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窈：“……”

    天道的脚踩在窗外的石头上，石头不够高，他还是垫着脚尖好久才堪堪能将头抵在窗上。

    探出头的瞬间，正好与有苏窈对上视线，天道眼睛倏地睁大。

    而后，在她有些震惊的目光中，天道缩缩脑袋。随后朝她这边比了几个口型，有苏窈还没看清楚呢。下一刻，窗口突然又多了一个脑袋，直矗矗在天道后边。

    只可惜天道全然没有注意，还一门心思地朝她这儿看。

    眼见天道身后的那人面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不好看时，有苏窈下意识挪过眼。

    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而注意到有苏窈没再看她，天道还在瞎着急。

    直至在下个瞬间，突然两只手穿过他的臂弯下，掐住他的腰腹，一把将他捞起。

    天道的腿就这样蹬在半空中，木然地将头转过去，看见的就是皮笑肉不笑的福利院工作人员。

    他身上制服好认，上面标着“佑宁”二字，即便天道没有别的记忆辨认这人究竟是谁。但第一反应还是，完了。

    他面上悻悻，直至再度看到有苏窈躲避的眼神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而还在和医生沟通的林院长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

    “小李，怎么了？”林院长看向窗外托着天道的人问。

    被叫作小李的人又重新将手中的小孩举高了些，开口，“这小子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坏的了。趁我们不注意，又爬到外头的石头上了。”

    林院长脸色有些难看，她生得有些严肃，笑时还好，不笑时就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

    原先因为着急带有苏窈来，没第一时间教育，现如今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有人又二次犯事。

    这下子，有苏窈被证实了没事，她也不再犹豫，“小李，你先把孩子带过来站门口。”

    随后，她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有苏窈。

    眼见着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几乎是不用多想，有苏窈下意识就憋出眼泪，低声泣着小声地叫着“疼”。

    对于有苏窈来讲，眼泪这种东西几乎不需要刻意去挤，几乎说来就来。

    她还在狐狸洞里的时候，就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吃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睡的是万年火灵晶做成的床，走的是玉髓铺成的地。

    这么被养的虽然有点娇气，但也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能对什么人撒娇，偶尔犯了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对长辈哭一下就好了。当然，原则性的问题，她也还是要被惩罚的。

    所以下意识的，她对着面前的林院长就很自然地掉下眼泪。

    即便面前的林院长看起来不那么好相与，可她现在还记得刚刚被林院长抱怀里的感觉。温温暖暖的，带着一点点栀子的香气。

    林院长揉了揉眉心，但还是上前将有苏窈抱走，走出房门，和带着天道的小李对上。

    天道看上去神色恹恹的，也不难理解，谁能想到下界来的一天都没一件事情做的顺利的。

    直至看到了有苏窈，眼睛这才亮了点。

    有苏窈被林院长抱着放到了天道身边，她刚准备继续叫疼。

    但下一刻，对上林院长眼睛的时候又没那么敢了，学着天道那般缩了缩脑袋。

    “今天为什么要翻墙？”林院长问。

    有苏窈没说话，天道也没说话。

    天道倒是想要说话，他知道人间有一个词语叫作越狱，那么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越院”。

    只可惜他还没有说出口，有苏窈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一般，手偷偷在他身后掐了一把。

    天道痛都没能说出来，有苏窈就已经小步小步上前，像是顾忌着屁股上的疼痛一样，几步走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感觉。

    只是步子异常坚定，刚刚才抹掉眼泪的眸子又湿润起来，直至彻底走到林院长面前，扯住她的衣角。

    声音怯怯地开口，“我和他昨天在院里闯祸了，院长又因为我们的事情辛苦了好久，我们想爬出去给院长买礼物。”

    听着这些话，天道目瞪口呆。他都没能想到原来他们出去是为了买礼物，只能说不愧是九尾狐一族吗？

    林院长面容缓和了不少，甚至带着点动容，小李眼睛也有些红了，却又不想在两个孩子，尤其是有苏窈面前落泪。直接转过头去，而这不得了，他眼前瞬间多了一个黑黢黢的摄像头。

    他吓得退后两步，而摄像头后面，则是一开始说想要找孩子上娃综的节目组。

    其中的导演眼瞧着被发现，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上前。

    他是个二十多的年轻人，是较为讨喜的娃娃脸，此刻挠头的时候更让人提上不少好感，他道，“对不住，对不住。那个林院长还有这位小兄弟，我们拍东西太过深入了，忘了提前和您讲一声。”

    林院长被打断，看了看摄像机，摇了摇头，“没事，一开始也说了您这边随意拍。”

    导演眉间爬上一抹喜色，随后重新上前，看了看还拉着院长衣角的有苏窈。

    好孩子啊，真是好孩子。

    他对着林院长道，“我们这边想请这俩个小朋友上节目可以吗？”

    有苏窈没听懂他说的上节目是什么东西，只是睁大濡湿的眼睛看着他。

    这一眼，看得导演一颗少男心都要融化了，恨不得亲自上手摸摸面前的女孩。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仙女啊！

    如果这要是他的女儿……

    导演不由想入非非……

    “导演？导演？”他想得太深入，直至面前人一连叫了他几遍，这才回过神。

    他讪笑着看着面前的林院长，等待着她的回复——

    “这还是要看两个孩子的想法。”林院长没给他打保票，她还是希望孩子们有自己的决策。即便现在一个三岁，一个五岁。

    导演点点头，心里头对这位林院长的好感拔高不少。他之前跑的有些地方的福利院，一听说上节目给拿钱，恨不得把所有孩子全塞进来，哪里还管孩子的意愿。

    等两人沟通完之后，小李便准备送人出去，而导演就连走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

    看得小李在边上心惊胆颤的，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导演就要跑过去一把将有苏窈抱走了。

    但好在，一路是有惊无险，直至将人送到福利院门口。

    等人走之后，林院长叹了口气，随后微微倾下身子，做了刚刚导演一直想做没做成的事情。

    揉了揉有苏窈的脑袋，“窈窈，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吗？院长照顾你们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今天这种事还是太过危险。若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你摔成骨折了，又该如何？”

    有苏窈想说不会的，毕竟她是上古九尾赤狐的后代，虽然现如今在人间全然没了法力，但一身根骨也是强劲的，不会轻易摔骨折。

    只是话到了嘴边，对上那双盈满担忧的眼神，话又被重新咽了回去，她乖乖点着头，“好的。”

    在一旁彻底被无视的天道：“……”

    “那窈窈和小天想去刚刚那个叔叔的节目吗？”林院长问。

    有苏窈往后看了看天道，见他点了头，这才开开心心地又重新转过头道，“去！”

    林院长自然将两个孩子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心头闪过一丝宽慰，只能说这俩孩子不愧是一起被送来的，感情这么深厚。

    ……

    院长将两个孩子一个抱着，一个牵着回了房间。

    佑宁福利院的条件还是比较好的，但也是四五个孩子睡在一个房间。

    一般都是男孩女孩分开了，但有苏窈和天道是被最近捡回来了的，房间没有多的，只能挨在一处。

    但两个加起来都不够十岁的孩子住在一起也让人放心，更何况这个房间还安排了别的工作人员，平时有什么情况也都能一清二楚。

    林院长还有其他的事情，自然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待着。

    到最后，就只剩了有苏窈和天道。

    “天道，为什么要去那个综艺啊？”有苏窈只以为下来是来玩乐的，毕竟当初天道这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天道那张稚嫩的脸上莫名出现一种沧桑，“原本想着以九尾狐一族的魅术加成，只用几年就可以完成目标成功魅惑众生。等收揽足够的信仰之后，回去了我就能顺利掌管整个这方世界。”

    “可是你现在才三岁，谁会那么变态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有想法。现如今我们只能拉长战线，等个二三十年，你先进入娱乐圈积攒人气，等长大后也不迟……”

    这是天道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

    有苏窈听不明白，只听了几句话就晕晕乎乎的，天道还在长篇大论，她的尾巴就又放出来，抱着尾巴咬。

    直至等天道说得口干舌燥，回过头想看到的是有苏窈一脸崇拜并且颇为赞同于他的讨论。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天道开始自我怀疑，全盘否定。而这些最后都全部化为一句话，“有苏窈，你快把尾巴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