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近

    海拔太高的人总是有听不清别人说什么的烦恼,孟近只听见女生小声地咕哝句什么,只捕捉到其中两字,具体没听清,便弯腰凑过去询问:“汪汪什么?”

    姜望月看了他一眼,像是松了一口气,在他疑惑时,听见她复述方才的话:“你汪汪一下,就也可以是小狗。”

    孟近笑了声:“那我汪一下,也会被摸摸头吗?”

    姜望月显然愣住。

    孟近自己也愣了下,反应过来就后悔,这张嘴,又是这张嘴啊,怎么总是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他轻咳了声,“开玩笑的。”

    姜望月语气淡淡地“哦”了声,似乎没介意他的玩笑话。

    孟近松一口气,一只黑柴跑过来,竖着尾巴蹭他的小腿,他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小狗欢快摇起尾巴,咧嘴微笑。

    忐忑的心情被小狗治愈,孟近没忘记还没摸到小狗的女生,离开椅子,把小狗引到姜望月身边,抬头向她发出邀请:“要试试吗?”

    姜望月轻轻“嗯”了声,伸出手去,试着在小狗的脑袋上摸了两下,小狗眨眨眼睛,同样朝她咧嘴微笑。

    她的唇边牵出一抹弧度,摸头的手法从拘谨变得放松,一面撸狗,一面夸奖,“手感真好,摸起来很舒服。”

    孟近蹲在小狗身边,双臂交叠搭在膝上,视线从她愉悦的侧脸,落在她轻轻动作的手。

    女生的手指如葱般白皙修长,指节纤细,圆润细腻的指尖轻轻挠着小狗的额头,时而用柔软的掌心轻轻抚摸小狗后脑勺,手法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柔。

    孟近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或许,正在被摸着头的小狗,也同样觉得很舒服。

    或许,他这种平时总嫌弃太蓬松柔软的头发,手感更好。

    越是恋恋不舍想要慢些流逝的时间,就过得越快。就像是打游戏,感觉上是不够兴地才玩几把,现实中却过去了一天。

    从柴咖离开时已是黄昏,分明在那里待了快一个下午,孟近却只觉得比贺佑飞落地成盒的时间还快。

    难以忘怀的一天即将落幕,秋日的傍晚,余晖将棉絮般的云朵染上晚霞的颜色。街道两边的商店招牌闪烁着或红或白的光芒,斑斓的灯光连成一片,人们三三两两从此间行过。

    孟近同姜望月并肩走在零星落叶的街道,温暖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侧成列的树上。

    他们的步伐缓慢,但他希望能更慢一点。

    凉爽的晚风从枝叶间吹来,女生披在身后的长发轻轻扬起,她抬手,屈指将吹在脸上的头发撩至耳后。

    孟近的余光,不经意落在她小巧的耳廓,白嫩清薄的耳垂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垂在身侧的手背忽然被什么蹭过,轻而柔软,好似羽毛拂过。

    但绝对不是羽毛!

    即便只是像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也足以在他心里掀起波涛巨浪。

    “啊,抱歉。”姜望月为自己的手背不小心触碰到他,低声道了句歉。

    孟近微微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臂线条绷紧,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声音带着点鼻音,“没事。”

    低着头的视野里,他不经意间望见两人身前的影子,影子部分重叠,乍一看好似牵上了手。

    喜悦像烤箱里吸足了热意的面包一样膨胀,就快要忍不住,孟近把脸偏到另一侧,放肆地让嘴角上扬。

    即使回到了宿舍,孟近也仍旧沉浸在这暖烘烘甜蜜蜜的喜悦里,后背顶在椅背,身下椅子前腿离地,仅用两条后腿支撑,他翘着腿,鼻腔边哼着歌前后摇晃,脸上的灿烂像不要钱一样往外释放。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了几声,他拿起来瞧一眼,唇边弧度扩得更大。

    是姜望月发来的今天在柴咖拍的照片。

    过了会儿,又发来一条:今天去了柴咖,很开心,存档。

    孟近仰在椅背上,双手举着手机,打字回复:照片收到,留档保存。

    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他尽量让自己回复得像一个AI。

    少年心切,到底没控制住自己的私心,想了想,又暗戳戳补充一句:今天我也很开心。

    消息才发出去,身后就传来室友调侃的声音:“跟谁聊天呢,笑这么荡漾?”

    “荡漾吗?还好吧。”孟近毫无说服力地咧着笑容应付。

    贺佑飞拎着一袋糖炒栗子,一进宿舍就瞧见他这荡漾模样,心里猜得个七七八八,“对面那人是不是姜女神?”

    孟近没承认也没否认,就鼻腔里哼哼。

    “你小子可以啊,进度这么快?”贺佑飞着实惊讶,拎了把椅子坐过来,虔诚奉上糖炒栗子,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教教兄弟,用了什么好手段?”

    孟近放下翘起的腿,悬空的椅子前腿跟着落地,正色说:“其实,她也不算是在跟我聊天。”

    贺佑飞剥着栗子壳疑惑:“什么意思?”

    也正是需要人出主意的时候,孟近把姜望月误把他当成AI这事告诉他,请他出主意:“我是不是要准备跟她坦白了?”

    他总归觉得这样不太好,像是在骗人,不,这就是在骗人。所以他有些良心不安。

    贺佑飞听后,只觉得不可思议,见世面了:“还能这样?你上辈子烧什么高香了?她发错消息刚好就发错给你?”

    那确实得烧不少高香。

    孟近心里附和,嘴上又猜测:“可能是我跟AI的头像差不多,让她不小心搞混了吧。”

    贺佑飞奇怪地说:“不对啊。”

    孟近问:“怎么不对?”

    贺佑飞说:“这玩意儿,之前队长教我玩过,一开始是统一的默认头像和名字。”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亮出之前被队长按头安利下载的虚拟恋爱软件,只下载了没玩过,还是默认的头像和名字,“喏,这跟你的微信网名和头像都不搭嘎啊,她怎么搞混?”

    孟近愣了,他第一次知道这事。

    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想,但是他完全不敢相信的那个结果。他抛弃那个想法,继续试探性地猜测:“也可能是……手残?”

    这个推断显然不能说服贺佑飞,“那这也太手残了吧?而且一时的手残不久立刻发现自己消息发错人,她天天跟你聊天,不是说明还没有发现?”

    “你是说她故意?”孟近比他更觉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这样下去的解释不就是姜望月喜欢他?即使是从高中开始算,满打满算他们俩说上话的次数也一只手数得清,他哪有这本事?

    贺佑飞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两种可能。一,她一开始是手残发错消息,又马上发现,但女神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在玩ai男友,没想到你刚好愿意陪她演戏,所以将错就错。”

    “二,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把ai男友的头像和备注换成跟你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发错消息,没发现你是真人。”

    孟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应该……是第一种吧。”

    贺佑飞收起手机,也不说话,把剥好的栗子丢嘴里,就靠在椅子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孟近被他盯着头皮发麻,手机壳也不抠了,反扣到桌上,看向他:“有什么事赶紧说。”

    贺佑飞不紧不慢咽下口中食物,笑容欠了吧唧:“觉得是第一种,为什么还笑得这么荡漾?”

    孟近被口水呛到,挥手要赶走他:“滚滚滚!”

    **

    很好,孟近又光荣地失眠了。

    室友都在酣眠,只有他干巴巴地躺在床上,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贺佑飞的那段推理。

    其实,他个人觉得,或许还有第三种情况。

    那就是姜望月一开始就把AI男友的头像和备注换成跟他的一样,紧接着手残发错消息,但怕尴尬,又没想到他会愿意陪她演戏,所以将错就错。

    这样的推理不是没有根据,孟近清楚地记得,姜望月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对他的称呼是“近近”,是近水楼台的近。

    以及今天在泰餐厅,她在无意间透露,看过他的朋友圈。

    为什么要看他的朋友圈呢?还翻到那么久远的时间线?

    为什么答应跟他一起去柴咖呢?是喜欢他吗?是喜欢他吧?

    孟近翻来覆去,纠结不已。

    这样的推测看上去很有逻辑,但这样的可能绝对是微乎其微。

    情感上希望是这样,理智上却又觉得不可能。

    每当有一点姜望月可能喜欢他的猜想冒出头时,就好像有另一个他在抓住他自己的肩膀,仿佛要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一样,狠狠摇晃。

    “醒醒!只是看个朋友圈就以为是对你有意思吗?就不能是她自己闲得无聊,在好友列表里随机挑选一个打发时间吗?”

    “只是一起出去撸个狗就觉得是在暧昧约会吗?就不能是因为她单纯喜欢小狗吗?她都说了她喜欢小狗,你难道是狗吗?”

    最能扎自己心的,往往都是自己。

    孟近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如果不是宿舍的床太小影响发挥,几乎要烦得在床上打滚。

    可恶,如果能被她喜欢,当小狗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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