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

    一晚上的应酬过去后,接下来就是牧节了,这天晚上大家都睡得很沉。

    司力勤依旧睡在颜可匀屋里,他向来是赖在她床上不走的,王妃嫁进来一年之久,他们从来没睡过一张床。

    颜可匀窝在他怀里,指尖在他颈间的红痕碰了碰,没来由地冒出一缕愁思,仿佛这红痕与她有关,竟有些难过。

    天气热,大家都是不着一缕的,司力勤在她这里就更是如此了。

    此刻紧紧地贴着人,呼吸急促,但他刚翻起身来,脑子一昏就睡了过去,什么事也没干成。

    颜可匀忽地笑了,闻了闻他嘴边的酒味儿,“喝了几坛,倒头就睡。”

    说着,她也睡下。

    谷博雅的营帐里,司力弘深把舞姬送了一个来,被他一把拖了进去,随即里面传出畅快的笑声。

    “还是漠北王、大王子懂我!”

    司力弘深笑笑,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漠北王的九个儿子都被叫到了一处,牧节仪式从早到晚不停,不能有任何人擅自离开。

    祭坛下,哪怕是我行我素的谷博雅也一脸严肃地规规矩矩站着,跟着漠北王一起行祭礼。

    司力勤打着哈欠,无聊地戳了戳旁边人的袖子,“三王弟,我想睡觉,好累。”

    三王子用力掐了他一下,“睡什么睡,都清醒点儿,行祭礼呢,胆敢对先祖不敬,全漠北人都不会放过你。”

    六王子在后面偷笑,“昨晚拉着小妾一夜没睡吗,今天累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你那个什么颜可匀到底长什么样,这么能勾人。”

    “啪!”司力勤一巴掌扇在了六王子脸上,用力之大,直接扇出个掌印来。

    “再胡说,我拔了你的舌头,哼!”司力勤一副气哼哼的模样。

    “你!你又打我!三哥,你还管不管他!”

    三王子无奈摊手,“六弟,按顺序,他是我哥,我怎么管,你告诉父王去。”他指了指祭台上正在行鞠躬礼的漠北王,“现在去。”

    六王子把头一缩,显然是不敢去,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司力勤脑子傻就算了,他要是一闹,少不了挨一顿鞭子,他还真是拿这个傻子没办法。

    “哼!”

    “哼!”

    两兄弟对着彼此哼了一声。

    三王子懒得和这两个没眼色的说话,赶紧去接司礼递来的祭酒了。

    女人不参与祭礼,此刻颜可匀正和大王妃、吕乐洮洮等人在一起,还有一众舞姬。

    大王妃来到已经打扮好的颜可匀面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月白羽毛插在了她的头上。

    “月舞令就给你了,好好表现,不要让洮洮失望。”

    “是,大王妃。”

    大王妃特意叮嘱,“下午饭你就少吃一点,否则跳不动,肚子上有肉就不好看了。”

    “是。”

    月舞裙比较凉爽,胳膊、大腿、小腹都是会随着舞动露出来的,颜可匀跳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下午,颜可匀遵照指令,只吃了一小碗食物,水也没怎么喝,怕跳舞时不便。

    临上场前,吕乐洮洮还来看她,吕乐洮洮绕着圈看去,直到确认没有一丝遗漏才让她跟大王妃走。

    “大王妃,我们王爷这个颜夫人就交给你了,一定让她好好跳。”

    大王妃得体一笑,“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们王爷丢脸,到时若是大王有赏,我就说是你教得好。”

    吕乐洮洮淡淡地弯了弯唇角,“快去吧,别迟了,乐师的号角已经吹了好一阵了。”

    云坞的平原上,所有人欢欣雀跃,趁着夕阳还未落下,他们将要开启一年一度的盛会。

    乐师围了一个圈,王庭的侍卫围在了乐师后面,王帐的人,有头有脸的人物距离祭台最近。

    更远的一圈是围观的百姓,当羊群从他们面前跑过,当牛群跑向远处欢呼,月舞祭就开始了。

    百名舞姬有序涌入场中,在那高高的祭台上,金色的夕阳余晖恰好落下,将领舞者照在光圈里。

    月舞令在她头上屹立不动,白色的羽毛象征着高洁,不可亵渎,可诱人的舞姿通常会让看的人忘记这一点。

    号角礼乐,击鼓呐喊……声音将舞者推向最高处,接受万人洗礼。

    漠北王端坐着,屹立不动,苍老的眼角有那么一瞬间深沉,月舞者,居然是一个外族女人。

    司力勤的瞳孔急速放大,月舞者面容迅速在他眼中清晰起来,他攥紧了手指,甚至捏紧了拳头,愤怒从心底无限滋长。

    他疯了一般冲到司力弘深面前,“王兄,让她下来,不准跳!”

    “谁让她上去的!”

    “谁让她领月舞的!她不过是个妾,一个外族女人,没有资格!”

    司力弘深被他的疯气惊了一下,随即牢牢按住自己的弟弟,目光落在祭台上,“不必心急,跳不了多久,父王既然给了大王妃选人的权利,那就不会怪罪的。”

    “让她下来!”

    司力勤依旧在咆哮,可无济于事。

    王椅上的漠北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冷冷地看了司力勤一眼,“拉他下去,凡是搅乱月舞祭者,当庭诛杀。”

    “是。”司力弘深严肃起来,用尽全力扣住了弟弟。

    “走吧,别在这里闹。”

    “王兄,你放开我,放开!”

    “别闹!你发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强行被拖下来的司力勤目光有些呆滞,他再次抬头注视着场中,月舞者的身姿仿若天神照进世人眼底,金色的落日将最后的光芒都给了她。

    没有任何一个漠北女人比得了她,颜可匀的美,足以让人发疯。

    司力弘深也注视着场中,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很安静,鼓声仿佛是敲击在男人们心里,咚咚咚擂个不停,那疯狗一样的渴望能让人被蒙了眼睛。

    司力勤麻木地问:“王兄,好看吗?”

    无人回答他。

    他无声地笑了笑,颜可匀头上的月舞令在闪闪发光,像一根金刺,要扎进所有漠北人心里。

    吕乐洮洮笑得无比开心,“哈哈哈,跳得好!”

    大王妃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搜寻司力弘深的身影,瞧见他正按着司力勤,两人一同望向场中。

    谷博雅手里的羊腿掉在了地上,但口水却流了一滩,心跳如擂鼓,无法控制。

    等到所有舞女都散场后,他还是无法平静,直到他感觉饿了,捡起地上的羊腿几口啃了个精光。

    是夜,王庭的人即将散去,欢愉的现场将会留给万千普通百姓。

    百姓们同样有羊,有酒,还有美人,只是人人都觉得那美人差了些味道,果然不如外族女人好看。

    漠北的女人生得像男人,外族的女人生得像月神。

    司力勤的营帐内,颜可匀被他强行换上了一身婢女衣裳,还以面纱为她遮面。

    司力勤将一把软剑塞在她腰间,抱着人放在马背上,“可匀,离开漠北。”

    “我……”

    颜可匀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就来这么一出,她觉得是司力勤疯了。

    “二爷,您吃过药了吗,我给您拿来。”

    “离开漠北!”

    司力勤大声道,他眼中是真真的严肃。

    另一边,谷博雅闯入漠北王的营帐,“大王慢着,先别走,我有事相求。”

    漠北王正与司力弘深在一处,他豪放笑道:“谷博雅,你要什么?”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大王!”谷博雅酣畅淋漓地笑了一阵,一手指向天边,“神女可是王庭的舞姬,我要带她回去,还请王将她赐给我。”

    谷博雅往地上一跪,虔诚得很。

    漠北王没开口。

    等了一会儿的谷博雅有些疑惑,抬头朝他们看去,司力弘深擅自道:“谷博首领,那不是神女,她只是王庭一个小妾。”

    “是哪家的小妾,我去讨来。”

    司力弘深脸色沉沉,“是我王弟的,他恐怕是不同意,不如首领选别的舞姬。”

    “我才不要!”

    话一出口,谷博雅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给漠北王行了个赔罪礼,“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商量商量。”

    他忽地起身,取下腰间的狼牙弯刀恭敬朝漠北王递上,“王,我将献上越国十座城池。”

    越国,那可是漠北王早就肖想的地方,谷博雅这番诱惑可谓是不小。

    见漠北王父子不为所动,谷博雅底气十足地大声道:“王不是早就想打越国吗,我的狼兵去给您博个头彩,若是取不来十座城池,苍狼陵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了,直接并入王庭!”

    漠北王终于弯起嘴角,十座城池和苍狼陵都是他想要的,漠北五区是从前分出去的,虽然目前很服管教,但难保将来继任的首领不会有二心。

    漠北王野心大,不仅想要漠北长治久安,更想要漠北以外的版图,尤其是山好水好的越国地区。

    养牛羊,养马都需要后备区,而越国的地理条件最合适不过了。

    “谷博雅。”漠北王唤了一声,“哪怕没有女人,越国你也要给我,懂吗?”

    谷博雅跪得笔直,“懂,谷博一族誓死捍卫王权!”

    漠北王吩咐随侍在身边的王庭侍卫,“去把颜夫人请来,若有人阻拦,捆上扔出去。”

    “遵王命!”

    一行侍卫飞速去了。

    刚被迫跑出去几里地的颜可匀瞬间被王庭侍卫抓了起来,侍卫不用问也知道她就是颜夫人,因为所有人都认识她了。

    “颜夫人,大王有请。”

    颜可匀这才意识到司力勤让她逃走的意图,强烈的不安瞬间袭来。

    没有问是什么事,侍卫们脚程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人带到王的营帐了。

    “颜夫人到!”

    颜可匀按照规矩行礼,抬头看向漠北王,但只看了一眼,不敢多看。

    漠北王的声音有些低沉,伴随着些许老态,“颜夫人我也是第一次见,还记得颜夫人是逃难来的,被我儿捡了去,以后不必留在王庭了,随谷博雅去苍狼陵。”

    颜可匀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去苍狼陵,她朝谷博雅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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