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涟回到九霄殿时,屿白带着几位仙侍在门口拦住了她,屿白沉声道:“夜不归宿,你跑去哪里了,兵器库的活都做好了?”
“都做好了。”萦涟道,“我离开前蔺梧神君还在。”
屿白语气微冷,“仙尊不是还叫你好好看着大门吗,万一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你就算是渎职,还敢到处乱跑?”
萦涟解释:“仙尊在选仙侍的时候和灵药台的上仙说起过,我得空的时候可以去灵药台帮手。”
屿白旁边的仙侍不屑,“就你还去灵药台帮手,你认识几味草药,独孤上仙那里都是仙草,你在下界恐怕见都没见过。”
萦涟略微低了低头,“具体帮什么忙独孤上仙还没说,不过叫我给她备上一些驭颜膏粉,她过几日来取。”
“什么驭颜膏粉,有何用?”屿白问。
萦涟拿出一瓶展示在手心,“这便是我家祖传的驭颜粉,可修复六界不可逆转之肌肤损伤,美白养颜更是不再话下。”
“修复伤痕?”屿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一惊,“难道说独孤上仙脸上的伤痕是你治好的?”
萦涟点头,“正是。”
屿白更惊了,“妖龙一族火焰留下的伤都能修复,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你这具体是何物配成?”
“祖传秘方,恕不外传,不过仙子想要的话我可以打折出售,或者您过几日去独孤上仙那里去讨。”
“放肆!”屿白怒了,“谁说我要你这个破玩意儿了,还想卖给我,我才不稀罕。”
“今日你回来晚了,我们九霄殿有九霄殿的规矩,回来晚了就要罚,否则以后人人都学你夜不归宿。”
旁边的仙侍道:“既然仙尊让她守门,不如就让她守一晚上好了。”
屿白弯了弯嘴角,“正好,这也是仙尊对你的历练,退出门去吧,站在门外守着,不到日出时刻不准挪动一步。”
萦涟想了想,还是不想节外生枝,等到景霄回来后事情自然就能辨出是非。于是她退到门外,选个了地方站定。
“谨遵仙子教诲,我会在这里站到日出。”
“识趣就好,其他人散了,不许围观。”
仙侍们依次散去,屿白也气哼哼地走了,她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小仙子没把她放在眼里,就越看越不顺眼。
九霄殿位置在高处,站在大门口可以看见遥远的天际,也就是日出的方向。
萦涟站了几个时辰,没有挪动一点位置,她望着远方缓缓弯起嘴角。
很幸运,她上了仙界,未来,就让妖龙一族的火焰席卷仙山吧。
日出的光泽将整个仙门照亮,仙子仙君们喜欢这种日出的感觉,每个人都在期待看见早晨的太阳,这意味着他们的修为又多了一天。
太阳升起,萦涟终于动了动脚,腿麻了。
她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下,慢悠悠地捶着腿,等到麻木感稍微缓解时,屿白就带着几个仙侍过来了,其中还有瑶芳。
“休息好了?休息好了就去兵器库,那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另外你的房间已经分出来了,今天之内把它收拾出来,不准拖到明天。”
萦涟起身,“知道了,我先去兵器库。”
“等等。”
萦涟刚转过身,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唤住了她,只见面前的屿白和众仙侍一惊,随即恭敬道:“见过蔺梧神君。”
萦涟缓缓转过身去,也道:“见过神君。”
蔺梧今日依旧穿着一套黑色玄衣,衣袍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金色云纹。
“能否摘下面纱一观?”
萦涟一怔,屿白就赶紧瞪她一眼,“还不快把面纱摘下来,没听见神君吩咐吗?”
萦涟抬头直视蔺梧,过了一会儿才将手放在耳后去取面纱,白色面纱缓缓摘下,左脸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晃了他的眼。
“看清楚了吗,神君?”
她的语气淡然,仿佛在问一句很不相关的话。
蔺梧的瞳孔放大,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他一声不吭,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她。
屿白见蔺梧的脸色难看,一巴掌朝萦涟的后背拍去,“还不快走,你这模样吓到神君了,戴上你的面纱去兵器库。”
萦涟临走前冲蔺梧露出个微笑,她转身离开,没有再戴上面纱。
这面纱巾,既然摘下了,她就不准备再戴上。
蔺梧还没走,屿白正打算说点什么,刚唤了声“蔺梧神君”,就见他追着萦涟去了。
屿白气得跺脚,虽然知道蔺梧是这么个不理人的性子,但此刻还是因为他跟着萦涟去而气得发抖。
“仗着自己有能力收了麟光,在神君面前也这般高傲,我看神君不教训她!”
素昕道:“神君肯定是去教训她的,顶着这副丑脸还出来吓人,她的驭颜膏不是能修复容颜吗,为什么不给自己修一修,那什么膏粉不会是个假的吧。”
“假的倒不至于,否则独孤上仙的伤疤是怎么好的,她定是故意的,就是拿丑脸来吓人,白白让我们恶心。”
素昕呸了一口,“仙子别跟她计较,以后离她远点儿。”
屿白不再带着队伍找茬后,瑶芳才去了自己干活的后院,漫不经心地喂着池塘里的鱼虾。
她也好奇,为什么声称可以修复所有伤痕的驭颜术,却治不好萦涟的脸,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故意留着伤疤的。
兵器库里,蔺梧追了上来,库门重重关上,“你这脸是什么兵器所伤?”
萦涟自顾自地擦拭兵器,从最近的擦起,每一个都擦得很仔细。
“没什么,一个凡人使的武器罢了,神君对这个也感兴趣?”
蔺梧追问:“是何武器,你指给我看看。”
萦涟随手就指了面前正在擦拭的短剑,“喏,就这种吧,随便一划就划了一条长长的疤,当时流了好多血,怎么治都治不好。”
蔺梧道:“你是因驭颜术而被推荐上仙界的,一个普通的疤痕岂能治不好,勿要诓骗我。”
萦涟笑着看了他一眼,“不敢骗神君,那是我从前历劫时留的伤疤,为了给自己个警示,所以才留着的。”
“神君如果觉得吓人,我这就让它长好。”说着,她取出淡紫色的粉末往伤口处一抹,伤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脸上白皙一片,肌肤娇嫩,没了可怖的伤口,她的容貌才算完整显现出来。
容色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五官有些仙气,但仔细一看,那仙气飘飘的眼中暗藏着凌厉的光。
那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该有的,是常年处于上位者才应该有的蔑视,很罕见地出现在了这个普通的仙子身上。
蔺梧怔了怔,他被她的眼神所震撼,更被她的容貌带进了一个深渊。这个长相,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他仔细回想了几遍,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哪怕是加上历劫的记忆,也寻不出半点这个人的影子。
可这一星半点的熟悉之感又从哪里来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这正是麟光听她指令的缘由,他想要搞清楚这其中渊源。
萦涟继续擦拭兵器,她对待兵器很认真,每一面都会给它们擦干净,这让蔺梧倒想起了一些别的。
从前在人界时,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对待他的兵器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仿佛她自己才是这些兵器的主人。
思绪在遥远的从前飘荡了片刻,蔺梧转身离开。
兵器库是一个极度安静的地方,更像是一个私密空间,萦涟擦拭好了所有兵器,在一方石台上取出一个布包。那布包是藏在她玄珠手链之中的,手链上的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单独的储物空间,携带东西格外便利。
布包摊开,一个半透明琉璃瓶展现在眼前,瓶子里装着三片紫金色鳞片。
凡是飞升上仙界的人,之前学习的术法并不会被强行封印,只是在仙界就必须按规定使用仙术,旁的东西都是不合规矩的。
萦涟用妖术取出一片鳞片,鳞片浮在半空,有手掌之大,但实际它可以放至无限大小。
麟片在她手下发出一声沉沉的龙吟,再配合一些无关紧要的几味药材,一起化做了紫色的粉末。
萦涟将粉末装入早就准备好的琉璃瓶,一瓶驭颜粉就做好了,她端详着驭颜粉,“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太虚古龙龙麟。”
第二片龙麟配合了一瓶红色的血液,制成了驭颜膏,二者合二为一时发出的龙吟更浑厚,她盯着那瓶血液,毫不犹豫地将它炼制出来。
“龙麟与龙血,易白骨成娇颜不过是手到擒来。”
一共制作了三瓶,一瓶驭颜膏,两瓶驭颜粉,她将东西收好出了兵器库。
屿白给她分配的房间在西边的角落里,靠近瑶芳喂鱼的莲花池,房间虽然不大,还好比较安静。
瑶芳每日的工作不算多,做完了就会跑去藏书阁,她刚从藏书阁回来就看见隔壁房间亮着灯,那是萦涟的住处,屿白故意给她和萦连分在了一起。
瑶芳高兴地跑过去敲门,“萦涟,你在吗?我是瑶瑶。”
门从里面开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瑶芳盯着萦涟的脸傻看了片刻,“你……你的伤疤好了?”
“好了,有什么话进来说。”两人关了门,一起坐在桌前。
瑶芳盯着萦涟的脸看,“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开面纱,你可真有勇气,不过你那道疤也太吓人了,我是说,太夸张了,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