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

    瞿希芓夫妇俩在萧家足足休整了七日,与柳玉滢夫妇叙了旧,与萧无言商讨了萧家的未来,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俩人终于有时间仔细思忖袁家的事。

    袁家虽然势大,可毕竟瞿希芓与萧无生均非常人,寻常手段必也是奈何不了二人。既如此,与其等着人上门,倒不如主动出击。可没等两人动身,萧家大宅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萧无生将萧无言按在了屋内,自己陪同瞿希芓迎了出去。

    一见来人,瞿希芓不由眯了眯眼睛,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名字“袁安”。

    此时的袁安一改往日低调的模样,锦衣加身,趾高气昂,向瞿希芓略点了点头,说:“瞿小姐,好久不见。”

    瞿希芓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人,不由笑道:“原来你是大先生的人,看来他对这个钱袋子兄弟也不是太放心啊。”

    袁安摇了摇头,轻笑道:“瞿小姐此言差矣,袁安首先是袁家人。”

    瞿希芓浅点了点头,说:“看来袁先生大才,不仅能为袁家二爷赏识,更能被大先生重用,倒是让我夫妇二人艳羡了。”

    袁安略带倨傲地说:“瞿小姐若是能一心不二为袁家效力,日后的高度自是袁安所不能比的。”

    “原来如此。”萧无生与瞿希芓对视一眼,才说:“所以,袁先生此来,是为大先生招安的。之前看你们气势汹汹,我还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

    袁安低头躬身道:“岂敢,来之前,先生再三交代贤伉俪是贵客,要待之以礼。只是现下国内局势动荡,先生担心有行为不轨之人前来捣乱,所以命我带齐人手,保护一二。”

    萧无生飒然一笑,说:“那倒是有劳先生了。”随后,他转向瞿希芓,接着说:“希芓,既然盛情难却,不如我们即刻启程,随袁先生赴京一趟,如何?”

    “如此,甚好。”

    萧无生和瞿希芓本就打算赴京一行,行李也是备好了的。俩人反身回去和萧无言辞了行,这才跟着袁安启程出发。

    三日后,瞿希芓和萧无生收拾妥当、仪容整齐了,才被袁安带到了袁大先生的面前。

    瞿希芓生前本就是花魁,死后得骊珠加持,容貌日盛,萧无生也是仪表堂堂,貌若潘安,两人站在一起,正是金童玉女,相得益彰。

    袁大先生不禁拍手笑道:“好好好,真是一对璧人,不枉我一番欣赏。只是我那二弟素来轻狂,做事不问前因、不顾后果,非得要弄出一场试炼来,不曾想竟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萧无生朗声道:“先生这是想为二爷讨个公道?那我夫妻二人接着就是了。”

    袁先生摇头笑道:“非也。启泰技不如人,无势无运,败了也就败了。只是,我若这般轻易放过二位,未免寒了这些跟随我多年的部下的心。二位总得拿出些筹码,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二位说,我说的可对?”

    瞿希芓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言之有理,所以,先生意欲何为,不如直接说来听听。”

    袁大先生笑得慈眉善目地说:“我自20岁时弃文从武,至今戎马半生,所为不过一个天下。眼下正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之际,贤伉俪都是有大神通的人,何不与我联手,救国于危难?”

    萧无生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轻声说:“联手?呵,袁大先生怎的不提归于麾下了呢?”

    袁大先生摇摇头,说:“贤伉俪是大才,袁某岂能托大。只要二位肯施以援手,与我并肩作战,事成之日,慰亭必不忘二位相助之情。”

    瞿希芓紧盯着袁大先生的双眼,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丝的狡诈,不由娇笑道:“袁大先生莫不是将我夫妇二人当做未经世事之人?大先生空口白话就想让我夫妇二人为您效命,也未免轻慢了些。”

    袁大先生哈哈大笑,道:“萧夫人难道还信不过袁某人。不过,既然萧夫人有疑义,袁某人自可以着人立书为证,若贤伉俪助我收复天下,龙登大宝,我定立二位为我护国大将军,位列一品,届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海也可由萧家节制,二位可满意?”

    瞿希芓仰天长笑,道:“大先生为得天下,这泼天的荣耀富贵说许就许,实在是大气。可惜,”瞿希芓摇摇头,说:“袁大先生还是高看我夫妇二人了。我二人无意高位、无意富贵,只想待今日事了,就出门游历,看遍我大好河山,所以这将军的位置,先生还是留给适用的人吧。”

    袁大先生闻言,笑容瞬间淡了下来,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瞿希芓说:“你可知,我至今没有动你,也没有动萧家就是因为你还有为我所用的价值。你拒绝得如此直接,就不怕我让你们命丧当场吗?”

    瞿希芓掩唇轻笑,道:“先生何出此言?妾身可不信,二爷死之前没有将我的身份告知与您。”

    谈笑间,瞿希芓身后涌出无数黑丝,铺天盖地,遮了满室的门窗,也将袁大先生牢牢控制在座椅之上。再反观瞿希芓,此时已是血衣加身,冲天的血腥味染得偌大一个办公室犹如浸入血池一般。

    “我本不欲行此凶残手段,可现在看来,你还是去死吧。”话音未落,瞿希芓尖利的指甲离袁大先生的双目已仅剩一米。

    哪知大总统丝毫不惧,反而高声叫了声“大师”,袁大先生身后的侧门缓缓从内打开。

    瞿希芓收手退回萧无生身边,定睛看去,竟是无咎大师宣着佛号从屋内抬步而出,不由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萧无生悄悄碰了碰瞿希芓的手,朝她眨了眨眼。

    瞿希芓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摇摇头,悄声说:“我们先看看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袁大先生看他们夫妇二人默不作声、满脸戒备(并不是)地看着无咎,心里大安,于是施施然端坐着,重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道:“贤伉俪的身份,我自是知道的,瞿小姐的手段,我也是略有耳闻。听闻贤伉俪肯随着袁安前来,我便快车接了无咎大师前来。当然,一切只是为了更加友好地商谈我们之间的合作事宜。不过……”袁大先生停了片刻,见无人接话,才自顾自地接着说:“现在的条件变了。你们要想活命,想让萧家辉煌依旧,最好乖乖与我合作。待我一统天下,自然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否则……”

    “否则如何?”萧无生缓步向前,走到袁大先生的书桌前,俯下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冷漠地说:“难道你还能要我们夫妇二人的命不成?”

    袁大先生愣住了,这与他设想中的似乎不太一样。他想过他们负隅顽抗,也想过他们跪地求饶,可无论如何都没有设想过他们会不屑一顾。

    “你们……”袁大先生恼羞成怒,笑里藏刀,说:“大师,还请让他们配合一下。”

    “这……”无咎面露难色,迟疑地说:“还请先生恕老衲无能为力。”

    “大师……”袁大先生竟从无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怯意,忍不住扭头看向无咎,这才发现无咎脸上藏不住的尴尬和无措。

    瞿希芓这才挥手撤了满屋子的黑丝,褪去血衣,娇笑道:“大师,没想到时隔三月,竟在此处再见。大师此来,不会又是为了降服我这个妖魔鬼怪的吧。”

    无咎勉强平整着表情,说:“还请施主见谅,袁施主请老衲来时,并未提及施主名号,否则,老衲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出寺的。”

    “大师,你……”见无咎竟是此等反应,大总统脸色突变,他本以为自己请了一个杀手锏,可看眼下这情形,难不成无咎竟是瞿希芓的手下败将吗。

    瞿希芓看着脸色大变的袁家大总统和尴尬的无咎大师,摇摇头,失笑道:“袁大先生,一心期待的底牌突然废了,事情也没有如你预期地发展,你好像很不甘心啊。可是,最先来招惹我的,不就是你们的人吗?”

    袁大先生拍案而起,厉声道:“那也是你不知韬光养晦,高调扬名,才会被祁炳渊那个废物看上。若是你当真如厉鬼一般躲在犄角旮旯里,难道启泰还能上赶着挖你出来吗?要怪就怪那萧家先辈造了你这个妖魔鬼怪出来。”

    萧无生闻言,顿时暴怒,右手五指虚握,就将墙角处摆设的钢刀握在手里,挥刀指向袁先生颈间,沉声道:“你们这群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和贪婪,让希芓生无好活、死无安眠,现如今她重活一次,你们竟还要为了自己肮脏的欲求扰了她的清净。她只求岁月安好,可你们却一再相逼,真是死不足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袁大先生双目瞪圆,凶相毕露,嘶喊道:“我袁家乃天下共主,她有一身鬼神之力,岂能不为我所用?她若不能为我所用,她的能力恐怖如斯,岂不如悬颈之刃?”

    瞿希芓摇头苦笑道:“可我只想过一次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晒晒太阳、闻闻花香,和我爱的人游历天下、白头偕老。你们为何就是不信,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袁大先生自知不敌,嘶喊过后也没了力气,脸色苍白如纸地跌坐在座椅上,摇头低叹道:“我平生所求,只为天下,我的天下,可医官说我身患恶疾,恐命不长久。眼下,国内诸侯分据、国外列强虎视,你这一身鬼神之力正是我最需要的,哪怕你是萧家的宝物,我也要占而据之,以争天下。即使只能在位一日,我也心满意足。我本以为找到无咎大师,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让你为我所用,没想到今非昔比,事与愿违。”袁大先生瘫坐在椅子上,接着说:“罢了,事已至此,你待如何,悉听尊便。”

    瞿希芓看了一眼萧无生,却听见无咎忽然说道:“二位施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瞿希芓随手甩出一股黑丝将大总统阁下捆了个扎实,才与萧无生跟着无咎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莫怪老衲多嘴,我知道以二位如今的能力,这天下已没有能够难倒二位之事。可人生在世多有牵绊,今日杀了一个袁施主,明日还会有段施主、吴施主,若人人都用萧家为质,难道二位都要一杀了之吗?”

    萧无生低声道:“不知大师有何良策?”

    “瞿施主是个有手段的人,万事皆有应对之法。不如由老衲作保,只要袁施主今后不再提及二位,也不再打萧家的主意,你二位就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希芓,你的意思呢?”萧无生低声问道。

    “听你的。”

    萧无生遥看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袁大先生,转而冲着大师点了点头,就朝着袁先生走了过去,面沉如水地说:“总统阁下,严格说来,袁家二爷是咎由自取,我们夫妇二人与你并没有直接的恩怨。今日,既有大师作保,那便是前尘已了既往不咎,只要你许诺不再找我夫妇二人及萧家的麻烦,你便可安坐你的总统椅。但若是有朝一日你背信弃义,那便怪不得我夫妇二人心狠手辣了。届时,即便你身居黄泉,也不得好死。”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袁先生心有不甘,怒目而视。

    瞿希芓笑意晏晏,说:“先生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将丑话说在前面而已。你若能信守承诺,我自可保你寿终正寝。但你若是出尔反尔,那便是碎尸万段、死后难安。如何,先生可敢答应吗?”

    袁大先生闭目沉思,片刻之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形势比人强,此刻我也没有推拒的机会了,就如你所言吧。”

    瞿希芓与萧无生相视一笑,对着无咎拱手行礼,说了声“后会有期”,就化为烟尘消散在了空气中。待袁大先生再次睁眼,室内除了无咎,便再无他人,萧无生和瞿希芓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春去了无痕。

    “大师,难道我便真的没有降服他二人的方法了吗?”袁大先生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甘地问道。

    “阿弥陀佛,”无咎缓声道:“此二人虽是凡人之姿,但实已成鬼神之身,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匹敌。且他二人言出必行,从不行宵小之事,所以袁施主大可宽心。此间事了,老衲也要回去闭关修佛了,告辞。”

    无咎缓步走出总统府,就见萧无生和瞿希芓站在门外不远处冲他招手,高声道:“大师,闲来无事,就让我夫妇二人送你回去,如何?”

    无咎笑道:“如此,甚好,我灵隐寺的景致天下闻名,素斋更是天下闻名。”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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