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比来时要好多了，两个人就开始东扯西扯地闲聊。
想到桌子上那对法官夫妇的照片，赵晓宇忍不住开口问道：“祁念你大学毕业后，没有做法官的打算吗？毕竟我们学法的人里面，做法官的也不算少。”
祁念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眼神有些游离，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律师赚钱啊，如果我们碰到个标的数额大的官司，不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吗。”
赵晓宇：“......”
隐隐约约觉得祁念在逃避回答这个问题，赵晓宇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祁念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肩膀，说：“我请你吃饭吧，本来我也没有权利调动你和我一起去见当事人。”
赵晓宇：“你不也帮我逃避请客了吗，两两相抵吧。”
祁念挥挥手：“我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你帮我提东西，帮你是顺便的。因为我一个人真的提不动那么多东西，你还陪我去见了当事人，算起来还是你吃亏了。我不怎么爱欠别人的，如果今天不还了你这个人情，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
赵晓宇想再说点什么，被祁念开口打断了，“前边右转，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我们一家人经常一起去吃，今天带你去尝一尝吧。”
赵晓宇无奈，也只能顺应祁念的意思。
是一家看起来很静谧的小店。
祁念点了自己最常吃的黑椒牛肉又点了点其他的菜，“这里的黑椒牛肉很好吃，给你推荐一下。”
赵晓宇：“那我也点这个，感受一下你口中特别好吃的小店的魅力。”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念念。”
两个人吃完了就打算回律所，这个时间点已经不是饭点了，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没想到还碰见了熟人。
祁念看到人后，立马扑了上去，很亲密地揽住了林晓清。脸上也挂着粲然的笑，“清姨，你怎么也在这啊，这也太巧了。”
林晓清笑吟吟地看着赵晓宇，说：“我和朋友们来吃个饭，包厢里有点闷，我出来透口气，这位是你的新朋友吗？之前没见过啊。”
祁念：“这是我的新同事，人家帮了我一个忙，我请他吃顿饭，还人家一个人情。”
赵晓宇立马点头问好：“阿姨你好，我是祁念的同事赵晓宇，今天刚入职。”
林晓清偷偷地打量着赵晓宇，心里很是满意，“看你同事长得一表人才的，有女朋友了吧。”
赵晓宇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林晓清心中的喜意更浓了：“我是念念的干妈，我们家离你们律所挺近的，有空的话，你可以去我们家坐坐。”
赵晓宇也笑着应着，“谢谢阿姨，到时候一定去家里坐坐。”
祁念从林晓清的话里察觉到不太对劲，连忙出言打断了林晓清，“清姨，你朋友应该还在包厢等你吧，你还不回去吗？你朋友一会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林晓清：“是跟你徐阿姨她们，晚一点没事。”说着就要继续跟赵晓宇聊天。
祁念心里大喊不妙，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说：“清姨，我下午还有工作呢，我想早点回所里，然后回家休息一会儿。我今天晚上回家看你，咱们到时候再聊吧。”
说完还眨了眨眼。
林晓清此时哪还有心情和赵晓宇说话，只顾着祁念了，说话也有些着急：“现在怎么这么忙了，这两天是不是案子多。”
祁念语气有些疲惫：“有好几个案子都堆在一起了，这几天天天忙得不行。”扮可怜是真的，案子多的忙不过来也是真的。
林晓清伸手摸了摸祁念的脑袋，“念念辛苦了。”
祁念看林晓清有些松懈，就想着趁机溜走，“清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晓清叹了口气，说：“先去忙吧。”
看着祁念出了门，林晓清才回了包厢。
“怎么出去这么久？”
林晓清：“碰到我们家念念了，多说了几句。”
“老林这干妈当的，和亲妈真的没两样。”
林晓清心里高兴，“主要还是我们家念念懂事，招人喜欢。你们多看看身边有没有优秀的男孩子，我们家念念名牌大学毕业，现在是律师。长得也是漂亮极了，各方面条件都是优秀的，歪瓜裂枣的男的，我可不看不上。也不会让我们家念念去跟这种人相亲。我们家念念不缺人喜欢，我们也不着急。”
包厢里此起彼伏的都是调侃声，“知道，知道，你们家念念只有青年才俊才配得上，每次见面都要说。”
另一边，祁念两个人回到车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还是祁念率先打破了尴尬。
“我干妈她特别操心我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刚才有点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
赵晓宇：“没有没有，没有冒犯。”
祁念有些无奈：“我哥和我都单着，我干妈有点着急。”
赵晓宇表示深有体会，“我妈也是，恨不得我一毕业就结婚。”
祁念一边关车门一边说：“上高中不许恋爱，大学最好也别恋爱，但是一毕业最好就能结婚，这可能是所有家长的想法。”
赵晓宇非常赞同，忍不住地附和：“真理啊这是。”
祁念每周回林晓清那里两次，周末一次，工作日随便选一天。
这周本来打算后天周三回林晓清那里，但是今天和林晓清说好了，所以今天就先回去一趟。
下班后先回了趟自己住的地方，拿一下自己给林晓清和霍争买的东西，然后才开车往家里赶。
到家之后才发现，家里居然还没有人，太稀奇了。往常这个点，家里都已经热热闹闹地准备吃饭了。
祁念将带的东西在储藏室里放好后，收拾了一下客厅，又切了点水果。
正要打开电视看一会，就听见门开了。
祁念没来得及看来人是谁，习惯性地喊了声，“清姨，你回来了。”
见没有人应，祁念才往门口看了一眼。
是哥。
祁念的心狂跳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宁静。
“哥，你来了。”
霍煜的脸上倒是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嗯，今天顺路，正好来看看爸妈。”
祁念：“我今天下午碰见清姨了，有外人在，没来得及说太多话，我就想着晚上过来一趟。”
霍煜：“嗯。”
几句简单的问候过后，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场面一时间有些微妙。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下，彼此之间就变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总是会多说多错。
祁念努力地寻找话题：“公司最近还忙吗？我今天和一个同事去公司对面的大楼见当事人了。”
霍煜看着切好的水果，说：“还行。”应该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了，看来也只是个同事。
霍煜努力让自己扮演好一个哥哥的角色，说：“你工作上，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是你哥。”
祁念也努力让自己扮演好一个妹妹的角色：“好，你放心吧。”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过了许久，祁念悠悠地说了句：“毕竟你是我哥啊，你强调那么多次了，我一辈子都不敢忘。”
当霍煜看向祁念的时候，祁念的眼睛还盯在电视屏幕上，好像刚才那句会刺伤她自己的话不是她说的。
“诶呀，我都说了，不要一直买一直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孩子们都已经回来了。”
林晓清和霍争拎着大包小包终于回来了。
霍争笑得一脸的幸福：“你喜欢嘛，喜欢就买。”
祁念连忙赶上前去接东西，一连串赞美的话也就往外走。
“清姨，你买的衣服都好漂亮啊。不愧是我清姨，眼光真的是一流。”
林晓清看着屋子里满满的一家人，心里的愉悦感没办法形容。
霍争也很是高兴：“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闺女和儿子都回来了。”
林晓清：“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日子。”
祁念：“清姨，你和霍叔吃饭了没？没吃的话，让我给你们露一手吧，我最近在自己学做饭呢。”
林晓清：“还没吃呢。我说早点回家做饭吧，你霍叔一直说还早，我也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所以就还没吃呢。”
祁念：“那就交给我吧。”
林晓清皱了皱眉：“你今天中午不是说你很累吗？还是我来吧。或者把王阿姨叫来做顿饭。”
祁念：“工作完成的都差不多了，我现在也不觉得累了，让我给你们展示一下吧。”一边说一边把林晓清往客厅沙发推。
祁念进厨房后，林晓清就拉着霍煜说话。
“今天下午，我和你徐阿姨她们见面的时候，我看见念念和一个小男生一起吃饭，那孩子长得也不错，一表人才的。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你给念念介绍介绍啊。”
霍煜眸子暗了暗，说：“我身边都是五十多岁的叔叔辈分的人，哪有适合念念的。以后如果碰到合适的人，我会介绍给念念的。”
林晓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想的，你还谈过一次恋爱，念念她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真的是愁死人了。”
霍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林晓清：“还有你和姝雪，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分开，不是都在一起七年了吗？”
霍煜语气还是淡淡地：“我和她不太合适。”
林晓清：“唉，本来以为你们两个能结婚呢，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你们俩又分开了。不过呢，不合适就算了，反正也不算很着急，结婚这种事情，还是宁缺毋滥的好。”
祁念很快就做完了饭，虽然是第一次做饭，但祁念的手艺确实没的说。
一顿饭下来，四个人都吃得很饱。
林晓清对祁念进行点名表扬：“我们念念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霍争也在一边附和：“真的很棒。”
祁念眨眨眼，话里也带了点俏皮：“我以后一定常来家里做饭。”
霍煜在一边默默地吃饭，看着有说有闹的三人，心里生出了暖意。
祁念用余光偷偷瞥了眼正在吃饭的霍煜，心里也有些欣然。
祁念和霍煜两个人虽然搬出去住了，但两个人每周都会回家两次，所以，两个人的房间都还在。
林晓清退休之后清闲了许多，就喜欢在家里操劳点东西。
但霍争又怕会累到林晓清，所以家政王阿姨每周会来家里进行两次比较彻底的打扫工作，给家里人晒晒被子洗洗衣服。林晓清平常就负责一些比较琐碎的家务。
王阿姨昨天刚来了趟家里，所以祁念的被子还是有很浓郁的太阳的味道，扑上去暖洋洋的。
祁念躺在床上，想着隔壁房间的那个人，心里的酸涩止不住地往外涌。
从上次过完年之后，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和他一起呆在这个家了。两个人似乎有种默契，尽量错开时间不碰面。
至于说前几年，祁念苦笑一声，前几年他还有女朋友呢。
不过，未来还有几十年彼此之间越来越远的生活，终归是要习惯的，这半年又算得了什么。
祁念看着桌子上的吊坠，心里的不甘开始蠢蠢欲动地生长起来，只是想到那个人的绝情，热切的心又再次冷了下来。
毕竟，也不能总是我一个人上赶着吧。
霍煜想着林晓清的话，加上他下午亲眼所见，祁念和一个男人谈笑晏晏，心里七上八下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于是，他给陈助理发了个短信。
“让你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陈助理：“还要再几天。”
霍煜心里有些烦闷，“尽快，钱随便开。”
陈助理在手机那头惶恐不已，“我继续催他。”
霍煜看了眼陈助理的回复，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呢？她终归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的，自己也不过是她的哥哥而已。
一墙之隔，彼此互相惦念的两个人，心里是同样的酸涩，一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