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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怜我白玉玦(十六)

    夜来风起,云烟渐拢。

    天师府内,明烛高照,楚南寻细致地将宁神香点上,微微顿了一会儿后,终于觉得胸中烦闷轻缓,稍觉舒畅。不过片刻,一声轻响,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正是长子楚玉,楚南寻专程唤了他过来。

    “父亲。”

    楚玉进门先俯首行礼,楚南寻挥挥手示意他上前。

    待楚玉坐定,楚南寻先沉了口气,方才和颜道:“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听你二弟说,今日宁王殿下托你前去泽月山为陛下采集玉芝罗,可有此事?”

    楚玉点点头:“确有此事。”

    近日宁王身体抱恙,楚玉与他相交已久,便去宁王府中看望。宁王虽抱病在身,但心中却一直惦念元贞帝龙体,元贞帝卧床已久,他听闻泽月山间生有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玉芝罗,便委托楚玉去泽月山寻得此灵药。

    “殿下自降尊位诚恳请求于我,言明如今陛下龙体一直欠安,朝局不稳,他为人子亦为人臣,心中委实焦急,故而望儿子能替他去一趟泽月山,希望陛下服用此药后能早日好转,尽其身为人子的本分与孝心。且上次父亲也提到过想要采一些玉芝罗入药,儿子便应承了下来,今日父亲事务繁忙,儿子还没来得及说只跟二弟提了两句,不想父亲已经知晓了。”

    楚玉一番话说着说着,楚南寻不觉间却蹙了眉头。

    许久他都未听到过泽月山三个字了,他微地怔住,“原来如此,殿下既抱恙,那情况如何?”

    楚南寻淡淡问了句,他神情里恍惚的变化,楚玉不曾察觉。

    “殿下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卧床几日便能好。儿子也送去了府上的寒清丹,殿下用后应该能早些康复。”

    话音落下,楚玉却见楚南寻不曾出声回应,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袅袅青烟,不知何时已在不觉间顿住。

    从方才楚玉说起泽月山起,楚南寻脑海中的万般思绪便倏地被拉回到六十年前。

    六十年前,在他曾还是少年时,泽月山与浔阳镇里曾发生过的一点一滴的过往,尤其是那个身形清绝又傲如日月的身影。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张无双的容颜,和那双洞察世事般赩炽的眼眸。

    这么多年过去,忽而想起昆玦,映在他眼前的却不是那双赩炽幽深的眼眸,反而是初见他时玄青色的身影......

    楚南寻惘然,不知故人何在,不知故人可安?

    “父亲?父亲?”

    楚玉迷惑地瞧着他神色惘然的模样,惟恐他是哪里不适,连忙轻唤了两声,楚南寻愣怔间,这才回过神。

    仔细打量着楚南寻浑身上下,楚玉忙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那个六十年前的身影从脑海里隐去,楚南寻惟一声轻叹,神色疲惫,只摆手道:“无甚不适,只是人老了,提起泽月山,便想起从前一些往事罢了......”

    “父亲也去过泽月山吗?”

    楚玉仍有些疑惑,眸光中依旧小心探看,不确定他是否安好。

    “年轻时去过两次,有一位于我有恩的故人,他曾住在泽月山间。”

    忆起前尘过往,楚南寻的声音也不禁变得沧桑。

    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泽月山往前头两座便是小泽山,而小泽山下的浔阳镇上,一家小酒楼里,白衣少年遇上了位玄青衣的公子,少年意气风发正年少,公子绝世无双若谪仙,便是一切的开端。

    只是而今想来从前际遇发生时的模样,一切都恍如云梦间。

    见楚南寻不过是忆起了前尘往事,并非是身体上的不适,楚玉一瞬也放心了些,立马又回话:“想不到父亲也曾去过泽月山,此番儿子前去,倒可顺便替父亲去看望看望那位故人,父亲你看如何?”

    “我倒不曾去到泽月山,不过是去过泽月山前头的小泽山,当年我同你祖父、祖母还有清玄叔伯他们一起在山脚下的镇子住过一段日子。”

    楚南寻先是摇了摇头,神色忽然又怅惘,垂下眼眸,叹道:“看望倒不必了!那位故人,应该不在那里了,六十载未见,早已不知他身在何方......”

    “父亲与这位故人竟已相识了六十多年了吗?六十年过去,世事浮沉,那位故人的确有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若是还在的话,如今也应是也与父亲一样了罢。”

    楚玉闻言微微有些诧异,思量着若是自己父亲的故人,待到如今这把年纪自然也是年事已高,且多年没有书信往来的话,还有可能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是不知消息。

    “呵!或许吧!”

    话至此,楚南寻笑了笑,神色渐渐缓和,他也不知六十年过去,昆玦还在不在泽月山,亦不知,岁月流转,可曾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留下刻痕。

    闻言却教楚玉有些不解,或许?但也并未多问。

    楚南寻缓缓收拢思绪,又说起正事:“此去泽月山,何时出发?”

    “明日稍作休整,后日便出发。”楚玉立即答了话。

    “好,既然受宁王殿下所托,那自当竭心尽力去办!不过此番前去,几日之内是回不来了,为父免不得要嘱咐你几句琐碎之言。”

    楚南寻神色肃敛地扫了过来,楚玉立时点点头。

    他便极为语重心长地交待道:“虽说那玉芝罗的确堪称一方珍贵灵药,不过起死回生之说不过是说说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神药,至多是能延年益寿的功效。然这世间但凡极为珍贵的灵药大多都生长在崇山峻岭的险处,此去路途遥远,泽月山脉深处更是茫茫大山连绵不断,险绝之处犹多,寻常采药人并不敢如何踏足,你去寻药必要万分小心谨慎才好!”

    家中但凡有人远行,不论是采药或是别的什么,楚南寻从来都会亲自叮嘱交待,便是对待门中的小童子亦是如此。

    “父亲所言,儿子谨记!”

    楚玉目光沉着,极郑重地点点头。

    “还有......”

    楚南寻忽又一声轻叹,目光微变,语调沉重间只道:“此番前去定要早去早回!最近宫中太过风平浪静,陛下圣躬违和已入膏肓,恒王、肃王尚且双双禁足王府不得参政,豫王虽手握兵权但眼下身在祁城,便是宁王殿下暂为代理朝政又偏偏身体抱恙,这般局势变化实在太快。”

    “今年开春春祭的时候我便告诉过你,陛下身体看似强健实则亏空虚弱,可这才寥寥几个月,纵使再如何体虚,也不该像现在这样,不到半年便病入膏肓,连床都下不了。最初,我以为是敬王急于龙位而暗中下毒,敬王事发后陛下的身子中间的确好转过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又发了寒症,此后便愈来愈差,这其中......只怕事有蹊跷。”

    这番话说来不是没有缘由,这段时间以来楚南寻总是莫名心悸,几次入宫见到皇帝,都深觉其状况愈来愈差,为其所炼丹药不过勉强维持着性命,储君之位未落,皇后又无嫡子所出,这般情况倘若有事一旦发生,便必定是大事,朝局随时都可能有变化。

    楚玉心神一滞:“父亲的意思是?”

    但见楚南寻目光忽凛,神情愈发复杂,“恒王与肃王相争已久,斗得是你死我活,现在朝堂却忽而落入向来不问政事且一向体弱的宁王手里,他们怎会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

    “这两个人明面上未动只怕暗中已经有所筹谋,而豫王手里且还握着兵权......”

    他声音未尽,目色却愈发凛冽。

    “眼下的朝局表面上越是安静,风雨就只怕越大,随时可能倾覆。”

    他定定地看着楚玉,楚玉自是明白其中利害,神情凛然间点点头:“父亲的担忧儿子明白,只要儿子一旦采得玉芝罗便立马赶回元安,父亲放心,无论有何风雨会有可能牵涉到我楚家,儿子必定护得天师门上下无虞安泰!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有些事情,如何能不担心?”

    楚南寻颤声道了一句,今日他已经几番沉叹。

    “为父已经老了,楚家以后便要靠你们兄妹三人,尤其是你这个做大哥的。好在现在你性子愈发沉稳,不似从前那般浮躁,心思也愈见细致冷静。为父早就说过,你本心细,你们三兄妹里求学问道、观星占象的本事属你最为了得,最宜继承我天师衣钵,奈何性子太过耿介刚直,总易被表象所惑,若能早些沉下来,也早有所成。”

    “好在而今于宫中行走再不似往日那般,能沉住气了,便是遇上楼玉生也能不为所动,沉着自敛。府中上下事务也都打点得很妥帖,你母亲泉下有知也当以你为傲!”

    楚南寻说着说着便见双眼浑浊,目色却愈发温和,嘴角也泛起笑意,徐徐一番话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看着楚玉的眼中满是赞许与期望。

    楚玉怔怔望向他有些愣神,那双苍老的双眼锐利且深邃,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仿佛从自己父亲满目的期许中,窥见一丝隐含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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