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我死后他说我才是他白月光 > 山鬼喑啼风雨晦(二十一)

山鬼喑啼风雨晦(二十一)

    眼见一行人出了园子,这桩事也总算是了了,回过头,如鸢惊喜未消,一直不住偷偷看向昆玦,但还是不露声色道:“公子,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萧云淮也凝眸看向昆玦,也想知道其中真实缘故。

    那日昆玦说走就走,一去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人也找不到,总不至于是当真为了这么一场品香作诗的雅会才专程回来,这理由说来恐怕没人会信。

    昆玦顿了顿,左右四顾,眼眸忽地沉下,“你还在王府,我如何能不回......”

    一句仿佛问话又仿佛陈述。

    说话间,他嗅到她身上沾染的迦南香气,想是她方才制香时所得,与他日常熏用的那种有近七八分相似,想到这个,他嘴角微不可察地起了笑意,也扫去了眼底些许隐晦。

    如鸢微怔,继而含笑,她到底是把他等到了。

    紫玉跟春桃送走了徐家女几人,又回来复命,问萧云淮是否要请各位公子小姐开宴。

    时候已经差不多,萧云淮微微颔首:“既然长庚公子已经回来,现下正好,宴席都已经备好,正好一道过去用饭。”

    他目光深邃,深藏着审度的目光。

    如鸢想到要吃的是流水宴,就欢喜地点点头,然尚未踏出一步,昆玦却又拦了萧云淮:“且慢。”

    几人都侧过首,他只对如鸢点头道:“你先去宴席上等我,我有几句话要与淮王殿下说。”

    “你......”

    如鸢微微愣了愣,不解他怎一回来便要单独同萧云淮先说话,莫不是还因为刚才的事而挂怀呢?

    她本想开口问一问,可萧云淮也看出,昆玦恐怕是要兴师问罪,但论起兴师问罪,谁问谁还不一定。

    “既然长庚公子还有话要同我说,那就让紫玉跟春桃先带着你跟程姑娘过去用饭,不过是说几句话,很快便来。”

    萧云淮眉眼温和地对如鸢笑了笑,示意她放心,无论昆玦要说什么,他自有分寸。

    如鸢解意,长抒一气后便也点点头,又想着昆玦既说让她先去宴席等他,就说明他还是会来的。

    她一刹放心了些,想来他这回不会再说走就走了。

    如鸢收起心底的后怕,眉眼含笑扫向两人:“好,那我跟程姑娘先去赴宴,你们两说完了话可都快点过来。”

    她说的是他们两人。

    二人对上她,都是神情温和无二,一并笑着点了点头。

    暮色渐染萧云淮绝朗的眉眼,萧云淮又多交待:“去吧,对姑娘多照顾一点。”

    紫玉跟春桃连连点头应是,自是明白萧云淮的意思,眼下宴席上还有那么多名门贵女,最好别还有人似徐家女几人一样的德行,再把如鸢欺辱了去。

    二人领着如鸢跟程思琴去赴宴,但刚走了没几步,如鸢又忍不住回首来瞧,奈何他二人一直目送着她,仿佛她不走个干净,他们便不肯开口似的,她只得讪讪地又把头转了回去。

    等拐过竹林,园子里高挺的两道人影便彻底看不见了。

    如鸢满脑子思绪犹未抛开,春桃整个人却立马松垮下,拉着她好一番上下打量,眉头紧蹙:“哎哟姑娘,可把我吓坏了!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徐家小姐怎么想动手推你呢?你没受伤吧?可受了惊吓?”

    紫玉也急:“是啊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可吓死我们了......那徐家小姐好大的气势,姑娘你前几日生病才好,今日又受了这样的惊吓,可别又吓病了。”

    拢回思绪,如鸢心里不禁有些热热的,她看了看紫玉,又伸手点了点春桃的额头,蹙眉笑道:“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方才......哦对,方才你们怎么来得那么及时?那徐家女刚要动手,怎么你们都出现了?”

    她说的不止是她们,还有昆玦,怎么这么赶巧两拨人都接连赶到。

    紫玉便道:“姑娘不知,方才长庚公子忽然回来,文先生便立马来通知殿下,殿下一听消息跟着便赶了过来,只是比长庚公子略慢一步。不想姑娘正好在园子里,我们来时没听着徐家姑娘她们说的那些话,只刚好瞧见她要动手,这才跟在长庚公子后头,立马跟了过来。”

    如鸢恍然,怪不得,又同二人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起先我不是让程姑娘跟春桃去了吗?然后我就在秋千处坐了坐,那周家小姐就来了,问我是哪家的小姐,那徐家小姐几人又跟着来了,她们以为我是混进王府的,再然后便是你们看到的那般......”

    想到徐家女说程思琴庶妹的那些话,如鸢便没有再往下说,可程思琴又如何不知,如鸢这分明是保全她的脸面。

    她心怀愧疚,本也想着要再问起如鸢适才之事,刚好春桃开了口,程思琴便又紧张地把话咽下,只是一听到紫玉说如鸢前几日生病这才好,今日便又遭受徐家女那般对待,她心下收紧,愈发绞着手帕在指尖。

    正如徐家女几人所言,程思琴的确有那么一个受宠姨娘所出的庶妹,这位庶妹并没有徐芷卿说的那般不堪,但也的确不那么上得了台面,譬如去岁的确是为了相看高门,偷跑去了秦侯世子的马球会,又摔了一跤。

    原本此番在程家接到淮王下的帖子后,这位庶妹也很是纠缠了几日,因从未见过淮王的风姿,便想跟着程思琴一并登门。

    好在身为一家之主的程大人对这种事到底还是拎得清,斥她去岁在秦侯世子的马球会丢脸便罢了,若此番还教她来淮王府,那这脸可就丢大了,是故驳斥了受宠姨娘一顿,无论如何都只让知书达理且身为嫡女的程思琴一人参加。

    而今日,却还是因为自己这位妹妹的名头教如鸢被徐芷卿几人折辱,程思琴心底又羞又臊,更生愧疚,敏觉地觉察到想必如鸢也是从徐芷卿那里听了几句话,故才为了保全她的颜面,避而不谈。

    程思琴两靥红透,又再唤了如鸢,朝她郑重行礼。

    “请姑娘不要再拂了这个礼,思琴起先不知姑娘是淮王殿下的朋友,还得了姑娘相助,结果因此惹得旁人误会,才有了方才这么一桩事。”

    “若非是我,便不会让姑娘今日如此受辱,还险些受伤......以小女的门户,本的确是进不得王府的,初次登门,竟惹出这么多是非,又闻姑娘原是生病方才初愈,结果便因我又遇上这样的事,实是我的罪过。”

    “且方才又弄成那般场面,不论是给姑娘,还是给淮王殿下都添了麻烦。姑娘虽为人大度,可旁人因我无端受辱,事情临了我还什么忙也没帮上,心里委实难安,现下能做的不过是给姑娘赔礼道歉,不求姑娘原谅,只求......只求将思琴心中歉意聊表一二。”

    程思琴也是很鼓足了勇气说了这么多,她小心又诚恳,一直做着礼,始终垂首,神情再懊恼不过。

    如鸢同紫玉、春桃笑了笑,眼前人实不知比徐芷卿那些人可爱多少倍。

    她缓缓将她扶起,温和道:“素闻程姑娘是元安有名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与旁人不同,才貌品行不知胜过旁人多少倍,才知名门闺秀该是姑娘这般。”

    程思琴受宠若惊,忙摆摆手:“不不不,我称不上名门贵女,我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我......”

    如鸢摇头:“你是小门小户,我是江湖人士,没有门户,你看,这不正好。”

    她亲近又熟稔地冲她眨眨眼,实在觉得程思琴没有必要低看自己,程思琴霎时有些愣住。

    “今日于王府里,思琴遇上的最好说话的人除了淮王殿下,另一个便是姑娘你了。”

    程思琴微地喃喃,她本不过是从五品的小门户出身,虽也是官眷,但从来都是不被周绮玥那些真正的名门贵女所搭理的,莫说是周绮玥,纵是那徐芷卿身旁的顾家跟赵家,平素也都瞧不上她家。

    而瞧着如鸢虽非官家女子,却随性又自在,说话也比旁人更为平和亲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是淮王的至交好友,让他那般郑重对待。

    程思琴心里一阵温热。

    ......

    园子这头,昆玦跟萧云淮已经到了杏花亭中,适才一直目送如鸢几人的身影从竹林处不见,二人这才回过头。

    越过凉亭,昆玦依旧量了那秋千一眼,眼底不屑,“我不过离了王府几日,不想淮王殿下办了这么一场遍邀名门贵女的诗会,竟是请些人上门来欺辱她,若非我方才及时赶到,恐怕就叫她任这些嚣张跋扈的名门女子欺负了去,淮王殿下可真是办得一场好诗会啊!”

    萧云淮蹙眉,满目阴沉,“本王方才的确有事才不在她身边,这点是我的过失,往后自然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长庚公子也知自己不告而别说走就走吗?”

    比起适才徐家女几人,眼下让他更为不悦的是一见到昆玦,他便想起那日他不辞而别后如鸢从树上摔下的样子,想到她夜半吐血的模样,他心里便压着灼人的鬼火。

    昆玦眸光阴沉,似乎萧云淮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大些,眼中的愠怒根本直白得无需遮掩,他原以为,自己走了,眼前人该高兴才是。

    “我不过是去了一个地方,去了,现下也回来了,况且她还身在王府,不论我去多久,最后自然都要回来。”

    昆玦与他针锋相对,萧云淮极尽嘲讽地一声冷哼,脱口便冷笑着质问:“哦,是吗?最后都会回来?你说走就走,却留她独自一人在外面淋雨到半夜,你却只仗着自己总归最后都会回来?”

    “长庚公子的意思是,不论你去多久,她便要等你多久吗?”

    “如鸢是个实心眼的,你不由分说撒手就走了,她却一直等你,你去十日,她便等你十日,可你若去了十年,她便也要等上你十年吗?你若不回来了,她便等上一辈子吗?你把她当什么了?一个任人驱使的奴婢,还是一只猫一条狗?!”

    萧云淮双目倏忽凌厉,迸射着寒光,字句咬着牙从齿缝间迸出,早就捺不住胸中愤慨,但眼神中又仿佛含有悲悯,是对他心间那个人的哀怜。

    昆玦变了脸色,片刻愣怔,骤然又迎着他霜刃样的目光,倏地冷哼:“倒不知淮王殿下对她如此上心!她是我身边的人,是同我言出为誓,以血为契定了主仆关系的人,我如何待她,不劳淮王殿下费心!”

    萧云淮愣了愣,以血为契?

    果然,这妖物与如鸢定的不是寻常的契约。

    一瞬他更咬牙:“这般的话你也有胆说!”

    “是啊,她在你眼里,不过一个受了你救命之恩便不得不以身报恩的奴婢,任劳任怨,任由你拿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性命都捏在你手上!自那日你踏入我王府,这些时日里虽不见你明面上打她骂她,但瞎子也能看得出,在你眼里她自始至终不过只是个奴婢!正因如此,本王倒觉得......长庚公子不如不回来的好!”

    萧云淮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嘴角哂笑,纵然这几日他还是想着到底要找到眼前人的踪迹,可一直寻而不得,他也想过,或许眼前人就这般不回来也好。

    纵然湛王党争夺嫡的局势未解,他甚至也希望眼前人能走得远远的,一去不复返,让如鸢一时难过,总好过辛苦一生。

    “看来今日,淮王殿下倒当真很不愿见到在下又踏进你淮王府的大门!”

    昆玦朝前缓缓迈了一步,逼仄气势渐起,目色如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殿下,终究同她签了契约的人是我,终究她是我身边的人,如今不过是我随了她,才让她待在此处,等她待够了,终究是要跟我回去的!”

    他此番回来,便是想带如鸢现在就回泽月山。

    “跟,你?”

    闻言,萧云淮没有洞察到他的想法,只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眉峰骤敛,神色间倏忽有些恍然,嘴角含笑。

    昆玦霎那眉宇微蹙,他的确不明白萧云淮为何会忽然如此模样。

    萧云淮又再凝眸看了看他,跟着敛却神色,沉声便道:“我有一句话敢问长庚公子,你真的关心过如鸢吗?”

    事到如今关于昆玦这些天到底去了哪里,是否跟湛王有牵扯,萧云淮已经不想再问,他只问这一句。

    昆玦不解,却不露声色,只是微微皱眉,“我关不关心她,干你何事?”

    几许凉风拂过,吹得人一身凉意,天色将夜。

    萧云淮也不恼,只是挑眉一声冷笑:“你要她跟你,跟你活在深山辟野处,日日宿在山洞中?”

    一声轻问,甚而不那么锋利,却叫昆玦倏地皱紧眉宇,明明很轻的一句话,却仿佛最深刻的质问。

    他目色愈发深沉,犹不解眼前人何意,但心中却忽地莫名忐忑,只道:“纵然如此,也好过呆在风光无限的淮王府里受似你这般自觉高贵的官宦人家折辱!看看你今日请到府上来的这些人,不是王孙贵胄就是名门贵女,尔等官宦人家宅院幽深多争斗,本就难缠,她在你的府里当着面都能这般被人欺辱了去,她不跟我难道还跟你?!”

    说到最后,昆玦的语气也十分冰冷,想到刚才那徐家女欺负如鸢的模样,他凝眸之处的眼色便更是凌厉。

    对峙片刻,萧云淮也蓦地变了神情,跟着反问:“你要她跟你食不果腹,被不覆体?”

    昆玦愣怔,终于察觉到萧云淮似有满腔的话语早就想说了。

    “我听她所言在山中的日子,她既要费心竭力地照顾你,做你的婢女,还要自己去寻果腹的吃食,虽不是风餐露宿却与风餐露宿一般无二!你逍遥自在养尊处优惯了,可她呢?你可曾关心过她哪怕一口吃食?”

    萧云淮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好好想想,哪怕替如鸢想上那么一次。

    没等昆玦答话,他立马又道:“寻常人家都起码有一口热饭热菜,三两日便罢了,却是日日如此,她纵然心智再坚,她也是个女子,无人护佑便算了,还叫她活得如此辛苦!她本也是有爹娘疼爱的一生,可叹中途出了差错,才让她失了双亲,守丧期间还受人上门欺辱,她一个孤女,只能收敛行装漂泊无定。”

    “我只想问你,茫茫江湖,狼子野心之人几何?心怀鬼胎之人几何?为非作歹之人又几何?世事艰险,她独身一人经历几重苦寒,岂非你我身居高处之人所能想象?!”

    “从前她说的那些话你可曾细细想过?哪怕是最后遇到你之前她还在被山贼追杀,然则在被那伙贼人追杀前她竟都先在别处已遇上过另一拨贼匪,天下之大,有谁人如此不得安生,日日在奔波流转中被人追杀?天地为寄,无处安身?便是这么一点事,你也总能想出她孑然一身行走江湖是个什么光景吧!”

    一掌忽拍在亭柱上,萧云淮声音里也带了嘶喝。

    昆玦神情凝滞,一时脑子里全是萧云淮描述的画面,全然忘了自己还要与其针锋相对。

    眼前浮现的,全是那张清癯瘦弱的面庞。

    凉风呜咽,半晌,萧云淮才缓缓垂下手,眼中悲惘尤甚。

    想到如鸢,他英姿横流的眉宇间倏而呈现几许寥落,仿佛有雪落在他脸上。

    “可叹她最终又遇到了你......却就此做了你的奴婢,如此日子她奈何不得便只能甘之如饴!但本王看来她的一生绝不该如此过活!”

    “本王也很想告诉长庚公子你,便是本王府中的婢女,我也从不曾直呼她们为家奴,寻常人家养只猫狗都有个名字,更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更何况她是楚如鸢!你纵然再对她有恩,也不该这般轻贱待她,你道我官宦人家宅院幽深多争斗,但她在我这儿,我绝不会对待她像一个奴婢!”

    萧云淮额上乍起青筋,目色灼灼,神情锋利,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显得英气横流,浑身直挺得像一把利刃。

    须臾一刹,昆玦看着他这般模样竟有些微征,那双一直凌厉深沉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的幽深双眸竟头一回倏忽有了动摇。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也从未去想过,但萧云淮的每一句话却都刚好击中了他眼眸里看不清道不明的深处。

    是啊,他从来都是惯常地去过自己的日子,从来目下无尘,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人踏访他隐匿的深山荒洞,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自此跟在他身边,日复一日,他读书,她便掌灯。

    也从来不去想,凡人在这世间如何生存,自如鸢来了泽月山后,好像他的日子有哪里变了,又好像还是不过日日读书望月,哪里都没变,他从未去想过,她是怎么过活的......

    昆玦怔了又怔,眼底仿佛云遮月,忽而黯然。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复杂思虑在眼中几番浮沉,到最后犹然紧紧皱着眉,“纵然你不会待她像个奴婢,似你这般的皇子王孙,终究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她不过你眼中与他人一般无二的凑数,她若跟了你,归处不是王府就是皇宫,终究淹没在偌大的宫墙中终其一生,郁郁寡欢,形同幽禁,你待她又有哪点特别之处!”

    他又蓦地抬首,眼神冷戾,锋利地质问萧云淮。

    “本王就要她这一个王妃!只她一个,有我的一日便有她的一日!这便是特别之处!”

    萧云淮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早就想嘶喝出这一句,曜石般明亮的眼眸目光灼灼,眉头蹙紧。

    这一句落下,昆玦终是怔住了。

    天边的红霞快要烧尽,半晌,他看着眼前人,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冷峻锋利反而愈显得绝朗的脸上仿佛落满了霜雪,面色渐渐渐渐灰败。

    微微风起,萧云淮深深望着不远处随风微微摇晃的秋千,终究也敛却一身锋芒,散去锐利目光,浑身英气犹在,只是神情平常。

    “平素你使唤她使唤惯了,她为你鞍前马后,被你呼来喝去,你那日却说走就走,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槐树上坐着,淋了大雨受了风寒,一头便从树上栽了下来......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你说走就走,对她何曾有过半点眷恋?旁的,还有一些事便不说了,我只同你说一句。”

    “她该还你的恩早就还尽了。”

    远处天际最后一道烧红的霞绯已然被夜色湮没,连余晖都变得晦暗不堪,昆玦怔然地抬起头。

    杏花亭里,两道人影默然伫立,而霁云轩廊阁之下流水宴上已经坐满了人,却迟迟未见淮王来开宴。

    半晌,昆玦背对着萧云淮,望着天边最后余下的一点残霞,又微微侧过首来忽地一笑。

    “是啊,她该还我的早就还尽了......”

    就好像落日西沉,终究是抓不住的,昆玦忽而察觉到,此番他可能带不回如鸢了。

    没踏进王府前,他还在想,该如何去同如鸢解释他这几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日为何要抛下她,想着自己就算再如何倨傲地不肯开口,她一定会问起,纵不是现在,以后也定会缠着他问个明白,她向来这样。

    现在倒是不必解释了。

    冷冽却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颓败,昆玦顿了顿,转身朝前一步,“告诉她好好吃一场宴席,不必等我了,从今往后......”

    一瞬停顿,颀长的身影忽地凝住,萧云淮望着他的侧脸,便听他道。

    “血契作废,她自由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