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瑜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回去洗洗吧,这天还凉呢。”说着等陈梁走过来,她转过身,两人并肩往家走。

    陈梁看看她,语气很坚定,“我会好好减肥的,绝不拖累你。”

    唐瑜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陈梁想做出些改变,第二天他逼着自己早起,晃晃悠悠跟着唐瑜进了厨房。

    她要生火,陈梁:“我来我来。”

    她要淘米,陈梁:“我来我来。”

    结果就是整个厨房浓烟滚滚,其他人还以为着火了呢,赶忙爬起来。

    得知事情经过后陈老汉训斥陈梁,“你以前那样的情况爸不好说什么,可你现在好了那有些规矩就该捡起来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不能丢,自古以来谁家里有婆娘的男人还下厨房,你说是不?”

    他虽然嘴上在说陈梁,眼睛却频频瞟向唐瑜。

    陈梁有口无心地应着,余光瞥向唐瑜,只见她正低着头。

    恐怕又将人得罪了。

    但唐瑜似乎也没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早就听惯了这种论调,照常做自己的事去了。

    泥瓦房那边一家人挤出时间来劈劈砍砍,三两天的功夫好歹把杂草石块这些清理掉了,接下来就是房子里面,因为许久没住人里面一股子怪味,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房顶也有好几处破洞,看样子还有得修。

    陈梁一马当先,他们下地他就过来打扫,这么一来不止院子,连带周边也被他整理了出来。

    院子里有好几处坑坑洼洼的地方,他也用锄头一点一点把它们填平了,看着平整的小院,他心中满是成就感,他还是挺能干的嘛。

    至于房顶,陈栋请来了专业人士帮忙修,陈梁一看还是个熟人,就是当初朝他吹口哨叫他傻子的那个。

    陈才矮矮瘦瘦的,在陈梁跟前一站就像一只小鸡仔,他礼貌又不失尴尬地微笑,张嘴喊他,“大梁哥。”

    陈梁一拍他肩膀将人拍了个趔趄,龇牙笑,“麻烦你了陈才老弟。”

    陈才苦笑讨饶,“应该的应该的。”

    陈梁看他在房顶上游刃有余,轻轻松松将屋顶搞好不由对他有了几分改观。

    厨房里的灶台还能用,就是这墙壁被缭得黢黑,陈老汉又叫人来把屋子里的墙面都刷了一遍。

    这些搞好后,就剩把一些床单被褥和锅碗瓢盆搬过去就能住人了。

    陈老汉疼幺儿,家里好一些的家伙什都给了小两口,包括什么桌子椅子农用工具等等。

    “大米也挑一石去,你们两口子省省也能吃上半年,今后就要靠你们自个儿了。”

    晚上回房,陈梁不禁对唐瑜感慨,陈家人对他俩是真的没得说。

    唐瑜心想那是对你,她递给他一叠散票,“这是你哥给的,说让我们添置点东西。”

    陈梁大致看了眼,大致有四五块的样子,他笑说,“给你就你拿着吧,我对这些还不熟悉,今后还得仰仗你呢。”

    “好。”唐瑜也不矫情,她还真怕这傻大个一股脑全给花光了。

    次日,一大家子一人挑着一大箩筐的东西往村尾去,陈梁两口子今天要搬家了。

    将东西简单归置后,由唐瑜主厨,陈母和王菊帮手做开火饭,男人们则在院子摆了香案,杀了只鸡祭拜,后又放了一挂爆竹仪式就算完成了。

    晚饭主食吃的是白米饭,菜有蘑菇炖鸡、野葱炒腊肉、芋头羹、炒白菜和烧茄子,陈为馋得口水直流嘴里嚷嚷着过年咯。

    王菊一开口酸气直往外冒,“过年也没见这么丰盛。”

    如今这小院收拾得干净敞亮,前屋后院这么大块地方将来种点菜栽点果不知道多美,虽然没水井,离河边不远,还没有公婆要伺候,想到这她都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咬牙认了。

    吃过饭天色已经不早,陈老汉他们打着手电筒先回了,由两口子自己善后。

    陈梁上前收拾,“你先去洗澡吧,累一天了,这些我也能做。”

    唐瑜今天高兴,就是累点也觉着开心,她拿过碗,“还是我来吧,别给打了,本来也没几个。”

    不料陈梁执意,“我真能干,你老这样我啥也不动就成废物了,将来还怎么搭伙过日子,你说是吧?”

    唐瑜拗不过他只得妥协,“小心点。”

    陈梁一边洗碗一边哼着,没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洗过碗,他端着煤油灯清点起物资,家里现在有大米一石、红薯芋头若干、一把野葱、一棵白菜、两根大茄子还有一块腊肉。

    压根没多少东西啊,陈梁心想要是这些吃完他们是不是还得厚着脸皮回去打秋风。

    他跟唐瑜一说,这姑娘想了想说,“过两天我上山去看看。”

    陈梁见她不慌于是也安心不少,他挠挠头,“那个,你挑一下,看你睡哪间屋子,我都铺好了,干净的被褥。”

    以堂屋为界,唐瑜选了靠近厨房的那间,陈梁则是睡在临时搭的“浴室”旁边那间。

    这一晚,是唐瑜嫁过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

    次日一早,陈梁挣扎着爬起来做饭,他不甚熟练地烧了火,然后把昨晚吃剩的饭菜蒸上,还蒸了一些红薯芋头,然后他挑着空桶晃悠悠地去河边打水了。

    现在禾苗虽然已经全部种下,但后头一系列的农活肯定还是以唐瑜为主力,陈梁这边,一来是体型受限体力也跟不上,二来他对于赤脚踩进淤泥多少还是有点负担的,坦白来说就是他怕脏,这个一时半会还是改不过来,所以他只能先承担起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回到家,唐瑜已经起来了,她神情复杂,“其实你不用这么帮我的。”

    陈梁擦着汗笑了,“这话说的,怎么就叫帮,我是不吃饭还是不喝水。”

    唐瑜愣了会,她上前将水倒进水瓮,脸上多了几分笑,“先吃点东西吧,待会一块去挑,估计得好几趟。”

    “得嘞。”

    吃饭的时候,陈梁又将米饭全让给唐瑜,自己只吃粗粮配菜,眼看唐瑜又要张口,他连忙手一抬,“不要自恋,粗粮饿的慢升糖慢,我是拿来减肥的。”

    唐瑜被噎得差点呛到,没好气地说,“就你懂的多。”

    陈梁晃晃脑袋笑,“那是。”

    水瓮蓄满水后唐瑜戴了斗笠要下田,陈梁随即跟着,于是两人扛着锄头一块走,他们手里还拎着个竹筒,那是用来装淡盐水的,上面有木塞,是纯天然的水杯。

    从家里到田里也不过一里地,陈栋两口子也刚到。

    王菊的表情耐人寻味,“哟,我还以为你俩今天不来了呢。”

    唐瑜起先还不知道啥意思,结果看到她暧昧的眼神瞬间红了脸,她余光去看陈梁,却见他一脸耿直地问,“为啥不来,肯定要来的,我现在可是干劲十足。”

    陈栋两口子笑开。

    唐瑜:“……”

    插秧之后无非就是铲铲田坎控控水,今天来就是除草的,陈梁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但现实就是他才动几下就气喘如牛,整个人就跟被雨淋一样被汗湿。

    王菊在那边喊,“他二叔,你这样不行啊,难怪今天这么早来。”

    陈梁再迟钝也知道她在开车了,也跟着红了脸,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尽快瘦下来,他一定行!

    人与人之间相处要磨合,人跟房子也要磨合,只有住了才知道哪里好哪里不好。

    这天吃过晚饭,两人坐在堂屋消食,陈梁首先说起来,“咱们晾衣杆要尽快架起来了,洗澡的地儿也要拿个什么东西围一下,不然总感觉漏风。还有,你昨天听没听见好像有老鼠?”他脸上有几分惊恐。

    唐瑜觉得好笑,农村有老鼠不是正常的吗。

    陈梁又问她,“你那边,有啥问题不?”

    唐瑜摇头,“都挺好的。”

    这姑娘真容易满足。

    陈梁第二天一起来就看到唐瑜扛着几根竹子进来,上面还挂着露水。不用问,肯定是拿来搭晾衣杆的。

    陈梁笑问,“哪来的呀?”

    唐瑜扔下竹子,喘匀气息,“你家山上砍的,这些应该够用了。”

    陈梁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吃过早饭两人就在院子边边架起了晾衣杆,唐瑜一边绑绳子一边说,“晚点我再去打听看看谁家猫下崽,家里养上一只就不会有老鼠了。”

    陈梁乐呵呵,“你也太好了吧。”

    唐瑜抿嘴笑。

    竹竿架好才没多会天就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陈梁问唐瑜,“一般下雨你们都干什么啊?”

    “就坐着,聊闲天,靠天吃饭就是这样。”

    “喔。”

    唐瑜看了看雨势,“等雨小点可以上山看看。”

    “我能一块去吗?”对此陈梁充满期待。

    唐瑜点头,“去吧。”

    好在这天没让他们失望,这雨不过下了一小会就小了,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唐瑜拿了空箩筐和斗笠,又去灌了两筒水。她准备上山碰碰运气,家里的菜要吃光了,正是万物生长的时节,想来会有所收获。

    “我来吧。”陈梁接过箩筐,唐瑜由着他。

    陈梁背着个空箩晃晃悠悠跟着唐瑜上山,山路离他们家不远,是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雨一下,湿哒哒的,有点滑。

    唐瑜提醒他,“你小心点,别摔了。”她已经走的很慢了,然而陈梁更慢,四周有鸟叫,有树叶摇动的声音,还有他如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唐瑜好心道,“要不你回去吧,我去就行。”

    陈梁摆摆手,“没事,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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