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高家一直以来都是皇帝的心腹,高哲更是因恚州抗洪一事连升几个官职,皇上将高家嫡女作为太子婚配人选,一是想让高家更加死心塌地效忠于他,二是为了削弱太子朝中势力。”

    秦思萱不解,“何来削弱一说?”

    “当今皇后的兄长是镇守边关、手握虎符的大将军,皇后有意让太子娶将军之女,若此事成功,最受威胁的定是皇帝,外戚势力太过庞大,那这皇位也岌岌可危,高家有名有势,与太子结亲皇后也不好拒绝,最主要的是,高家和皇帝关系盘根错节,是难以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秦思萱心下了然,父亲与皇帝积怨已久,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皇帝壮大羽翼,所以此番前来定是和太子婚配有关。

    秦松鹤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让秦思萱心脏狂跳,儿时的一些场景此刻在脑海里变得尤为清晰。

    半晌过后,秦松鹤走了下来,直至停在秦思萱面前。

    “这是我在寻烟阁买到的关于太子所有已知的信息,他如今禁足于宫中,半个月后解禁,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一封带有云雾图案的信出现在秦思萱眼前,她克制住颤抖的手把信接过,“萱儿知道,定不负秦相厚望。”

    “嗯,出去罚跪吧。”

    秦思萱转身刚推开房门,耳边就再度传来秦松鹤低沉的声音。

    “萱儿,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秦思萱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这句话她听了太多太多遍了。

    秦府厨房。

    蓝小莞正在专心致志地准备自家小姐爱吃的莲花酥,丝毫没有注意到秦管家的到来。

    “小莞,你做好后直接端到小姐房间里去就行。”

    蓝小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手里捏着的面团掉在了地上。

    “秦管家,你可把我吓坏了,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小姐回不来了吗?是又被老爷罚了吗?”

    “嗯,罚跪两个时辰,你就安分守着,别过去节外生枝。”

    蓝小莞听话地点点头,儿时因为自己的不忍心害得小姐在祠堂罚跪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自那以后她都不敢忤逆老爷的命令。

    秦管家也有些于心不忍,“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但老爷的脾性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领了罚,那就好好受着。”

    说完,秦管家就离开了厨房,蓝小莞捡起地上的面团,没有继续莲花酥的制作,而是转头煲姜汤去了。

    天色渐沉,又是一场夜雨,秦思萱跪在书房前,膝盖早已麻木酸痛,但里面透出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时,那张脸却无半点波动,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又或者只是对于这样的惩罚司空见惯。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屋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秦思萱全身都被淋透,鸦羽般的睫毛上沾满水珠,眼睛一闭,就顺着脸颊滑落。

    秦松鹤躺在书房内的床榻上,手里握着一个比翼鸟图案的香囊,他听着窗外的雨声,有些病态地将香囊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后又郑重地将它置于心口处。

    愿梦里安宁,梦中有你。

    秦思萱在雨中跪久了,意识开始变得涣散,她双手撑在潮湿的地上,头低垂着,一阵大风刮过,惹得周遭树叶沙沙作响,但她有些听不清了。

    在秦思萱彻底晕倒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树下一晃而过。

    “公子,秦小姐回去之后去了趟秦相的书房,出来后便一直跪在门前,后面晕倒在了地上。”

    顾景铄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外界传秦家千金是秦相的掌上明珠,可今日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季诃不知顾景铄心中所想,继续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有另一个人也在监视着秦家,准确来说,是监视着秦小姐,因为那人的目光一直放在秦小姐身上。”

    顾景铄眸光幽深了几分,这秦思萱果真不是善茬,如果说之前他还对那传闻持怀疑态度,那如今便是全然不信。

    “你没被发现吧?”

    季诃眼神闪烁,“应该没有。”

    顾景铄注视着他,“此话怎讲?”

    季诃连忙为自己辩解,“那人武功极好,我还未近身就被他察觉了,幸亏我躲得快,这才没有露出正脸,后来天上开始下雨,那人就不见了。”

    顾景铄若有所思,看来他得找机会再去一趟寻烟阁。

    秦相啊,当年一份诬告文书,害了我楚家满门,该偿还了!

    半个月后。

    “殿下,皇上好不容易解了你的禁足,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赵旭辰身穿一件暗红挑花游鳞玉锦长袍,黑发被嵌玉鎏金冠高高束起,剑眉凌厉,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遇仙楼。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时隔多日再次看见这温柔乡,一切忠告都被抛却九霄云外。

    “吴公公,这次我们低调点,上次就是因为太张扬了,所以才会被父皇知晓,还有,宫外别叫我殿下。”

    吴公公一声长叹,扶额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或者去清语堂喝酒也行啊。”

    赵旭辰完全不把吴公公的话放在心上,步伐坚定地朝遇仙楼走去了。

    吴公公看着那抹坚毅决绝的背影欲哭无泪,为何要这样为难他一个太监啊?他是真的不想去这种于他而言只能看却不能吃的地方。

    遇仙楼对面是凌云客栈,秦思萱和裴言正在客栈房间里观察着赵砾的一举一动。

    “这是迷魂药,喝下者会对第一个看到的人产生厌恶之情,第二个看到的人产生爱慕之情,前者药效持续十二个时辰,后者则会念念不忘,无论男女。”

    秦思萱端详着裴言手中的小药瓶,“是指看到脸吗?没看到就不算?”

    “嗯,必须是全脸。”

    “那有解药吗?”

    裴言将药瓶扔在秦思萱身上,不耐烦道:“不知道,这是主上给的。”

    秦思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今天吃火药了?有这冲劲不如你替我去完成任务吧?”

    裴言斜睨着对方,“我看到你这羸弱模样就没来由的烦躁,生怕你走到半路就断气了。”

    秦思萱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你这□□不能沾水,很容易脱落,还有别用你现在的声音。”

    “换声可是我的长项,不用你提醒,我先走了。”

    秦思萱半个月前晕倒后便染上了风寒,整个人一直咳嗽不止,近日才有些好转。

    卧床期间她一直在研究信中的内容,得知太子风流好美色,且情绪易留于表面,非成大器者,颇有种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感觉。

    如果太子心中有一难以忘却的佳人,那么对于阻碍婚配这件事会大有帮助。

    清语堂内。

    “公子,有新情况。”

    季诃声音还带着些微喘,明显是一路赶过来的。

    伊岚将一杯茶递到季诃面前,关切道:“不急,你慢慢说。”

    顾景铄插话,“我很急,你挑重点说。”

    “今日秦小姐终于出了秦府,但身边没带丫鬟,我一路跟随发现她进了凌云客栈,接着上了二楼,我在楼下等了半个时辰都未见人影,刚想上楼查看情况,结果因为匆忙,不小心和一女子撞上,然后——”

    “哈?你和一女子?”

    长鱼玖川喝道:“伊岚。”

    伊岚撇撇嘴,眼神无辜道:“那你继续说,和一女子撞上,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发现那个女子头上所带的一根簪子和秦小姐的一模一样,但此人服饰和面容却不是秦小姐,我留了一份心眼,看见她转身去了遇仙楼。”

    “三种可能,一是这种簪子随处可见;二是季诃单纯看错;三是□□,子栎,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顾景铄没有回答,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然后合上,接着又打开,就这样重复这个动作。

    末了,他像是玩腻了一般,忽地将折扇合上拍在掌心处,抬眼看向前方,“季诃,去遇仙楼。”

    “赵公子,有些时日未见了啊,我这的姑娘可想你想得紧。”

    赵旭辰接过琏妤递来的酒一饮而下,“哎,别提这事,如今我过来了不就行了吗?”

    “是琏妤唐突了,我自罚一杯。”

    赵旭辰一把搂过琏妤,将她手中的酒杯拿开,“美人是永远不用自责的,让本公子替你喝。”

    琏妤掩帕笑了笑,“赵公子真是心善,正好今日新来了一位姑娘,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一见?”

    赵旭辰捏着琏妤的下巴,戏谑道:“长得如何?可有你美啊?”

    琏妤不露痕迹地躲开对方的触摸,“那位姑娘青丝墨染,肤白胜雪,目似朗星,宛若天上仙子,清新脱俗。”

    赵旭辰听完这描述,更加兴奋起来,催促道:“那还不快点叫她出来见见本公子。”

    琏妤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指着一旁的绿衣女子道:“若琼,你带赵公子上去。”

    赵旭辰刚想问话,琏妤就解释道:“那位姑娘面生,还请公子随若琼去往二楼雅间,里面酒水也已备好,望公子玩得尽兴。”

    吴公公见状,正想跟过去,结果被一群姑娘围住,脱不开身。

    来到二楼,男女嬉笑打闹声更甚,若琼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公子,就是这了。”

    赵旭辰走进房内,梳妆台前坐着一白衣女子,身姿曼妙,此刻正在涂抹胭脂。

    只这一眼,就勾起了赵旭辰浓厚的兴趣。

    若琼刚想随后踏入房内,就被赵旭辰喊住:“你过来干什么,今晚我只要这位姑娘,你先退下。”

    若琼脸上露出难色,“公子,我——”

    赵旭辰怒道:“本公子叫你退下!”

    若琼似乎是被赵砾这副样子给吓着了,哆哆嗦嗦地往门外退去,顺便把房门关上了。

    “你怎么出来了?”

    琏妤站在门外,一脸疑惑。

    若琼视线还停留在这扇门,语气冰冷道:“他不让我进去。”

    琏妤讥笑道:“是我小瞧他了,这风流之人,薄情也专情。”

    “公子,你来了。”

    秦思萱放下手中的胭脂盒,笑眼盈盈地看向赵旭辰。

    赵旭辰捋了捋头发,又理了理衣裳,目光炽热地回望过去。

    “美人久等了。”

    “如果是公子,菡儿等多久也是愿意的。”

    赵旭辰走到秦思萱面前,右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勾住面纱,“不能把这个取下来吗?”

    秦思萱握住对方的手,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外的身影,“当然可以,不过公子得陪我喝酒,若桌上的酒都喝光了,菡儿就亲自摘下这面纱。”

    赵旭辰看着桌上那几瓶酒,不屑一顾地笑道:“菡儿这是低估我了啊,那行,你过来陪我。”

    秦思萱跟在赵旭辰身后,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眸中毫无半点□□。

    一刻钟后。

    “酒呢?怎么就没了?再给我拿两壶过来。”

    秦思萱放下举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迹地在自己的衣裳上擦拭,心里嫌弃无比,这双手回去得好好清洗一下了。

    迷魂药撒入桌上酒壶里,现在已经全部被赵旭辰喝下,她得想办法让门外的若琼进来一趟。

    秦思萱刚想动身,就被赵旭辰拉住了手腕,“美人你这是要去哪?说好的摘面纱呢?”

    秦思萱挣脱开,宽慰道:“菡儿去门外叫人再送些酒过来,公子不必担忧,菡儿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赵旭辰貌似被说服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

    秦思萱双手刚触及房门,一名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整个人跌在秦思萱怀里。

    赵旭辰听到声响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然后转身看向门口。

    不好!

    秦思萱见状不妙,直接将怀里的人推到赵旭辰面前,待确定赵旭辰成功看到此人后,自己又立刻跑到他跟前摘下面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秦思萱内心却紧张得不行,但愿没出纰漏。

    “嗯?你推我干嘛?”

    秦思萱回头,发现那名男子坐在地上正在揉搓着膝盖,再细看面容,竟是半月前的救命恩人。

    顾景铄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贴在秦思萱身上,嘴里好像还在说着“回家”“不要”这类的字眼。

    到底要不要回家,这人在嘀咕什么呢?该不会又是一个醉鬼吧?

    赵旭辰受药效影响,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酒壶作势朝顾景铄砸去。

    顾景铄看到此景,借力拉着秦思萱往一旁闪去。

    秦思萱后背撞在柱子上,下意识地闭眼,吃痛道:“唔,滚开!”

    若琼冲上前直接打晕了赵旭辰,将他拖到床前,接着一把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秦思萱先是挥手吸引若琼注意,然后指了指顾景铄,无声道:“我先带他出去,剩下的你处理。”

    若琼会意地点头。

    秦思萱用力地在顾景铄的背上捶了几拳,怫然道:“走,我带你出去。”

    顾景铄靠在秦思萱身上,眉头紧锁,这力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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