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我死后他说我才是他白月光 > 故人初识风流面(十九)

故人初识风流面(十九)

    眼见楚南寻已无力辩驳,似是认罪,元贞帝眼神倏地一凛,目光似剑般凌厉,厉喝道:“来人!将这父子二人押入天牢,天师门谋反之罪已实,传朕旨意,即刻清剿整个天师门,一个也不能放过!尤其要让这两个逆贼将如何筹谋此等谋反之事再到而今实施,事无巨细全部交代清楚,三日之内必得给朕一个结果!”

    随着帝王冰凉的声音落地,楚玉也随之嘶吼出满腔悲愤。

    “陛下!陛下!臣等真的未做过此等弑君谋反的万死大罪,亦未生过任何异心啊陛下!陛下你要相信父亲啊陛下!”

    从前他本一直是那般刚直烈性的人,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下眼中却蓄满了悲愤难平的泪水实在难忍,接连叩首在地,额间血色渐浓,侍卫却已围了上来将他死死架住。

    而楚南寻跪挺在地,没有了半分言语,直直对上楼玉生如鹰一样暗自得意的眼神。

    元贞帝面色冷峻至极,一个眼色,侍卫便要将二人押走。

    楚南寻任由左右两个侍卫将他一把本就年老体衰的身子骨牢牢架住,却忽地扑哧笑出声:“没想到我凤阳楚家也有今天,事已至此,臣惟有一个心愿,恳请陛下听臣将死一言!”

    元贞帝面色微疑,两个侍卫便也放缓了动作,抬首间,却见楚南寻双目仿若蒙了一层雾一般,浊泪纵横。

    饶是如此,他依旧目光如炯,直直迎上元贞帝冷厉的目光,眼眶湿润,悲愤犹在,脸上更多的却是视死如归。

    “四十多年前凤阳城突发时疫,楚家曾因那次瘟疫爆发几近覆没于世,整个楚家惟剩微臣夫妻二人,楚家的门楣更是不复存在。我楚南寻为不辱没先祖,靠一己之力纵横江湖多年,方才振兴整个楚家,经营至今。”

    “陛下圣心已定,臣确无证据自证清白,百口莫辩,陛下尽可将臣将整个楚家杀之剐之,但我天师门下一众收受的外门弟子大多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穷苦人家出身,平素只于府中研学修道,对臣等如何侍奉陛下之事一无所知,更遵照门规不得插手,还请陛下放过他们性命!”

    说罢,他便拂了两侧侍卫,重重朝元贞帝叩首,似暮时钟声,叩出清脆的哀鸣。

    楚玉何以忍心见自己父亲此等模样,含泪间,也跟着叩首在地。

    元贞帝阴沉着脸色,辨不清眼中晦暗,楼玉生眼中却是愈发讥讽。

    再抬首,楚南寻浊泪纵横的眼眸愈显沧桑,似四十多年那般,又再阅尽世间千般事,满面恍然。

    “想我楚家也是将门之后,也曾为天枢抛头颅,洒热血!忠国忠君之心从未改变,却不想今日得奸佞暗算小人构陷,要将我楚家再次置于覆灭之地!从前是天灾,如今是人祸,纵使将死,杜鹃啼血,忠国忠君之心不改,纵入黄泉,臣亦要陈清自己绝未行过这等十恶谋反之事,绝未生过不忠于君的异心!”

    楚南寻嘴边犹笑,从来锋芒敛藏的眼神却忽如破天的利剑,直指楼玉生,看得楼玉生竟浑身倏地惊颤,然紧跟着一瞬,楚南寻却怒火攻心,口中生生喷涌出一股鲜血,染红了衣襟。

    “父亲!”

    楚玉惊喝,赶紧挣脱侍卫将瘫身下去的楚南寻扶住,眼看楚南寻虽是吐血,却还撑得住,只是满目愧疚无奈地看着自己正值壮年的儿子。

    楚玉摇摇头,骨血至亲,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又何曾在意这些,只是一眼极其凌厉地剜向楼玉生,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事已至此,原本是势在必得的楼玉生见状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骤然间的变故让元贞帝神情复杂尚且还在思虑之中,一直同在殿中却沉静着未出声的宁王似也想到了什么,忽而淡淡问了道:“将门之后?楚天师你这是何意?难道?”

    “陛下,宁王殿下!先帝在时,当朝定远将军楚渊便是微臣曾祖,我天师门楚家便是楚渊将军的后人!”楚玉急答了话。

    宁王眼色微惊,旋即接过话:“你说的可是先帝在位时的那位战四海、定五洲的定远大将军——楚渊?”

    “微臣不敢妄言,正是为我天枢征战无数戎马一生的楚渊将军,绝非信口胡诌!”

    楚玉赶忙点点头,一边将楚南寻扶稳,关切地看了看他状况,楚南寻只是摆了摆了手,示意自己无碍。

    此言一出,殿内除元贞帝外的几人都微妙地变了脸色,楼玉生的脸色自是不太好看,宁王亦有些惊诧,而元贞帝眉头紧蹙,虽犹不动声色,但目色中扫过几许惊异,眼神却愈发复杂起来。

    趁此间隙,楚南寻在楚玉的搀扶下又再挺直了身子,他好歹习武一生,方才虽急火攻心倒不至于让他就此倒下,便重新执手俯首在天子跟前:“陛下,当年微臣的祖父楚渊将军一生戎马,为惠景先皇跟先帝陛下四处征战无数,抚燕阙,镇南月,平苏夷,定秦川!两朝元老,抛头颅,洒热血,安天枢边陲,只为国家安泰!”

    “祖父楚渊十六岁时投军报国,三十岁时纵横沙场征战天下,一腔赤胆忠心直至六十花甲,犹在战场上拼死搏杀,当年为抵御苏夷入侵,祖父只以十万精兵对阵三十万苏夷大军,镇守边关。也正是在那场兵力悬殊的殊死之战中,祖父身中毒箭却仍不倒地,血战到底直至率军击退整整三十万苏夷大军,安定边关,亦是为当时刚刚登基的先帝陛下平定天下,让天枢得以平稳安泰,受先帝新政治理。”

    话至此,楚南寻微微停顿,深深咽了咽胸中气血,余光中,瞥见殿内众人惊诧之余,尤其元贞帝的眼中亦愈发深沉。

    他只又道:“那一战后祖父楚渊险些毒发殒命,幸得当时高人救治,但苏夷奇毒之下能苟活性命已是天恩,自此便再不能提刀征战,国家已然安定,祖父便也就此辞官隐退。惠景先皇时祖父便已官至定远大将军,先帝时更加赐封号‘护国泰山’!”

    “而后我楚家虽隐退于世,再未踏足沙场,但忠国忠君之心是为家训,从未改变!时至今日我楚南寻振兴楚家,虽未征战天下但亦换了种方式为国效力,一朝侍在君王侧,赤子之心竭忠诚!彼时先帝才登基,陛下尚未出生,不知晓这些事是自然,但而今微臣得陛下恩赐封为天师侍奉左右,便只求陛下能明白我楚家忠心不二,即便身死,忠心如故!”

    事已至此,楚南寻一字一句道得斩钉截铁,若泰山将崩亦面不改色心不悔,傲骨铮铮视死如归。

    元贞帝神色深沉,尤其是在听得楚南寻说得楚渊便是为先帝平定天下时,眼中更是思虑万千。

    楼玉生惊骇地看着元贞帝虽面色犹然疑云密布,然目光却已然和缓,他眉头紧蹙地立时驳斥道:“那又如何?今日你谋害陛下之事昭然若揭,同你家祖上又有什么关系?祖上之德岂可掩后世之罪!”

    话音刚落,却被宁王淡扫他一眼,清朗的声音直接将他无视,截过话就道:“楚天师,你道你楚家为楚渊将军后人,可有何证据?”

    楚南寻郑重颔首,“天师府中,先帝赐号圣旨犹在,当年惠景先皇所赐凌霄宝剑亦束之高阁珍藏府中,我楚家传下来的凌霄剑法也正因当年祖父楚渊得赐此剑而创!殿下若要查证,尽管于微臣府中书房暗阁搜查,便知微臣所言断无半分虚假!我楚家是从四十多年前迁至元安,户籍变动种种记录皆一一在册,殿下亦尽管查证!”

    片刻沉默,楚南寻始终神色泰然,并未去看那楼玉生暗自目光如刃地深深看着他。

    宁王稍作沉思后,忽向元贞帝端正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儿臣有话,恳请父皇听儿臣一言!”

    “你有什么话,说吧。”

    元贞帝沉稳了气息,凝神看向他。

    宁王又再恭敬地点头,便温言道:“今日之事,发生得着实快了些,儿臣本是来给父皇请安的,却不想竟恰巧经见此事,实在叫人心惊肉跳。起先一番查证后,儿臣也以为楚老天师就是谋害父皇的凶手,可眼下仔细想想,这其中的确有许多疑虑。”

    “楚老天师若真行此谋逆之罪,方才已至穷途末路,老天师却仍傲骨铮铮,一番陈词慷慨激昂,着实不像是犯下悖逆谋反罪行之人会有的反应,所以儿臣仔细想了想,忽而记起一事或为此事最大疑点。”

    闻言,元贞帝神色阴沉未有过多反应,只是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宁王点了点头,并未多看向父子二人,只又道:“父皇知道,儿臣素来体弱,寻常都拘于府中,故而平素闲暇时多喜好看些诗书跟医典。记忆中曾见过一本古籍提及乌霜此毒,后听闻乌霜性寒是为剧毒,但书上亦有记载乌霜虽毒但本是一味珍贵药材亦可救人,但正因其质性阴寒,故而炮制之法必以冷水浸出药汁,若入热水熬煮或者其他高温制法,则色变为红且药效毒性尽失。”

    “而方才太医查验楚天师炼制的丹药时,提及丹药成分皆为温补之药,且其中似有一味叫川姜的药材,若儿臣没记错的话,川姜必以火炉上大火熟制方能变色出药性,这便是楚天师所谓的檀木色,如若天师当真是炼制时就加入了乌霜,那加这乌霜于大火中一炼还有何效用呢?金石丹药必入火,乌霜阴寒必不能入火,若要下毒也是换种方式换种东西掺在里面,又何以能掺在必经炼丹炉的丹药中?”

    宁王一番话说得从容不迫,风轻云淡,却让整个事情出现巨大的转机,楚南寻父子二人皆眉眼惊诧地看向他。

    元贞帝也眼珠一转,神色微变,撇过头去望了身旁庄太医一眼:“庄太医,可是如此?”

    庄太医侍在殿前,本最是个谨小慎微不过的人,跟着立时点点头:“回禀陛下,宁王殿下所言非虚!臣方才查验天师丹药中确有川姜,至于乌霜此毒药典亦有详细记载,的确如殿下所说,此物质性阴寒,虽毒亦可用药,此药虽毒性猛烈,但配以桂伏、木香、紫夏等几味温性药材辅助冷制,便可中和其毒性制成祛痛除湿活血化瘀的良药,只是这乌霜不论用毒还是入药,若要取其效用非以冷水浸出药液不可。”

    “那你开始为何不说?”

    元贞帝心生恼怒,冷眼沉沉压了过去,便叫庄太医一瞬打了个冷颤,然神情间却也有些委屈,立马道:“这......陛下,不是微臣方才不说,而是因为天师的这丹药里的确有乌霜存在,世间医药之理,行医之人与炼药之人各得其法,天师如何炼药微臣不知,故而并不能判断这乌霜究竟是如何加进去的,微臣便只能就眼前事实来论证。”

    庄太医一番话既小心翼翼却又合情合理,元贞帝顿了顿,便也没再多加责怪,只是眉头依旧紧蹙,微微恼怒地斜扫了他一眼。

    “父皇莫要动怒,此事也的确怪不庄太医,儿臣起先百般思虑亦不得解,便也是庄太医这般的想法,只因事实摆在眼前,那乌霜之毒的确在丹药里面,便也只好就眼前事实来论证。若要论罚,儿臣自也当与庄太医一并受罚才是。”

    宁王说着便俯首上前,稍带抱歉地看了看楚南寻父子二人,元贞帝只是朝他抬了抬手,示意让他继续讲下去便是,一旁的庄太医这才松了口气。

    宁王便接着又分析道:“父皇,虽乌霜药性如此,本不该能入楚天师的丹药里的,但眼下丹药中又确含有乌霜,此事尚未查清,不过楚天师为父皇炼制丹药多年,悉知药理,想来若他真知道乌霜此毒,意欲以此加害父皇,那便不会这般使用了。”

    “且眼下楚天师自道为先帝时期楚渊将军的后人,楚将军当年碧血丹心骁勇善战,一生戎马为保天枢安定肝脑涂地,忠如泰山,时至今日将军之事仍于百姓口中流传。而楚天师亦存有先帝所赐之凌霄剑,父皇天子龙威面前,料想天师不敢撒谎,父皇派人前去查证即可,将门之后忠贯日月,方才一番言论倒是听得儿臣比肩惭愧。”

    宁王这番话说得正中元贞帝下怀,方才他得知楚南寻为楚渊后人便心觉此事有些棘手,忠臣良将之后人,若随意处决让百官知晓让天下百姓知晓,恐遭天下议论,的确不妥。

    而宁王这番话也并未偏袒楚家父子,只提醒了元贞帝事情尚未查清,眼下看来确有疑点,既是良将之后还需得再行仔细查验才好。

    “既如此,元璟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元贞帝望向宁王沉声道,脸色较之方才杀伐气盛,此刻倒是和缓了很多,只是眼中凛冽半分也不曾松懈。

    “这......儿臣......”没想到元贞帝竟问了他的意见,宁王一瞬有些语滞,虽是有话在嘴边,却不知该不该言。

    “你有何想法,尽管说来朕听听。”

    元贞帝瞧出他的犹疑不决,便抬手一挥,示意他尽管说来。

    “这......是,父皇。”

    宁王得了令,目光微沉地点点头,而后扫了一眼楚南寻父子二人,方才徐徐道:“上午辰时儿臣于乾坤殿内请安,当场亲见楚天师给父皇进献丹药,当时父皇并未食用只吩咐拿来了清心殿,直至方才勤政太久觉得疲累才用。”

    “儿臣想,这中间隔了整整三个时辰有余,丹药从乾坤殿一路至清心殿,中间或有他人经手也未可知......儿臣之见,此事并非那般简单,除开牵涉二位天师,儿臣觉得,其中谋虑复杂却是直指父皇,于国于政皆居心险恶,只怕还要再行仔细查验。”

    宁王话锋一转,神色瞬间凝重。

    而原本楼玉生面色阴沉,他万万没想到楚南寻竟是楚渊后人,无形之中竟改变了整件事情的走向,眼下听了宁王的分析,惊异之余,眼底又不禁笼上一股隐晦的恨意。

    元贞帝沉眼看着榻前众人,浑身气势便似蕴着风暴将倾,凝了片刻,道:“我儿言之有理!来人,去天师府中将先帝圣旨连同凌霄剑一并取来!再查查今日朕的丹药出了乾坤殿后都有谁人经手!一件不落,统统给朕事无巨细地查!”

    话音落下,力道十足的一掌随之重重拍在凭几上,殿内众人惶惶跪倒一片。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