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浣清感觉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没有目的地地肆意飘荡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极具威亚的怒喝:【宋家女,宋浣清,执意于天道之女为敌,克死父母,害死同族,不可轮回该入修罗。】

    她记得那是冥府判官,给她的审判。那时她不知何为天道之女,直到后来有人告诉她,天道女,便是天道神的宠儿,与她对着干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她倒不知,原来一个身份低贱,预图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也可以得到神明的青睐,兴许在旁人看来她是那个可笑又无能的存在。

    修罗届是人魔神三届,穷凶极恶之人的归途,这里从不缺天才和疯子,而她不是天赋卓越的鬼才,也没有刻苦不懈的努力,死时,等阶也不过区区初级灵将,在疯子云集的修罗届,一个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唯一一点好处就是那具被病魔缠身的躯体,没有跟来,她可以跟正常人一般修炼。

    走马灯般的画面,让她重新温故了初入时,被亡命之徒欺辱的场面,摇尾乞食,卑躬屈膝,只为躲掉被吞噬的画面,时间久了,她逐渐在这一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期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吞噬了多少亡魂迫使自己强大,每每想到这儿,她便会忍不住恶心反胃。

    宋浣清神清淡漠的穿过这个以她为名的牢笼,即使她日后还得回到那个恶心发烂的地方,在那之前,她会先送一些人下去。

    冬日的午日,阳光依旧刺眼。

    宋浣清被阳光刺的眯起了眼,待看清她床边整齐排列的汤婆子时,有些错愕,无怪噩梦频频时,她常梦见自己在沙漠做着阳光浴,破坏了诡谲的气氛。

    她有些嫌弃的将汤婆子一个接一个的丢远了些,用手轻轻扇着有些泛红的脸。

    绿萝闻声进来,就看见宋浣清已经坐到了茶几旁,自顾自地倒茶喝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好似八百年没有喝过茶了一般。

    “小姐,你终于醒了。”

    宋浣清刚醒来,听到绿萝的声音还有茫茫然,咽下口腔中的茶水,见绿萝眼眶泛红,问道:“你家小姐还好好的,别哭,不知道人还以为你哭丧呢?”

    绿萝听后赶忙擦了擦泪,跑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深怕将她不知道的细节给错过了,尤其是脸蛋,见绿萝盯得紧,宋浣清忍不住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医师的药当真管用,小姐脸上的伤全好了。”

    听到绿萝说到这,宋浣清依稀记起她被某个丑东西抓伤了脸蛋,差点毁容,唰的一下脸黑了下来,等她研究完,她定是要将那玩意儿剥皮抽筋炖汤喝了当补品 。

    见绿萝凑的近,宋浣清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想了想问了一句:“我睡了几日?”

    “今天第四日,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听府中的姐妹说,译少爷抱你回来时,你烫的跟火人一样,要不是译少年连夜去了小城村,将医师叫了回来,你可就要烧傻了。小桃说,译少爷都快急疯了,小姐,译少爷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说到最后,绿萝的眸中满是揶揄,只有宋浣清不在状态,见绿萝盯着,等她回答,她下意识问了一句:“秦暻丞跟阿福呢?他们两回来了吗?”

    “提他们作甚,小姐受伤,他们也该负责任。”

    “他们回来了吗?”

    听宋浣清锲而不舍的问,绿萝撇了撇嘴说:“听说回秦府了。”

    宋浣清这才松了一口气,见绿萝一脸嗔怪,她无奈的说:“小丫头你在生什么气,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生气对不对,而且是你家小姐我将人带去,我自然有义务将人完好的带出来,怪不得人家。”

    “可是、可是……”绿萝嗫嚅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急得直跺脚,宋浣清见她这般要追究到底的模样,连忙捂着肚子喊饿,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绿萝一听她说饿了,也顾不得要说什么,留了一句:“小姐,你等等,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便出了门,徒留宋浣清一人在房中。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惬意的很。

    绿萝没用多久,便提了一饭盒过来,宋浣清当真是饿了,拿过筷子便吃了起来,垫了点肚子,她才瞧见绿萝脸色古怪,好似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

    “咱们院内的厨房饭菜都是经过账房发放的,小姐近日身体抱恙,多发了些营养品,只是有些奇怪,账房何时会给咱们发放麋鹿肉了?”

    听到绿萝的话,宋浣清差点被米饭呛死,她忍不住说了一声:“麋鹿肉???”

    见绿萝点头,宋浣清的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麋鹿味甘而性温,归脾肾经,有补脾益气,温肾壮阳的功效,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但归根到底那玩意儿是男人壮阳之物,账房如何也不会给女子内院发的。

    “可有问过账房?”

    “还没有,说起这事,其实除了鹿肉之外,这几日厨房之中时常会多出些东西,有咕噜猪,獐子肉,熊掌,还有兔肉……”

    “好了,不用报了,叫下人检查一下能否食用,没问题就入菜单。”听绿萝跟菜谱一样,宋浣清连连打断了她的话。

    “奴婢这就去。”

    宋浣清看着绿萝远去的背影,将视线落在内院的小厨房内,她之前管过一段时间的账房,自然知晓方才绿萝报的灵兽肉不是账房会采买的东西,若是爹娘给她开的小灶,不可能不知会一声,看来得检查一下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摸进来了?

    夜间,宋浣清是与父母一起吃的饭。听到戚白严肃的训她,她连连躲到宋姣身后,委屈巴巴地看他:“娘亲,爹爹要打我。”

    “你还好意思找帮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应爹爹的吗?遇到危险就跑,跑哪去了?我看你是往坑里跑。”

    “好了好了,清儿刚醒,你这么说她做什么,这不没事吗?而且孩子大了,历练历练,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宋姣连忙打圆场。

    “长什么见识?把命搭了长见识?”

    见戚白动了肝火,宋浣清腆着脸将茶递了过去,小声嘀咕道:“爹~我这不没事吗?我有分寸。”

    见戚白瞪来,宋浣清赶忙闭了嘴,想到什么,将先前从巨鸟身体剜来的晶核倒在饭桌上,上百颗淡绿色的晶核一颗接一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宋姣和戚白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宋浣清道:“你给人一网打尽了?”

    “都是小叔叔的功劳,我只是补了几刀,爹爹,娘亲,这是女儿孝敬两老的。”

    见戚白不说话,宋浣清赶忙挑了颗最大最亮的晶核递到了他的手里,可怜兮兮的说:“爹爹,你别生气了,女儿下次不敢了。”

    戚白掐了一把她脸上的嫩肉,见她喊疼,连忙撒手,见她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见戚白气消了,宋浣清弯了弯眸子,讨巧的说了一句明天见,便溜出了门。

    宋姣看戚白气恼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还生气呢?”

    戚白轻“哼”了一声:“都是被你宠坏的。”

    “行,都是我宠坏的,娃也是我一个人生的。”宋姣说着就起了身,准备离开,见他跟来,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娇喝道:“别过来,今晚你去书房睡去,看你就烦。”

    “姣儿~”

    宋浣清从前院回来,就直奔小厨房去了,见了地上还没有多出什么,她抿了抿唇,坐到了椅子上,她今晚就在这儿等着,到底是谁三番四次的往她的别院里送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边的灯盏逐一熄灭,绿萝来劝她回去休息,被宋浣清打发走了,她一人拿着小夜灯,拿着话本子,打发着时间。

    不知又过了多久,宋浣清有些困乏了,她合上小话本,嘟囔着那贼子今晚是不是不来了时,厨房的后面突然有了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赶跑了她的瞌睡虫,宋浣清踮着脚,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厨房后门,声音是从那颗香樟树后面发出的。

    宋浣清抱着树桩,朝着声源看去,眸子正好对上一头刚死没多久的刺猪的眼睛,被一头死猪死不瞑目地盯着,饶是她胆子再大,心脏也是不受控的颤了颤。

    随后她看着那头死了的刺猪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从狗洞里挪了进来,还能听到墙外响起的催促声,声音很轻,宋浣清听着有些耳熟。

    她见那猪被完整的塞进来后,趴下身子,本意是想看看说话之人的样子,却瞧见秦暻丞趴在地上,熟练的往狗洞里钻,洞外,阿福还在催促他快点,说是宋府的守卫快到巡逻的点了。

    秦暻丞敷衍的应着,手脚并用的,从洞中钻出,但今日不同往常,他的头撞上了什么东西,他轻骂了一声,感觉不对,抬头看来,却正好撞进宋浣清戏谑的眼眸了,骂声戛然而止,脸蹭的一下红了。

    “你、你……”

    “想不到秦少主还有这癖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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