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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怜我白玉玦(二十四)

    眼看楚玉剑端挥下,却忽闻“咣”地一声,一柄长剑不知从何处而来,忽地飞出,直直打落楚玉手中的赤钧剑。

    一声长喝:“剑下留人!”

    萧元璟一众人惊诧不及向后望去,才见泽月城外两匹赤鬓骏马疾驰如风已临城下,一双月白人影中,一道已随长剑登楼而来,另一道身影御马停下紧接着纵身一跃,踏着马背紧随其后。

    二人疾行而至,楚云奕飞身跃至楚玉跟前握住了自己的长剑,紧跟着的楚南寻白发如霜神态威严,气势清绝更如巍峨玉山。

    楚玉一见来人,心中顿时俱为震惊,慌忙拾了地上的赤钧剑对着楚南寻俯身行礼。

    “父亲您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极为惊诧骇然,楚南寻不过冷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只领着楚云奕先对萧元璟行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萧元璟淡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南寻父子二人,几番惊诧狐疑神皆从脸上皆一闪而过,原本噙着笑的嘴角骤然阴冷,“今日是什么风,竟把楚老天师也吹来了!”

    楚南寻抬首颤巍着笑了笑,面色却从容不迫,不卑不亢道:“此事殿下有所不知!老臣管教无方让长子楚玉暗自窃走了我楚家祖上传下来的奇物——辟阳珠。”

    “那辟阳珠乃是世间至阴之物,平素寻常放置时三丈之内便能感其阴寒之气,常人碰之便会阴寒蚀体,冻骨凝髓,倏忽而亡!此般凶险之物,老臣之子不知要拿了它做什么,唯恐此物伤及他人性命,老臣自然要前来看看!”

    “哦?是吗?”

    萧元璟冷眼盯着楚南寻,对他此行的目的有些半信半疑,看辟阳珠是真的,但只怕不单单是这样。

    楚南寻笑了笑,缓缓走到楚玉跟前,气势威赫肃敛,直接质问:“眼下看来,你还真是要拿这辟阳珠杀人了!”

    楚玉心中惊俱,不敢抬头去看自己泰山一般的父亲,踟蹰半晌,终究面带羞愧。

    萧元璟立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冷冷道:“天师内务还请回家自行料理,眼下楚兄该做之事尚未完成,还请楚兄尽快做完才是!”

    顿了顿,在楚南寻目色愈发凌厉的注视下,楚玉终究还是拾起赤钧剑,敛眉沉声:“父亲,为了我楚家,有些事便不得不做!”

    楚南寻怒目,眼中又分明闪过惊骇,他不知究竟何时起,自己的儿子楚玉,眼神竟也能如此这般带着凌厉决断的杀气。

    他把这个儿子养到这般大,培养成一等一的好身手,可从没见他杀过人。

    楚玉不再多言,径直越过楚南寻,刹那挥剑向后,却见其身后不过一地破碎的罗网,哪里还有昆玦的身影。

    见状,萧元璟惊怒不已,凤眼忙扫了周遭一圈。

    众人皆是一愣,正慌乱,身后沉冷的声音蓦地传来:“不用找了,我在这儿。”

    众人慌忙转过身去,才见昆玦不知何时起早已躲到了阴凉处,眼下正静静坐在城楼前的台阶上,只是还是那副不堪入目的狰狞模样。

    原来方才楚云奕那一剑破空来袭之时,他便趁众人不注意,拼尽全力破开了层层罗网,翻身移至暗处稍作喘息,只是那熠熠生光的缚阴索还是牢牢缚在他身上。

    见昆玦还在,旁人都松了口气,楚南寻却忽地微愣。

    那样沉冷的声音仿佛有些耳熟,他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他一眼扫过去,瞥见一副何其狰狞可怖的面容,可是那双恍若星辰般的幽深眼眸......

    不觉中,楚南寻愣怔着朝前趔趄了两步。

    楚云奕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赶忙将他扶住,楚南寻却摆了摆手。

    他凝神看着那眉眼,纵然台阶上的人两靥血肉模糊,隐隐见骨,额头焦灼更无血肉,罗袖间隐约可见十指白骨上还挂着些许残肉,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何等狰狞。

    可是即便成了这副模样,他的眉宇,他的轮廓......也像极了六十年前的那位故人。

    楚南寻自己都不曾察觉地一步步颤巍巍朝前走去,眼中无数疑色闪过,凝视朝前的视线却一刻也没移开过。

    抬眸间四目相对,昆玦瞧着那张苍白的容颜,仿佛下一刻就要对着他泪湿满襟,片刻停顿,他已经知晓了眼前这个颤抖着朝自己走来的老者是谁。

    一步复一步,不知到哪一步时,楚南寻已经浑浊了双眼。

    楚玉跟楚云奕见状都有些惊诧,看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状况,萧元璟亦是一脸不明。

    楚玉眼瞧昆玦可是妖物,本欲一步上前将楚南寻拦下,然楚南寻只兀自手一挥,锋锐地剜了他一眼让他退下,脚下的步子复又朝前。

    那般气势,似在奔赴,无人可拦。

    昆玦静坐在台阶上眼观他缓缓靠近,半晌的等候,楚南寻望着那样一如从前沉冷无谓的眼神,一瞬便笃定了心中所想,他忍不住眉眼皆颤,嗫嚅着忽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子可还好?”

    此言一出,比起萧元璟,楚玉跟楚云奕最为震惊,当即面面相觑,萧元璟跟秦婉柔也一道蹙起眉头,尤其萧元璟思虑复杂的眼中更闪过一丝阴鸷。

    “你呢?白衣少年。”

    昆玦轻声接话,风轻云淡。

    楚南寻彻底愣怔在原地。

    霎那之间,时间恍若回溯到了六十年前。

    城楼不在了,心怀叵测之人也不在了,一切不复,只有石桥处映着杨柳依依温柔缱绻,过了石桥便是烟火人家,最是寻常,浔阳镇上的那家月满楼里,玄青衣的公子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独酌一壶清酒,遇上了一位白衣少年。

    食客谈笑,明月相照,一晃竟已过去六十年。

    “今朝相逢不相识,未能叙尽平生意,往后朝朝接岁暮,南寻自愿念友人。本道是此生再无相见日,六十甲子轮回,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公子!此生无憾,此生无憾!”

    一句白衣少年落在心间,楚南寻扑哧笑出了声,喉中哽咽,仿佛哭笑不得,眼中沧桑倏地乍起。

    “我亦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你......变老了。”

    昆玦对着他淡淡笑了笑,眼眸温和,仔细又认真地打量着他如今鹤发霜鬓的沧桑模样,然眼神却还是好似在看六十年前的那个少年一样。

    这话在眼下这个格格不入的节骨眼上听来仿佛有点不合时宜地可爱,人本来就会变老的,楚南寻人不住笑:“是啊,我老了,可公子你......还跟以前一样,惊尘绝艳,气傲风霜。”

    他眼角悄然落下浊泪,眼下的昆玦分明是何等狰狞的模样。

    六十年的沧海桑田,终没想到,竟能再次得见这位故人。

    从前诸般岁月,花影暗移,竹林与酒,明月朗照,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与自己谈笑风生的鲜活面孔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个如弱柳扶风般温婉柔美的姑娘,那个至死也紧攥着自己毕生心意的姑娘,瞬息间在他脑海中活了过来。

    明月竹林,少时容颜。

    原都不是云梦间。

    楚南寻喉中哽咽,眼角一直温润,整整一个甲子,六十载岁月一去不复返,他这一生经历何其坎坷,当年他从年少到成家立业,彼时的故人都化作一把枯骨,黄土一堆,而今算来,从前的故人便只剩眼前这一个了。

    他本以为,自当年小泽山一别,此生都再见不着他了。

    “父亲!”

    楚玉实在疑惑,忍不住出声断了他的思绪,从前从未见过楚南寻这般模样,这叫他实在不解,可事情尚未了结,赤钧剑也仍在手中紧握,剑已出鞘便不能收回。

    楚南寻已经不在乎楚玉眼下到底还要做什么,总归他已经来了,长抒一气后,拉过楚玉,释然地笑道:“楚玉,这便是为父跟你说过的泽月山的故人。”

    楚玉顿时双目愣怔,心中俱为震惊,他万没想到,眼前这甚至都不是人的公子竟然会是自己父亲的故交!楚南寻怎会与一个妖物是故交?

    一刹万般惊骇涌上心头,他骇然地望着楚南寻,楚南寻却同他点点头。

    “今你既站在这里了,想必已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什么人。前些日子你说要来泽月采药,为父便同你提及了泽月曾有一位故人,如今倒可以同你细说两分。”

    楚南寻略微停顿,话没有一口气说尽,来之前他本还不明白楚玉拿走辟阳珠到底是为了何事,然眼下看周遭这架势,他对此局势也明白了大概,辟阳珠也是天生的宝物,恐怕十有八九都与自己的这位故人有关。

    楚玉一刹低头,目光隐忍复杂,面上到底带了愧色。

    纵然他现下已投靠了宁王,可楚南寻更是他的父亲,他的话他也不得不听。

    而楚南寻没有多看他,又见昆玦眼下狰狞模样,呼吸灼热,心中痛楚,颤巍着又道:“为父自十六岁时便与公子相识,昔年于月满楼中初相逢,路遇江湖恶人忽至,公子受难,彼时我年少轻狂仗义出手,却反被公子所护保住性命,自此结下缘分。”

    “后来再度相逢,本欲拜在公子门下,却生了一场悲事,亦成分别之时。再到后来世事多变迁,凤阳突发时疫,张楚两家家破,为父又不得不远走元安,六十载岁月一晃而过,何堪回首?而今你我却站在了这城楼之上。”

    他说到最后,语气称谓又仿佛是在同昆玦讲,将他后来这一生浅浅地说与他听。

    昆玦略顿了顿,当楚南寻说到凤阳时疫楚家家破时,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楚玉跟楚云奕都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与眼前人竟是如此渊源,尤其昆玦还曾救过楚南寻的命,楚玉心绪顿时万般复杂,神色间终于起了犹疑,紧握着赤钧剑的手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待楚玉再说什么,楚南寻蓦地话锋一转,沉了浑身的气势回首望他,决然道:“当年若非是公子保了我和你大伯几人的性命,何来今日的楚家天师门?又何来的你兄弟几人?今日不管你奉了谁的意,都不能动这位公子,你若非要动手,便先从为父的尸身上踏过去才行!”

    他仿佛还如六十年前一样的神情,一样地不知畏惧,不曾犹疑。

    让人从他傲然的风骨上看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正年华的少年模样,六十载风霜不过是让他容颜苍老,从未改变他的内心。

    只要是公子有难,他楚南寻就护在他身前。

    话音未落,楚玉急得跺脚:“父亲何出此言!儿子怎会做出那等忤逆不孝的事来!”

    “呵!”

    楚南寻只想狠狠一句骂在他头上,可还是忍住了,眉头紧蹙地瞪着他:“你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为了楚家家门,有些事不得不做吗?我楚家明令不涉党争不参朝政,而你呢?你暗中归附宁王参与党争,这些是不得不做吗?你牵涉朝局置天师门于不顾,这些是不得不做吗?你背弃楚家家学,背弃为父对你的教导,一意孤行置楚家于险境,这些也是不得不做吗!”

    他辞色锋利,历经几十年风霜反倒中气愈发十足,声声质问其心,一瞬叫楚玉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倒是一旁的萧元璟神情复杂,不由得露了嘲讽之意,目色也愈发阴冷。

    不过眼下形势未明,楚南寻权且只是质问,他又回过头看了看昆玦这般狰狞不堪的模样,眉头愈发紧蹙,只道:“我方才赶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公子何以会变成这般模样?”

    昆玦沉默,视线却从楚玉、聂徵跟着萧元璟的身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到秦婉柔身上。

    秦婉柔娇眉微蹙,依旧风云未动,惟神色隐晦。

    楚南寻一瞬明了,对着楚玉一声低喝:“楚玉,辟阳珠何在?!”

    昆玦一言不发便已经是在回答他了,台下一众人既无人出声,那便由他这把老骨头来一一问个明白。

    楚玉愣了愣,犹疑一瞬,终究还是从袖中取出素灰色的缎面香囊递给楚南寻,萧元璟倒也没说什么,总归现下已经物尽其用。

    昆玦也跟着看去,今日,便是这东西哄得他险些丢了性命。

    楚南寻仔细摸索了那鼓鼓囊囊的香囊半晌,才觉密实的香料中隐约可摸到一颗圆滑的珠子,便将香囊顺着边线一把拆开,一瞬无数细碎的香料迸裂。

    他抖落掉那些香料,手心里当即静卧着一颗玲珑剔透、状如琉璃的宝珠,内力散着幽幽蓝光变幻莫测,恍如极寒之地以千里冰封凝结成的一缕冰魄一样,叫人见之生寒,望之生畏。

    这颗珠子同凌霄剑一样,都是楚家的家传宝物,名为辟阳,寻常时皆散着幽冥般的蓝光,只是现下仔细看去,珠子的中间隐隐有些红光交织在里面,楚南寻仔细打量后旋即叹道:“看来你已经以楚家血脉浸入使用过辟阳珠了,说吧,都拿它做了些什么?”

    他眉间含了愠怒,想要使用辟阳珠,便必得让身为楚家血脉之人见血才行。

    但这一问分明是要楚玉将自己所行之事从头到尾全都道出,事已至此,他眉头紧锁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今日之事他也并非全都意料到,尤其是方才在城楼下,心中甚为不是滋味。

    沉默片刻,萧元璟忽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罢了罢了!”

    那双眸光流转、神思深藏的凤眼含笑扫了众人一眼,尤其对上楚南寻威赫的眼神,薄唇哂谑:“既然楚老天师远道而来,本王也就不指望今日早些回朝了,老天师既然非要问个明白,那本王便与天师好好聊聊这前因后果、缘由轮回!”

    萧元璟微地咬着槽牙,他本欲打算让楚玉动手,速速了结泽月城一干事宜,才好班师回朝,将大局彻底落定。

    不过偏偏出了楚南寻这个变数,谁人不知,楚老天师向来是块难啃的骨头,别说他是楚玉的生身父亲,且眼下竟还跟妖物之间有渊源,瞧着无论如何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便也只能暂且将快些事了的想法压下,既要聊,那便好好聊上一聊!

    他挥了挥手,跟着城楼上隐匿已久的数名护卫自楼阁中纷纷现身,一瞬,刀光剑影森寒如霜,齐齐指向昆玦这边。

    楚南寻同楚云奕冷眼看向他,萧元璟挑眉淡笑:“有备无患!”

    他缓缓踱步至昆玦跟前,眼观昆玦纵使脱离了日光倾晒,却也仍为缚阴索所困,无法生事,这般对局势的牢牢掌控让他颇为满意,便放心地扭头对楚南寻悠哉道:“说起来,楚老天师既然六十年前便与玦离公子相识,那便也应该知道,六十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个门派叫做天残派。”

    玦离公子?楚南寻对这称呼微微疑惑,但并未开口,只道:“天残派?六十前曾叱咤江湖闹得天翻地覆,所到之处皆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个天残派?!”

    他颇为惊讶,不想如今眼前人的万般谋划难道还与那六十年前的江湖门派有什么关系?

    他与昆玦相识时的诸般往事一直沉在心底,六十年前,楚南寻当时便是因为天残派才与昆玦相识,结下缘分,再到后来柳乔之事......只是当年那个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天残派早被昆玦出手灭了,眼下萧元璟忽而提起这个,不知是何用意。

    萧元璟微微颔首,凤阳含笑,观眼前人的模样,看样子的确是晓得那天残派,但其当然想不明白,这一场诡谲的谋划可以说皆缘于六十年的天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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