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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初识风流面(十二)

    浔阳镇桥头,入夜已深,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尽皆散去,各家的铺子大都打烊闭店。

    桥头柳树下,等了许久的楚啸天同着张清玄和楚越、观仪几人已是焦头烂额,楚南寻走时虽让他跟张清玄带着两个弟弟先行回府,但他心中总归不大放心,便一直在此等候。

    两个弟弟也不肯离去,四人一直等到街上开始收摊,楚啸天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山间去寻一寻,却见对面山脚下终于走来一个踽踽的身影。

    那身影越来越近,楚啸天终于松了眉头,脸上正要带笑相迎,然一瞬眉宇微蹙,却看到那身影带血,愈加靠近之间,怀中似乎还有个人。

    终于见着了灯火人烟,楚南寻一身猩红地抱着柳乔一步步走近,似刚从阎王殿里回来一般。

    打一眼望去,终于看到等候多时的楚啸天四人,干涸的眼角不禁又再翻红。

    楚啸天蓦地愣住,自己的二弟一身血,而他怀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几人一同奔向楚南寻,他也终于得以倒在自家兄弟怀中。

    “大哥,我没能救下她......”

    一瞬眼泪滑落,视线再度模糊,楚南寻殷红着眼眶,他喉间哽咽,一切是那般沉重。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

    楚啸天看着遍体鳞伤浑身殷红的柳乔,双手触及到的一瞬便感知到她的冰凉,抬首一瞬便红了眼睛睖睁着看向楚南寻,却又看见他肩上深深的刀伤,满目骇然。

    “我寻到这位姑娘时,她已被山贼所害,大哥,我杀了人......我杀了那四个山贼......”

    楚南寻的喉咙愈发哽咽,脑子里回想的全是方才的种种画面。

    若是他的轻功再好一点,若是他能再快一点......

    他早就失血过多,倏忽间终于再支撑不住,闭了眼。

    ......

    翌日,天色阴暗,七夕一过,似再也没什么好令人欢喜的,穹顶之上笼着灰蒙蒙的云霾一片。

    日过晌午,楚家一行人才从官府回到家中,一家人皆沉默不语,楚舜钦同夫人云婉坐在厅堂内,面色凝重,昨夜之事从发生到现在,楚越、观仪仍是惊魂未定。

    楚啸天一人去了竹林里,张清玄去看着他的状况,而楚南寻呆坐在门口,肩上的伤已经包扎好,白蒙蒙的日光阴沉沉地罩在人头上,脑子里却在不断回闪昨夜发生的每一幕。

    昨夜,楚南寻抱着柳乔的尸体回到浔阳镇上,一行人去官府告了官,而后他方知那姑娘名为柳乔,是浔阳镇上一大户人家柳家之女。

    告官之后,官府立即通知了柳家,大堂之上楚南寻将除开昆玦杀了山贼外的所有事情道出,当柳乔母亲周夫人听得山贼举刀砍杀自己女儿时俱是心如刀割,当场便昏厥过去。

    而后官府派人连夜上山,查明昆玦并未毁尸灭迹的余下四个山贼只是小泽山上一伙散匪,并非天残派的人。

    这伙贼匪平素就守在山中对过往的路人下手,神出鬼没,专干谋财害命的事,官差连着仵作查验之后,山体岩壁上的血迹皆对上了柳乔的伤痕,而山贼的伤口确为楚南寻剑刃所致,又拾到了证物,楚南寻身上的伤口亦确为山贼持刀所伤。

    直至清晨,一切查明后官府便放了楚南寻离开。

    而事已至此,柳家阖府上下悲痛欲绝,柳父于万般悲痛中又感激楚南寻杀将了那四个恶贼替自己女儿报了仇,还将女儿尸身带回,也为着多问些事情详细,请了楚家一行人到柳府上坐了一会儿。

    柳府中,柳父老泪纵横对着楚南寻一番哭诉,将柳乔平生道了个大概,楚南寻也才知晓了那个弱柳扶风一样的姑娘生前是如何一个人。

    柳乔自小是个体弱纤柔的姑娘,秉性善良,温婉多愁,为人宽和,对家中上至父母孝敬,下至仆从宽待。

    柳父柳母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十八年来精心养育,万般呵护,虽已至婚嫁年纪,因着柳乔心性清高,不喜那些眼中只有权势名利的虚伪之徒,更不爱那些官宦富贵的纨绔子弟,便迟迟没有意中人。

    柳父倒也不强求,这样心肝的一个女儿,自然是要择一她心中良人,择一能如她所愿秉性纯良如清风、七尺男儿有担当的男子,择一为人父母眼中能配得上自家女儿的男子才行。

    而自那日女儿从外归来,便道自己遇见了此生所求良人,柳父柳母自是十分高兴,问及那男子是何人,柳乔却道只是初相逢还不曾知晓,只知那公子光风霁月,品性高洁。

    而后柳乔日日晚饭后便早早去石桥上等候,也不肯要丫鬟跟着,只因她见昆玦也是孤身一人,怕他看到会觉得她娇矜,柳家是浔阳镇上的大户,人人识得温婉善良的柳乔,柳父便随了她,只遣了人在一旁候着,等时间差不多了便接她回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从日落等到天黑,却始终不见那位公子再出现,柳父心中只道那公子怕只是位过客而已,自己的女儿注定要空相思一场了,却不想到了这乞巧佳节,又叫她再次见到意中人,而再见,却是这般光景......

    柳父柳母无法去责怪那位毫不知情的公子,更不能怪自己女儿心有所慕,无法去怪她满怀希冀的女儿真心,只怪这苍天无眼,怪这世道恶人作祟。

    楚南寻一行人从柳府走后,柳家便着手办了丧事。

    一路神思恍惚地回到家中,楚南寻呆坐在厅堂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想起昨夜自己将柳乔抱在怀中的样子,浅桃红着银白的衣裳到处都是血,容颜姣好,嘴角还留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手上至死都紧攥着那一方没有送出去的手绢。

    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岔道,若后来他能早些听到响动,再快一点......

    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思绪至此,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屋里众人微地惊骇,齐齐看着楚南寻坐在石阶上的背影,却见他笑着笑着,忽而哽咽起来。

    “二哥......”

    观仪欲言,却被楚舜钦拦下,转头对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也望了自家夫人一眼。

    楚夫人接过眼神点点头,便带着楚越、观仪去了别院,刚好见楚啸天又从侧门回来。

    平素一向慈威并济的楚舜钦此刻见了楚南寻这副模样,也不由得叹气,从来威严的眼中泛起几分沧桑,径直走到楚南寻身旁也同他一并坐下。

    “寻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拿性命与恶人相斗,负伤也不退缩,替那位姑娘报了仇,不愧是我楚家男儿。”

    楚舜钦轻轻拍了拍他右肩。

    “父亲......”

    楚南寻红着眼望了父亲一眼,纵然得了宽慰,跟着却又垂首。

    “那姑娘我此前来的那次就见过,那样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被那些畜生砍了那么多刀......报仇有什么用?报仇不过徒劳功!我就是把那恶贼砍成碎片,那么好的姑娘也不能再活过来,一切都不能重来......”

    他喉咽难疏,几乎像吞着刀子一般。

    “可若我轻功能再好些,若我在山间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岔路,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徒劳惘然......”

    声音倏忽沉了下去,转角处听着的人不觉间也红了眼。

    楚舜钦一声沉叹,但看着楚南寻此般模样,他活了半辈子,又如何忍心得见,只是发生的总归已经发生,再如何悔恨遗憾也没有回天之力,世事无常,无常便是如常。

    “人生在世,确有旦夕祸福,世事多舛难预料。为父明白你想要救人的心,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你已经尽力了,也替这姑娘哭过了,可见你是个有血有肉之人,但你亦是我楚家男儿,将门之后!沉沦如何?悔恨又能如何?既心有大义,日后便要愈发精进武艺去实现,不叫自己再有遗恨!你可明白?”

    楚舜钦倏地严厉了语气,一双久经风霜的眼眸深沉地看着楚南寻。

    楚南寻眼眶犹红地侧过头回望,一番话在他心中缓缓消解,原本抽搐着的鼻尖忽而竭力压下胸中酸楚。

    半晌,他深吸一气,点点头:“南寻明白。”

    至此,楚舜钦方才微微松了眉头,又拍了拍他肩膀不再多言,起身走开。

    “爹你——”

    不过须臾,身后又一人影坐下,还以为是楚舜钦又坐下,楚南寻正抬头,却见是楚啸天。

    “大哥......”

    楚南寻愣神望着他,楚啸天眼眶也是微红,眉宇微蹙,却对他忽地淡淡笑了笑,伸手搭在他肩上:“都过去了。”

    凝眸片刻,楚南寻眼眶愈发地红,嘴边几番浮沉,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跟着点点头。

    “都过去了。”

    天色将倾,积蓄已久的阴霾终于落下雨来,硕大的雨点拍打在屋脊青瓦上声声作响,打在如霜的剑刃上,让一些东西消散。

    这雨来得骤烈,少顷,檐下已是水流如柱,窗内沉香细焚,厅堂无人,徒留院子里一地合欢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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