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

    盛桉身上有些酒气,但没醉,他笑道:“宾客们热情,我多喝了几杯,你是女官,按理也可以去大堂的。”

    鹿绫道:“我懒得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成婚都不是要紧事,那什么是要紧事?”盛桉缓步来到她面前,抬手揭去盖头。

    “脸色怎么不太好?冷着了?”

    他握住她的手,由于被汤婆子暖着,她双手软软的很舒服,“不是冷着了。”

    鹿绫抬眼看她,眼底有些笑意,“酒呢,给我一杯。”

    盛桉笑笑,将桌上早就放好的两个小酒杯斟满了酒,递了一杯到她手里。

    “合衾酒,夫人请。”

    她微举杯子,“夫君请。”

    两人一饮而尽,辣辣的味道从喉咙里流过。

    “咳咳!”鹿绫被酒味刺激得咳了两声。

    “你喝酒挺厉害,今日是怎么了,我听以云说你咳了好几次,怕是得了风寒。”

    鹿绫放下酒杯,解去身上的外袍,“无妨,过几日就好了,歇息吧。”

    “我来。”盛桉将她的手按下,自己去解她的袍子,“里面的衣服先穿着,这屋里不够暖和。”

    鹿绫道:“让人打水来,我洗个脸,都是脂粉。”

    盛桉忍不住笑她,“旁的女子整日里涂脂抹粉,你倒好,一脸素净,不过你天生人比花娇,用不着那些虚头巴脑的脂粉。”

    “嘴跟抹了蜜似的。”

    “夸自家夫人,为夫是认真的。”

    景怡打了热水来,盛桉伺候她洗了脸,擦了身子。

    收拾好都躺上床后,盛桉反倒拘谨了起来,迟迟没有动静。

    鹿绫等了片刻,侧身面对着他,“盛桉哥哥,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跟着到处跑。”

    盛桉抚上她的眉眼,柔声笑道:“是我要跟着你跑,自小就非你不娶。”

    鹿绫难得软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指,“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夫人,在外面我是女官,在家里你说了算,可好?”

    “好,阿绫。”

    低头吻上那片凉唇,盛桉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爱她,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这个从小就强势,与众不同的女人,他从第一眼见时就喜欢上了。

    后来两家定亲,他知道这个女人这辈子都是他的了,开心了一整月。

    如今终于娶到手了,怎么能不疼爱她。

    软吻香甜,让被子里的鹿绫暖了起来,指尖发烫,心口也跟火烧似的。

    “咳……”

    “怎么了?”

    盛桉翻身起来,感觉不对劲,手掌朝她额头探去,跟火炭似的。

    “坏了!”

    他赶紧用被子将鹿绫裹起来,穿上衣服出来唤景怡,“叫元忠牵匹快马请个大夫来,速去!”

    “是!”

    景怡赶紧跑到下人的院落去叫元忠,想起方才主人担忧的神色,她一刻也不敢耽误。

    “盛桉哥哥……”鹿绫烧得说起了胡话,嘀嘀咕咕不知到底在讲些什么。

    “我在。”

    盛桉拉了她的手,把被子给她盖严实,一探她额头,还是滚烫。

    “以云,拿凉水来,还有毛巾。”

    以云知道是小姐病了,也知道该做什么,立马拿了凉水毛巾来给小姐退热。

    以云脑子聪明,看看床面,再算算时辰就知道这对新人还什么都没做,眼见小姐烧得厉害,谁还有那个心思。

    高烧可是会死人的,身边多少人因为高烧没活过来的,想想都令人害怕。

    “姑爷,怎么办,退不了热!”

    以云着急,盛桉更急,可大夫还没那么快到。

    “盛桉哥哥……”

    “小姐在说什么?”

    盛桉低头侧耳去听,“打来了,快跑,敌军……敌军咳!”

    “我以我血肉之躯,死守大燕边境!”

    盛桉俯身半揽着她的肩,“阿绫,没有敌军,你做梦呢,不必担心。”

    以云疑惑道:“小姐怎会突然说起这个,大燕有十年没打过仗了。”

    盛桉担忧鹿绫状态,眉头紧皱,“无论如何,我都护着她。”

    一屋子人担忧到了极致,小厮元忠终于拖着大夫来了。

    景怡将大夫带进屋,“主人,请了县里最有本事的老先生!”

    盛桉赶紧去迎人,“大半夜的辛苦先生,快看看我夫人,她烧得厉害。”

    大夫提着药箱过来,“这就看。”

    病情着急,几个大男人也没怎么讲究了,小厮直接来屋里守着,方便打下手。

    大夫把脉问诊,速速写了一剂方子给小厮,“立刻去我药圃拿药,方才我走的时候让药童开药房的门了。”

    元忠拔腿就跑,骑快马飞奔而至。

    “县令大人时常在外走动,又不注意保暖,被风吹了头就发热,她身体畏寒,病情比旁人是要严重许多。”

    盛桉道:“能速速退热吗?”

    大夫:“我尽量。”

    “有劳了。”

    大夫取出药箱里的针,每一条都比手指长,他道:“现在行针灸之法,闲人回避。”

    盛桉让下人都退了出去,自己留下。

    大夫做针灸的手法很熟练,长针刺进穴位可以达到快速退烧的疗效,但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

    一套针施完,大夫才松了口气,“让她歇歇,随后再看情况,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留宿,以便随时治疗。”

    盛桉赶紧道:“我这就让人安排房间,先生安心住下,诊金一定双倍奉上。”

    大夫点点头,“不必双倍,鹿大人是个好官,她若不是每日去永贞河吹风,也不至于病得这样重。”

    安排好了大夫的房间,盛桉又守在鹿绫身边。

    守了一夜,鹿绫的高烧终于退了,人也渐渐清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瞧见了盛桉。“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

    盛桉被她的声音惊醒,顿时喜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过来。”

    鹿绫摇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有些头疼,把段敏学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盛桉皱了皱眉,“你大病还未好,别急着公事,衙里有好几位大人呢,犯不着你这么操心。”

    “去叫他。”

    “好好好,犟不过你。”

    打发了以云去叫段敏学,鹿绫就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刚探起身子就被盛桉按了下去,“你还想做什么?”

    鹿绫看他一眼,“如厕。”

    “咳。”盛桉赶忙将人扶起来,“慢些。”

    “稍后我再让大夫来针灸一次,你这病来势汹汹,不能掉以轻心。”

    “都行。”鹿绫道。

    简单吃过早饭后,段敏学就来了,一见着鹿绫他就紧张得悄悄擦汗,生怕她又给一些不好完成的任务。

    鹿绫已经换好了衣服下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体站的笔直,属于她的那股精气神还在。

    “段大人,趁着开春之前,务必要走访完永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包括最近的经义县。”

    段敏学内心一哆嗦,大概盘算了一下就知道不是个小数目,要真挨个走访下来,差不多每天都要在外面餐风露宿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属下会及早安排妥当。”

    鹿绫沉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兵分几路,越快越好。”

    “阿绫!”盛桉忍不住唤了一声,“你好歹再养几天,别那么着急。”

    鹿绫瞧他一眼,“我有分寸,县里的事你不用管,管好家里就行了。”

    盛桉此刻和段敏学一样,只能服从,“知道了。”

    临出门前,段敏学悄然冲盛桉笑了笑,那一眼意味深长,引得盛桉将他送到大门外。

    “段大人有什么话要交代?”盛桉问。

    段敏学轻声叹了口气,“盛姑爷,我们衙里的几个不是不刻苦,自从鹿大人来了以后,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可谓是问心无愧。”

    他朝鹿绫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接着道:“只是如今鹿大人这样病着,让她出去操劳恐怕不好,她又畏寒,万一将来身体落下病根就麻烦了,盛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盛桉一脸愁容,“我也劝不动她,从小她就是这样,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旁人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无用。”

    段敏学只能再次叹气,“那就当我没说,不过若是有机会,你还是要多劝劝她,不要这么着急,凡事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我知道了,辛苦大人这般为阿绫着想,我会劝她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

    回到衙门里的段敏学被史元龙一把拉了过去,“怎么样,她这一病,病得严重吗?”

    段敏学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严重又怎么样,还不是给咱们下了任务,这个冬天有的忙了。”

    史元龙揪着他不放,“你就没让姓盛的去劝劝,好歹是自己婆娘,要是落下病根将来都生不出孩子。”

    段敏学白他一眼,“我是说不动了,要去你去,比起劝她,我宁愿去走访。”

    史元龙咦了一声,随即摇头,“我不去,你知道吗,我可算是打听清楚了,还是托了京城的亲戚问的,那个鹿绫就是三王爷的人,咱惹不起。”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摊上她算咱们倒霉,还不快干活去。”

    史元龙嘀嘀咕咕一阵,去找自己的手下了。

    被大夫扎了好几日,连着喝了五六天的药,鹿绫终于换上正式的官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盛桉跑过来拦在了她面前,鹿绫的脸一下就沉了,“我说了,我有要紧事,必须出去。”

    “我知道,我拦不住你。”盛桉将一个小巧的汤婆子塞进她怀里,“去吧。”

    鹿绫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快步朝县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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