徐行之站在她面前,护着她和涵涵,砸东西的声音还没有停止,溪吟只能看见燕姐被她丈夫甩在地上大哭,下一秒,徐行之冲向燕姐丈夫,将他扑倒在地。

    她蹲下,让涵涵站稳,从包里拿出上次遇见恶狗后精心挑选的甩棍和波士顿皮拍,狠狠地抽燕姐丈夫的手腕,因为他拿一把生锈的剪刀,扎在了徐行之背上……

    顷刻间,他的手脱力松开剪刀,剪刀摔在地上,徐行之的衬衫被鲜血染红一小片。

    徐行之将燕姐丈夫反压在地,溪吟从包里拿出数据线绑住他的两只手,周末和思源练习的女子擒拿术一点也没用上。

    确保他无法挣脱,溪吟又去检查徐行之的伤口,衬衫划破了,被划伤的地方还在流血,也不知道伤口深不深。一想到是因为陪她来访谈才受伤,溪吟心里难过得不行,鼻子一酸,就想掉眼泪。

    “要不要打120?”徐行之摇头。

    要给伤口止血,手边又没有纱布,溪吟脱下薄外套,系在徐行之的伤口处。

    把燕姐扶到椅子上坐好,溪吟给了她一个拥抱:“姐姐,我们报警吧,他这是家暴,让警察来收集证据,出具家庭暴力告诫书。”

    燕姐摇头,溪吟看到她的手臂上有细小的擦伤,在农村,“家暴”,“离婚”一直都是十分敏感的话题,是非常丢脸的。

    因为家暴报警,邻居们都会知道,并且将消息传到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往往女性会成为被谣言攻击的对象,她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就是怕燕姐更伤心。

    “我们去镇上了,他伤害你和涵涵怎么办?”溪吟把还在大哭的涵涵抱到燕姐身边,燕姐只哭,却不讲话。

    溪吟把选择权交给燕姐,准备和徐行之去镇上的医院打破伤风:“很疼吧,我们快去医院,要打破伤风。”话还没说完,憋着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溪吟别过脸,看见燕姐在给警察报地址。

    “小徐,溪溪,你们今天也是救了我一命,等你们回北京了姐姐给你们寄枇杷吃。”燕姐抹了一把眼泪,“快去医院,不要担心我,多少次都是这样过来的。”

    等警察赶到,用手铐铐住了燕姐丈夫的手腕,溪吟和徐行之便赶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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