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姬神社

    “让管狐带着穹叶去参拜神社。”桃华皱眉喃喃自语,“……柱间大人只是会同意宇智波提出的任何要求吗。”

    装作没有听到对泉奈的蔑称,火核尴尬地望向了鸟居外的另一片风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野草荒地。

    这间年久失修的神社,是这片深山野岭里唯一的歇脚处。

    黑姬神社。

    火之国古代贵族为祈求风调雨顺、祭祀山神而建立的黑姬山神社,随着国都搬迁、连年战乱,如今已是荒无人烟的废弃建筑。除了进山伐木、采摘野菜的农户,投机取巧、连夜赶路的商人,再无人踏足这片曾经繁华之地。

    “和千手不同,宇智波家族信奉神道教,并拥有自己的神社。南贺神社供奉着天照大神、月读尊、素盏呜尊,我们寄希望于三贵子能抚慰宇智波的亡魂,保佑他们顺利到达黄泉国。”

    参道上只有泉奈、穹叶两人一前一后地拾阶而上。

    正如泉奈所言,千手一族尊崇佛教,穹叶从未踏入过任何一座神社的鸟居之内。随着泉奈的领路,她离象征着安全的鸟居、守卫在鸟居前的桃华,越来越远。

    对于黑姬神社和走在她之前的“管狐”,穹叶都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穹叶姬知道我们兄弟五人的姓名吗?”

    “抱歉……我不知道您还有除斑大人以外的兄弟。”

    穹叶斟酌着措辞。就连千手族人也很少会称呼她为“公主”,毕竟穹叶除了出身高贵外,本人并没有为千手带来过胜利、荣耀。泉奈的尊崇让她受宠若惊,她不得不改变了对“山天狗”的称谓。

    “我想过早离世的孩子,对于忍者大族的千手、宇智波而言,都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泉奈的声音刺痛了穹叶,“我有幸见过穹叶姬的另外两位兄弟。”

    “是吗……”穹叶抿紧了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很痛苦。

    “斑尾、饭纲、户隐、黑姬、妙高。围绕着五大国国境连绵而起的五座神山,正是我兄弟五人的姓名来源。”石段尽头的指示牌绘有一张发黄、简陋的山脉地图,指出了其他四座神山的位置,“五座神山供奉着五只山神天狗,对,就是千手对斑哥所称呼的“山天狗”。”

    穹叶狼狈地低下头。

    “这五座神山之名,既是我父亲宇智波田岛的野望,也是他对孩子们的祝福。遗憾的是,只有我和斑哥顺利活到了成年。”

    泉奈忽然转身望向穹叶。一心认真观摩地图的穹叶被对方迅猛、探究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声,很快后悔地涨红了脸。

    “穹叶姬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来黑姬神社,而不是和我同名的饭纲神社?”泉奈温和、歉意的笑容让穹叶放松了神经。

    她第一次注意到对方天生了一张会微笑的嘴唇。

    流畅、上扬的线条轮廓,即使他眼无笑意,也能让人凭空生出亲近的好感。

    “因为离得最近?”穹叶知道自己给出了错误答案。

    “关于答案,我想对穹叶姬暂时保密。”泉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顺着参道石梯攀爬。

    ——

    神社萧瑟、庞大的遗址逐渐跃出繁复阴郁的层林。拜殿前的手水舍早已干涸,徒留三四个长柄杓子。侵蚀严重的狛犬石雕依旧守卫在悬挂注连绳的拜殿门口,透过木门,依稀可见门后更加壮观的本殿。

    “我在十年前参拜过黑姬神社,那时还有两位神官坚持供奉。”

    泉奈径直跨过了参拜祈祷用的拜殿、欣赏巫女舞蹈用的神乐殿,未做任何停留,往后冲破板垣、玉垣、瑞垣三道结界,进入了整座神社最里端的本殿。

    虽然对神道教的仪式不甚了解,但穹叶直觉这是触犯教条的无礼行为。

    也许泉奈并没有像他讲述的相信天狗祝福。

    最里端的本殿沧桑、庄严,殿顶直冲天际,颇有大名天守阁的豪放气派。本殿廊下挂满了写有“黑姬”二字的纸灯笼,泉奈随手取下一盏较为完整的横骨灯笼,用指尖聚集查克拉便点亮了它,递给了迷茫的穹叶。

    “穹叶姬,请将手交与我。”

    没有任何解释,泉奈只是自信地向她摊开手掌,等待她的犹豫结束。这是唐突冒犯的行为,但如今只有她与泉奈二人,穹叶不愿多生事端。他的眼神是如此从容、平和,让人不会多生任何杂念。

    穹叶在相信的下一秒就失望了。

    手掌交叠的瞬间,泉奈就扣住她的手腕向前带动,穿着木屐的穹叶手臂一阵酸麻,立刻失去平衡向地倒去,又在倒地之前被人拦腰抱起。

    穹叶像被老鹰抓住的野兔,恍惚间听到了像衣袖摩擦、又像轻轻哂笑的气流声,她越过了本殿高耸的墙壁,落入殿顶侧端保存尚好的砖瓦中。没等穹叶回神,泉奈早已用刀劈碎殿顶松动的防雨瓦盖、桧木制窗户,拽着穹叶进行了第二次跳跃,钻进了大门紧锁的本殿之中。

    灯笼在这一起一落中竟没有熄灭。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穹叶气喘吁吁的脸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压抑着翻涌的怒火,穹叶冰冷地质问仍拥抱着自己的泉奈,她讨厌这一刻自己的语气和扉间是多么的相似。

    想必对方也有了同样的感受。

    和穹叶朱红色眼睛对视的三勾玉写轮眼缓慢而微妙地转动,穹叶很肯定他在透过自己回忆着冷酷、锐利的扉间,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的鼻尖因厌恶而微微抽搐,然后很快被他含蓄、谦逊的表情取代。

    “是的。我很清楚。但为了取到那件宝物,我必须进入本殿之内。”泉奈立刻松开了穹叶,退居三步,仰望着神社本殿内正中的心御柱。

    原本供奉的神体、献馔和御币的本殿空无一物,墙壁的金箔贴面、案桌的黑漆涂层都积累着可见的尘埃。穹叶用目光四处搜寻,最终随泉奈望向了心御柱难以攀登的顶端。

    “……果然还在啊。”

    没有自己的拖累,泉奈移动的身形快如刀光,他如履平地地顺柱而上,穹叶只捕捉到他刀鞘漆面反射的余光,一个眨眼的瞬间,泉奈又再次悄无声息地着落在了原本的位置,不偏不倚。

    他的右手间多出了一把小巧、优良的半弓。

    “如此宝物入手。穹叶姬,我们可以离开了。”

    无视穹叶的困惑,泉奈径直走向了紧闭封锁的本殿大门,故技重施,用锋锐、轻便的佩刀砍坏了桧木闩门。穿过四散如蚊虫飞舞的灰尘,明朗的阳光射入殿内久久未被保养的内阵,刺眼得生疼,吞没了横骨灯笼微弱的火光。

    既然他不在乎破坏神殿,从屋顶取道的意义又是什么?而且没必要把自己也带进来,这不是给自己寻宝白添麻烦吗?

    ……我是被戏弄了。

    凝视着男人背后鲜艳分明的红白家纹,穹叶挤裂了手中的灯笼提杆。

    ——

    “桃华君,知道黑姬神社为何而立吗?”

    忍受不了长久、无聊的岑寂,火核轻轻扭动因长时间仰望而僵硬的脖颈,状似无意地开始了闲聊。他松弛、疏忽的态度,仿佛两人是碰巧相遇的神社香客,而不是因守卫、监视工作而不得紧缩在鸟居前的仇敌。

    “……”桃华惊诧、警惕地回过头,在用手指确认过忍具袋的充实后,她粗鲁地给出了回应,“我不知道,火核,你想说什么。”

    “普通人可能只知道五座神山的故事,便将黑姬神社也归类成为祈求山神天狗赐福而立的一般神社。但事实不仅如此。”火核将手指向了脚下腐殖质堆积的黑土,“远在黑姬神社建立前,这里是发生过数次血腥屠杀的古战场,平民对此没有耳闻很正常,但连忍者也不知道……桃华君,您不奇怪吗?”

    这爱讲故事、絮絮叨叨的风格,像极了油腔滑调的“管狐”。

    难怪他们会是臭味相投的挚友。

    “你到底想说什么?”桃华不耐烦地催促。知道骇人听闻的古战场历史,她对穹叶被迫待在神社更加不满。

    “……除宇智波家族以外的忍者没有耳闻,是因为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都被人为抹去了。这是一段丑闻,一段关于宇智波家族内部分裂、夺权,长达二十年的黑暗历史。”

    “不过这段历史距离现在快两百年了,别说平民和外族,就连宇智波族人也很少有人了解。”火核有些后悔、懊恼,“再具体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还是聊聊过去黑姬神社的祭典习俗吧。”

    ——

    “……我们管它叫作试炼之地。”用布条擦拭完弓身,泉奈轻缓抚摸着半弓漆黑的花纹,“所有宇智波男子成年前都要来黑姬山接受生存考验。弓道就是重要一环。”

    泉奈缓慢、沉稳地拉开了弓弦,混杂了金属丝的弓弦在拉扯中轻轻嗡鸣,蜂鸟般振动,裹上铁片的竹篾极度弯曲,随着尖锐的穿云响声,野鸭应声而落。

    “这个习俗保留至今,只是试炼之地换到了离当今族地更近的深山。毕竟黑姬山位于国境线,长途跋涉太消耗人力、物力了。”泉奈没有捡起射落的猎物,只是拔下了深埋树干的铁箭镞,他的力道之大,将野鸭死死地钉在了树干底端。

    “很久没有宇智波的忍者来这里试炼。除了我的姐姐黑姬。”

    “你的姐姐?”穹叶皱着眉头,“但你说只有男人……”

    “我的姐姐黑姬是我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明的孩子。作为族长应当身先士卒,由于迟迟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出生,他不得不把她作为忍者培养。”

    泉奈耸了耸肩,把擦拭干净的铁箭放进箭袋中,扭紧弓弦,准备着第二次射杀。

    “斑哥是三子,而我是老幺。在无人可用之前,我的父亲并没有对我兄弟二人抱有过多的期望。作为幼子,我必须常伴母亲左右,直到七岁才第一次接触了弓道。而我的姐姐黑姬在同龄时,已是族内名声显赫的神弓手了。”

    穹叶没了可以接的话。关于泉奈家庭的讯息太过隐私,她直觉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在二哥户隐和斑哥出生后,姐姐就被剥夺了成为忍者的命运,转而承担了抚育四哥妙高和我的职责。”

    穹叶听不出来泉奈的具体态度,但她直觉这段话并不只是单纯的事实描述。泉奈的肃杀之气在这弓箭开合之间暴露无遗,而他背对着穹叶观测天空的姿态,又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

    “我们的母亲太过软弱,频繁生产彻底摧毁了她仅存的康复能力……但姐姐依然强大。强大到足够用一把弓箭射落所有飞过庭院的野鸟,给四哥和我戏耍、加餐。”

    又是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第二只野鸭被钉在了草地上。

    “强大到我的父亲动了再次让她成为忍者的念头。”

    穹叶哑口无言地盯着野鸭被贯穿细小的头颅,箭镞准确无误地射进鸭子的眼眶之中。

    这就是宇智波的弓道。

    “很厉害是吧?穹叶姬,你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泉奈脸上突然闪过了近乎傲慢的得意,这让从进入神社以来就举止恰如其分的他,也变得些许生动活泼起来。

    “因为我可是宇智波神弓手的得意门生啊。”

    直到现在,泉奈的笑容才有了一丝真实,锁定猎物的明红双眼逐渐模糊,沉淀回了原本的黑曜石。

    哪怕在宇智波中,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被自己想法震惊到的穹叶羞愧不已。她根本就没见过任何一个活生生的宇智波,对于其一族超出普通人的优越长相,也是从八卦的年轻女孩口中道听途说。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婚约者宇智波泉奈。

    甚至尚未完成婚约,我竟然这么快就背叛了千手。

    懊恼不已的穹叶又尝到了唇尖的鲜血。

    扉间说得不错,我没办法保护千手的利益,我的心太软弱了。

    “不知穹叶姬懂不懂弓箭的使用之法……”泉奈犹豫的试探打断了穹叶近乎自暴自弃的自责,“我想作为千手前族长佛间唯一的女儿,你也可能接受过——”

    “不。”

    真是明知故问。他摸过我的手心、指腹,当然知道我没有掌握过任何一种武器。

    意识到回话的粗暴,穹叶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我从未允许过接受忍者教育。”

    “……也对。黑姬是我父亲的长子,但穹叶姬似乎是和我同岁?那么佛间大人应当是将你作为贵女接受家族教育……”

    家族教育。在我的兄弟学习如何杀人和自杀,而我在学习怎么跳更赏心悦目的舞蹈,怎么让茶水更流畅地倒入杯中?

    嘴里的血腥味让穹叶越发苦涩。

    父亲他只是答应了母亲的请求,愿意忽视我的所有尝试与价值,不,甚至在知道我的潜能后,他仍然选择将我送去佛寺反思!他从未给我一次成为忍者的机会……如果我的能力得到柱间一样的培养,那么瓦间、板间、山悟、香连就不会——

    ——我恨他。即使他死了这么久,我还是没办法不恨他。

    “……要试一试吗?”

    漆黑的半弓进入了穹叶低头后狭窄的视野。她惊诧不解地凝视着蹲下身的泉奈,他的温柔是如此的熟悉,一种她很久没有再重温过的感同身受。

    “穹叶姬,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泉奈温顺地眨眼,奇异地看起来像穹叶最喜欢的山鹿,他停顿片刻,轻松拨动了她早已熄灭的渴望,“我想……现在没人可以阻止你了。”

    是的。

    阻止过我的人、继承遗志继续阻止我的人都不在这里。毕竟这里是千手忍者宁死也不愿踏入的异教神社。

    我还在害怕什么?

    穹叶再一次将手掌与泉奈重合。这一次,她的相信没有失望。

    沉甸甸的铸铁弓箭像石块落进穹叶漂浮不定的心底,在泉奈暗含鼓励的平静注视下,她回想起尚未死心前的私下尝试。那些桃华偷运而来的竹弓、木箭,那些偷溜至训练场的深夜、凌晨。

    她缓慢地拉开了牛脊筋的弓弦,随着弓身的弯曲、变形,回忆中的嗡鸣之声再度响起。穹叶抑制不住地微笑,指尖、手心迸发的鲜血染红了锋利的弓弦,带血的尾羽一瞬即发,插进了泉奈第一次射中的桦木。

    穹叶畅快地笑了起来。

    白巾擦拭着穹叶同样被划开的脸颊。她感激地阻止了泉奈过于亲昵的善意,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它会自己好的。很快就会。”

    “……千手真的放弃了百年难遇的宝物啊……如果得到足够的培训,穹叶姬就会成为和姐姐一样了不起的忍者。可惜……”

    可惜我不是长子。

    穹叶自嘲地微笑,用停止渗血的手指擦掉了脸颊上残留的血痕。

    “我想把这把弓送给穹叶姬。”泉奈的行为不止一次地惊讶了穹叶,“比起放在无人问津的神殿中,姐姐的弓箭在穹叶姬手中,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但你说这是宇智波的宝物……”

    “是的,对我来说是的。”泉奈不明所以地微笑,“但如今我有了更重要的宝物了。”

    ——

    “这样值得吗?”

    对于弟弟的任何计划、行动,斑即使无法理解也愿意给予全力支持。但这不包括以身试险,拿自己的性命去谋求一族的未来。即使他愿意牺牲自己娶千手的女人。

    “你就让千手桃华这样羞辱?火核在干些什么?”斑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皱着眉头看着泉奈处理脸上的瘀青、血渍,那是被人连续用拳头殴打所致。

    “这是必要的牺牲。更何况、我已经确定了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泉奈的眼睛闪闪发光、幽如烛火,斑诧异于他因兴奋而不自觉开启了写轮眼。

    “我要娶千手穹叶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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