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肆

    “将军,到府上了。”

    “月影,下马车吧。”

    “你这能下得了马车吗?看你刚才的样子似是挺严重的。”

    “有月影的关心也就不疼了。”

    苏月影被说的脸一红,直直下了马车。褚墨尘撑着座位缓缓转身,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疼?咬着嘴唇当成无事人的样子下了马车。

    那下来的一刹那,褚墨尘感觉自己的牙齿可以将下嘴唇咬破,眼前一黑,扶着马车才将将站稳,伴随着一阵眩晕感,缓了许久。眩晕感才渐渐消失。

    “墨尘,医士就在屋外,你准备好了叫他进去就好,如果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自己将药一敷也可。”

    “好,我自己可以处理。”

    “墨尘,疼不疼?刚上完药可能会有疼,忍忍就好。等缓一会儿,你喝点粥用点晚膳,你好久都没用膳了。”

    “有月影的这一份关心我就很满足了。”

    “我可不仅仅要你满足,我要让你高兴,让你开心,我要让你成为我以后的夫君,我要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夫人。”

    “好,我答应月影。此生只娶月影一人,让月影笑逐颜开的。”

    “我先去膳房给你端点粥来,刚才热了一下,不会太凉的。”

    “去吧。”褚墨尘一脸笑意柔和的看着月影。

    褚墨尘真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得遇月影。

    “墨尘,你看你能侧躺着吗?趴着喝粥对身体不好。”

    “好。”褚墨尘翻了个身,用手撑着身体,渐渐直起来,只不过身体是一直用手支撑着的。也似乎在告诉月影,我这样子自己用不了膳。

    苏月影看了一眼他这样子,舀一小勺粥,在自己嘴边吹了吹,送到褚墨尘嘴边,褚墨尘也自觉,张开嘴,静待粥入嘴。

    “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喂人吃饭,竟是喂给一个比我大五岁的人。”苏月影打趣道。

    “那月影可要记住这第一次,以后除了给我,便不能给其他人喂了。”

    “怎么还喂出优越感了呢?这么想让我喂你吃啊。”

    “月影喂我吃”,褚墨尘喝下一口粥,顿了顿说道:“有胃口。”

    “你要是以后用膳没胃口了,就来苏府,当着我阿父阿母的面,我喂给你吃,好不好?”

    听这话,褚墨尘只觉得脸颊发烫,自己还没有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吧。“不会的,与月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有胃口。”

    “我怎么这么喜欢听你说话啊。你无论说什么,都让我好开心。”

    “那时因为月影情绪好,整日都很开心,连带着我也被感染了。”

    “你我自当开心,难道不是吗?”

    “不为取悦别人,只为取悦自己。”这后面一句是褚墨尘说的,开心只为取悦自己。

    “赶紧喝粥吧,嗓子太干了,你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褚墨尘一副不要脸的模样张开了嘴,本就深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好不迷人,甚至有些可爱。在粥入口的时候,咽下去的那一瞬间褚墨尘回应给苏月影一个笑容,颧骨上扬,只可以上嘴唇薄了些,要不然会更好看。

    苏月影看到褚墨尘这样子真的忍不住了,放下碗将扭扭向一旁,看着地板。“你…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这样子我…我接受不了。”

    “月影要我怎么收敛啊?”说着,竟伸手一只手拉住月影的一只手腕,试图让她转过身来。“转过来,好吗?”声音温柔至极,隐隐有一丝撒娇的气息。

    苏月影可没这么好对付,将他的手一甩,佯怒道:“那你说要怎么”

    话不曾说完,就听见后面的人传来隐隐的痛呼声,这才意识到他只有一个手撑着,现在受力不平衡,臀部重重地落在了榻了,伴随着一声疼叫。

    “你没事吧?还要喝粥吗。要是不喝了就趴着,省的又弄疼了。”

    “我没事,月影。”褚墨尘转了个身,趴在床榻上,枕头被扔向了一旁,手撑着头,看向苏月影。漆黑的眸子里有光亮闪烁,一星一点,嘴角是难以抑制的上扬。另外一只手轻握着月影的手腕,隔着一层衣裳。

    “阿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成婚啊?我好像和你在一起,在咱们意气风发的年华,我想和你成婚,我想要那份安全感。”此言不虚,她需要一个家,一个安居的地方,一个永远庇护自己的地方。苏府确实是她的家,可是终究有一日自己会离开。

    “等明年三月了,咱们就成婚。找一个碧空万里的日子,咱们成婚,我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褚墨尘好似知道苏月影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又补充道:“让你拥有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家,咱们自己建立的家,好吗?”

    “好。”

    苏月影转头向外看了看,“墨尘,今晚我就先回去了,回去太晚阿父阿母会担心的,明天上午我来找你。”

    褚墨尘的头颅微微动了动,看上去很是不愿。

    “明天上午来的时候我给你把早膳一带,行吗?”

    褚墨尘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像哄隔壁大狗的样子,耳朵一红,脸颊滚烫没再多说什么,将头一转,不去看月影。

    苏月影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怎么这么不禁逗。心里暗想:他都二十一了,我才十六岁,怎么感觉我比他成熟一些呢?这少年老成,怎么现在没有发现呢?

    褚墨尘心里也起疑,自从见到月影,整个人就根本拿捏不住轻重,做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想着月影,导致自己竟变成如此模样,他不知道是还高兴还是愤怒。

    在月影走出去的一瞬间,他回头了,看着月影留下的一抹背影。另外一瞬间,他的眼神看向床榻,凌厉的目光仿佛可以将人定住,今日发生种种,意料之内却又出乎意料。嘴角微微上扬,表情戏谑,让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他好像料到了一切,也知晓了一切。

    褚墨尘趴在床上,久久睡不着觉。伤痛还有精神上的震惊让他不知所措,只觉得头脑发疼,让他全身发软,许是这个原因,最后他竟然沉沉入睡。

    “将军,苏小姐来了。”李起大清早在门外说道,心里还疑惑:一般这个时辰将军都醒了,今日怎么还没出来。

    褚墨尘迷迷糊糊被惊醒,应了他一声。未几,撑着自己身子起来,身后的伤仍旧难受,手还在隐隐作痛,根本支撑不了。改为用手肘撑着,在中衣外披了一件外裳,撑着起了身,走出房门。

    “月影,进来吧。”

    苏月影狐疑的看着褚墨尘,身后的伤还疼着?怎么像是刚起的样子,头发都凌乱了几分,中衣耷拉着披在身上,有种随时要掉的感觉,眼睛在光的照耀下眯了眯,可还是温柔的看着苏月影。

    “感觉怎么样?”苏月影问话的同时,两人走进房屋。“看上去你好憔悴,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我给你热一下早膳吧。”

    “等一会吧。我还没洗漱呢。”

    褚墨尘将将坐在床上,却又猛得站起来。无他,身后太疼。

    苏月影没忍住,“你还是趴着吧,药酒放床头了,你自己抹一下,我出去给你热早膳。”

    “你用过早膳了吗?”

    “肯定用了啊。一想到我不用早膳,你估计会不愿用膳,我便匆匆用了些。”

    褚墨尘涨红了脸,闷闷的道了一句:“月影,你先出去吧。”

    苏月影默默看了他一眼,知晓他没事,便放心的出去了。她不知道昨天下午褚墨尘说陛下同意两人婚事是否为真,她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轻易提及此事,她害怕伤了墨尘的心。

    “阿尘,尝尝,如何?”苏月影将粥拿木勺喂到褚墨尘口中,褚墨尘也配合,一派和谐气氛。

    “月影做的吗?”褚墨尘尝出来了,这里面放了些许糖,口感和上次的不一样,不像是膳房的人做出来。

    苏月影眼神“怎么样?好吃吗?”

    “自然好吃,令人垂涎欲滴。”

    苏月影娇羞的看着他,半是佯怒,半是害羞,他怎么说什么话都可以让我不安啊?苏月影一想到这,便觉得这定是上天的安排,要不然自己怎会轻易遇到这么好的男郎呢?

    “月影,明天下朝了我亲自给你坐晚膳,行吗?”

    “那你身后的伤?看上去还是好疼的……能不能走动?现在疼吗?”

    “没事。”褚墨尘笑笑摇了摇头,“肯定能走动啊,月影不需太担心,我好缓上几天就好。”

    “那明日就先不做了,等你缓好了再给我做也不迟,我等得住,不急于这一时。”

    “我急,我等不及了,我太想和你度过我以后的每一日,我等不及了不行吗?”褚墨尘笑着说道,看上去很是明媚,治愈人心。

    苏月影嫣然一笑,“你怎么长得这么俊朗,笑起来都感染了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等不及,但我会陪着你,你以后想给我做多少次晚膳都可以,我都等着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月影的誓言,墨尘等着。”

    “赶紧喝点粥,别饿着了。”

    褚墨尘很快将粥喝完,也吃了些菜,味道当真不错,不愧是月影做的。

    “月影,你之前说你想种杏树,咱们今天去买杏种子,如今种下,明年阳春四月便可见杏花漫天飞舞,你若想在盛夏看花,咱们也可种那梧桐,好吗?”

    “好啊,明年陪我看花的人可不要缺席。我等着你,等你陪我看花,等你,我会一直等你。”除非你…不愿让我等。

    “定不让月影孤身一人。”

    “咱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褚墨尘看着苏月影,期待她肯定的回答,或是点头。

    “那你换身衣裳,我就不打扰了。”他们还没有成婚,就算成婚了,她苏月影也万万不会看男郎换衣,除非迫不得已。

    她出门看好了一方空地,正适合种树。这儿的草地还有一个秋千,看上去像是专门准备的,毕竟她上次看的时候没见到这秋千,这秋千很宽很大,像一个“摇篮”,只不过形状不一样罢了,后面还可以靠着。上面有蓬叶来遮阴,到时候树一种,在那满树花开之际,他和阿尘坐在上面,抬头望天,低头对人。

    苏月影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丝毫没注意到后面出现了个人,“月影觉得如何?若是觉得不好,我派人来重新做便是。”

    苏月影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颤抖了一番,随即扭头生气的望着褚墨尘,“你来怎么不发出点声音,我都被吓到了。”

    褚墨尘顿时手足无措,“月影,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扶你去喝点水,好不好?缓缓惊吓。”便见褚墨尘上前似是要握苏月影的手腕,可是手就悬停在空中,展了展,又放松了。

    苏月影不知道褚墨尘为何是这番反应,心里起疑,“不是要扶我去喝水吗?怎么不扶了?我现在受惊过度,你不得好好照顾我!”

    褚墨尘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充满着喜悦,“一会咱们就去买种子,月影是要自己种还是?”

    “你再找个人吧,免得最后咋俩都不会种,旁边有个人介绍也不错。”

    “月影走慢点,喝口水缓缓。”褚墨尘挽着苏月影的小臂,小心翼翼的,在担心着什么。

    “阿尘,我觉得有件事咋俩必须谈谈。”苏月影喝了口茶,严肃的说道。

    褚墨尘脸上划过一丝惶恐,但也就一两秒,很快恢复了寻常神色。“月影说吧。”

    “阿尘,你说过我要自信,我以后有能力成为你的夫人,我不必自怨自艾。但是你也一样,你是国都里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受到万人景仰,你没有必要因为我而畏手畏脚,你更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放下你的骄傲。你是你自己,你是褚将军褚公子,我不想让我成为你更好人生上的障碍,我期待那个很好的你。”

    褚墨尘当然知晓月影说这番话的意思,嗫嚅了一番,最后说道:“月影,我害怕…害怕你因为我太强势而不喜我。”

    “这是你说过的,我若因为你这一点问题而不喜你整个人,那是我的问题,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倘若要责怪,也是责怪我才对。”

    “你是陛下义子,堂堂大将军,我能嫁与你,已是莫大的幸运。可你又对我这么体贴,让我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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