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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北京  徐家别墅

    徐老爷子坐在茶台边,品着孙子送的西湖龙井清火。

    两年没见的女儿,现在人人都叫她Simone,终于想起来回国了,只是这次又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朋友Tommy,说是要感受中国新年。

    毕竟是外国友人,还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为了给白人小伙展示中国人的热情好客,留一个中国的好印象,他不好大发脾气,只能违心欢迎。

    今儿是大年初一,他早早地就打发孙子徐行之带着两位:Simoommy,出去逛北京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还是宝贝孙子让他省心,从小品学兼优,大学开始创业,三年前,公司就在纳斯达克交易所挂牌上市了。

    只是孙子的姻缘,好像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让他和老伴夜夜睡不好觉。

    战友的亲戚、邻居的亲戚、亲戚的亲戚……

    医生、教师、公务员、律师、程序员……

    只要是准备找男朋友的女孩,他全都要来照片给孙子看了,孙子每次只回三个字:“不喜欢。”

    有时也宽慰他两句:“爷爷,您别操心了,我不想找女朋友。”

    每每在电视上看见“同性恋是一种正常的性取向,不可改变也无需治疗!”他都胆战心惊,一颗心凉得好像泡在了冰桶里。

    急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去中山公园的相亲角遛弯,看着那么多的孩子都和他孙子一样找不着对象,心里也好受些。

    找女朋友这件事赖不得孙子,他也不敢催。

    当年,女儿不顾全家人的强烈反对,背着他们和一个穷小子结婚,结果女儿刚怀上孩子就离婚了。孩子生出来还没来得及办满月酒,女儿又把孩子留给他和老伴,自己一个人去美国发展了。

    他给孩子取名徐行之。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他就格外地疼爱孙子,想弥补一点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孙子读初中、高中时,他害怕孙子步他妈妈的后尘,一放学就马上把孙子接回家,还不许他在学校和小女孩讲话。这么帅的孙子,既怕他把别人家的女孩拐回来,又怕别人家的女孩拐跑他。

    读大学时,听说班里就五个女孩,剩下二十五个全是男孩,孙子又忙着学习、创业,更找不到女朋友了。

    就这么着,孙子到现在也没谈恋爱,从小就缺少父爱母爱,长大了爷爷还不让他和女孩说话,他上哪儿找女朋友呢?

    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不信命,不听命。

    可是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团聚,只有孙子形单影只,他实在心疼,找到大师,报出孙子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大师说好事将近,让他放宽心。可是现在,连个女孩的影儿也没有啊。

    “咔哒”,智能锁的声音,孙子回来了。

    徐行之正坐在沙发上把玩一条玉石手串。

    那是一条适合女孩戴的手串,各种形状、颜色的石头串在一条弹力绳上。所谓玉、宝石和水晶,本质也都是石头,他只认得出手串里的碧玺和祖母绿。

    石头都被细细打磨过,有的是方形,有的是梭形,还有圆形、三角形……

    石头遇见光,好像就有了不一样的光彩。对着客厅的灯光,透亮的弧面蓝宝石上有光线交会,从交点处向外四射,像夜空中的星星;碧玺上是一条透亮的光带,转动碧玺时,光带也随之移动。

    下午在潘家园陪Simoommy闲逛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它,静静地躺在角落里,闪着莹润柔和的光。

    都说在潘家园买东西一定要砍价,他也试着和老板讲价,体会了一下砍价的乐趣。

    “哟,新得一条手串。”Simone把手串捞过去看,徐行之知道她爱珠宝、家里也收藏了许多。

    “你眼光不错啊,碧玺、海蓝宝、蓝玉髓、南红玛瑙、和田玉、翡翠、琥珀、冰种、祖母绿,说不定还是古董呢。”Simone报菜名似的报着石头的种类。

    “真让你在潘家园淘到好东西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珠宝玉石了?”Simone在光下仔细地看那串石头,可能是在鉴别纯度。

    徐行之点开朋友圈,等Simone看石头,闻溪吟“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有一个橙色的大高个狐狸,看着有点狡猾,从后面环抱着她,像得意的绑架犯和无助的人质。第二张照片,她被□□熊和一只大灰狗左右抱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特别可爱,徐行之好像都能通过照片感受她的快乐。

    放大再看看,照片有些失真,照片里的她没有现实中的她好看,但还是很美。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闻言抬头,Simone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爷爷放下了端着的茶盏,看他;奶奶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他;Tommy笑着说:“Y so sweet just now.”

    Simone拍拍他的肩:“你肯定坠入爱河了,只有谈恋爱的人才会这么笑,笑得太傻了。”

    徐行之摇头,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熊,好像是迪士尼的动画片人物,在国内,只有上海和香港有迪士尼乐园,尼克那张照片的背景上是简体字,溪吟应该是在上海迪士尼拍的照片,她的简历上,本科院校是F大,家庭住址也在上海,所以她现在应该还在上海。

    订机票、换衣服、拿包、和家里人说再见、换鞋,一气呵成,徐行之在家人震惊地目送下走出家门,去上海了。

    徐行之有时会去上海出差,在上海有固定住处,有阿姨定期打扫。

    在飞机上,徐行之就在想要怎样给溪吟发信息,让她知道,自己来上海了,想和她一起四处逛逛。

    在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第二天,他一早就醒了,醒来又思索片刻要如何约她出门,还是没有满意的借口。

    挑衣服、抓头发、挑车,半个小时后,徐行之已经坐在了车里,终于发出了一条十分蹩脚的信息。

    大年初二,溪吟的计划是出门剪头发,都说正月剪头妨舅舅,她没有舅舅,因此没有这样的顾虑。

    溪吟的头发已经很久没剪,以前她总是中长发,因为长发很难打理。

    后来偶然了解到,上海青年志愿者协会组织了为白血病患儿捐发的公益活动,她就去查询捐发条件:捐发长度要45cm以上,无染烫,因此一直留着长发,今天终于达到条件可以剪了。

    上海青年志愿者协会已经指定了定点理发店,溪吟准备去南京西路的那家。

    “嗡嗡”,手机振动,是徐行之的信息。

    “师妹,我来上海出差了,一起吃个饭吧。”

    大年初二还要出差,当总裁真不容易啊。

    “好,但是我要先去剪头发,我们在哪里见面?”

    “出发了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地铁口了。”

    “那我一会去接你。”

    到理发店后,溪吟把定位发给了徐行之。

    刚洗好头,徐行之已经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她。

    看见徐行之之后的那五分钟,溪吟都在怀疑徐行之是不是会瞬移术。后来想到他可能就住在南京西路,倒也说的通。

    理发师很热情,一边理发一边找话题,和溪吟聊天。

    溪吟心里打着鼓,一心不可二用啊,头发剪坏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聊到溪吟为什么捐头发的时候,徐行之走出了店门。

    为了保证剪下的头发有45cm长,溪吟的头发剪到下巴。

    头发吹干后,理发师一个劲儿地夸她好看,说他设计的发型有多么合适。

    “闻小姐,您看看,这层次,这光泽,这质感!不瞒您说,我已经几年没剪出这么满意的头了,您的颜值,我的技术,缺一不可。”

    理发师看着镜子里她的头发,不停地拨弄着,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头发,再让发丝顺着手指一点点滑下。

    理发师沉浸在剪了一个好头的喜悦之中,提出要给溪吟拍个照,就在这时,徐行之回来了,捧着一束花。

    “替那个用到你头发的孩子感谢你。”

    是一束配色清新、梦幻的花,有淡粉色和天蓝色的郁金香,旁边点缀着各种浅色的铃兰和玫瑰,还有许多溪吟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和草,好像从童话世界直接穿越到现实世界的花束。

    接过花的时候,溪吟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理发师喜出望外,这么漂亮的花,这么完美的头!他不住地夸她是最善良最美丽的小姐姐,白雪公主也不能与之匹敌,然后“咔咔”地给溪吟拍照片。

    剪完头发后,理发店会给捐头发的志愿者发一张感谢证。

    溪吟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剪下的头发和证书,拍了照片。

    因为徐行之说:“女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多不容易啊,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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