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浪潮卷起倾斜的墙,白沫如雪堆砌,起伏连绵,最后拍碎在礁石上。

    几点豆大的人影从海天一线处顺浪潮而来。

    “理子,抱紧我!”千木穗招呼身后的天内理子,同时下压重心稳定站位。

    “嗯嗯!”天内理子的两只手紧紧抱着千木穗。

    跳脱的长发被束在潜水帽里,唯有几丝散发调皮地粘在脸颊边,翘起了雀尾似的尖尖角,系带泳衣上碎洒了柔和的珊瑚金,荷叶蕾丝的白纱与白沫融为一体,千木穗仿佛在自由地踏浪逐风。少女神采飞扬,衣襟处的珊瑚金虎鲸纹倒映眸底,恰似落日夕晖下的海岛,浪花漫进海湾,植被也沉淀了呼吸的余韵,星星点点的光华于丛丛的珊瑚间流转。

    她驾驭巨翅飞鱼冲浪的技术炉火纯青,在宽敞的巨翅飞鱼背上多带一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天内理子抱着千木穗,只觉手臂下是肌理细腻筋骨肉结实的触感——虽瘦而坚实,骨肉匀净,腰腹线条额外流畅,丝毫没有松软的赘肉,好似将足够纤多足够柔韧的柳枝抱了个满怀。

    没想到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且看起来体型也差不多的穗身材这么好!

    静心的拥抱容易使人着迷,在摇摇晃晃的浪潮中,天内理子不知不觉如八爪鱼般黏上轻松驾驭潮头扣浪拍花的千木穗,感叹对方即便没有在自己面前与那两人确立武力值的排行地位,就凭这一摸就知道平时没缺过锻炼的好身材,也可以放很多安全感在心底了。

    当然,最重要的肯定是,能和那两个行走的重火力武器架做朋友,她相信穗的武力值绝对不会差!

    突突突——

    “唷吼~~”水上摩托的轰鸣声响过,在其上乘坐的白毛家伙高高举起双手,幅度夸张地左右挥。五条悟直接无视控制方向的舵柄,站起身,一脚加油开足马力,摩托艇瞬间跃上浪潮,掀翻浪花。他屹立不摇,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把两手食指像路牌箭头般指向某个位置,一指一指,明示千木穗。

    “穗!”踩在蝠鲼身上同样以架势从另一个方向冲浪过来的夏油杰也潇洒摆摆手,示意千木穗按计划行事。

    千木穗点头,移脚稳定下盘,屈膝降低重心,左手揽住天内理子,右手回扳巨翅飞鱼的触角,由斜刺里顺浪飞跃潮头。

    就在她让出原本轨迹的瞬间,一只闪烁宝石光泽的海星蹦出水面,朝后方几乎同时随千木穗跃起的黑影轰出一发粗壮水柱。

    凶神恶煞的诅咒师被一发猛烈的“水炮”贯入大海,夏油杰一挥手,已调服咒灵一拥而上,让这个奔赏金来的亡命之徒永远溺毙在直通深渊的漩涡里。

    真弱啊,还不如他们比赛冲浪有意思。

    夏油杰无趣地放平嘴角,目光再放到已然拉开自己一大截距离的千木穗时,神情重新变得振奋。他的蝠鲼没有专业配备冲浪器具,但他就不信了——空中螺旋升天高难度炫技都过来了,和穗比冲浪能落下风?

    即便穗的这只“宝可梦”是他寻来的。

    兴高采烈给千木穗送来最新捕获的蝠鲼,心满意足见识到被转化的可冲浪“咒灵”巨翅飞鱼,他们几人还能一起尽情冲浪比赛光明正大海滩度假,夏油杰对坏兴致煞风景的诅咒师非常不友好。

    俩DK把“无关人士”千木穗邀请来冲绳一起度假,好歹还有知道不能暴露她特别处的良心。作为“星浆体”,天内理子身边存在黑井美里和千木穗这两个稍微具备保护实力兼陪伴照顾的同性也顺理成章。

    他们对咒术界瞒了千木穗的真实情况这么久,且有某些知情人在帮忙兜底,如果在这个关头出岔子,不仅会把“星浆体”的护送任务搞得节外生枝,还能收获来自咒术界一方尤其是高层的忌惮以及背刺。

    一番计划后,绫辻行人微笑着把两个自信自傲自满的家伙“请”出侦探事务所,再转头叮嘱千木穗遇到状况就让那俩人顶前面,除非迫不得已,比如自身安全得不到他们及时回援的保障,否则尽量别在诅咒师等外人面前暴露她针对咒灵的特殊能力。

    计划过于注重人身安全保障的结果就是几个少年几乎痛痛快快撒欢玩了整整两天,期间即便有诅咒师接了悬赏来找不痛快,也是不值一提的杂鱼水平,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内理子都生不起害怕的心思了。

    因为在她看清并产生害怕前诅咒师就已经被那三人冲浪竞速般清缴了。当然,为了掩护千木穗,最后是由夏油杰统一用自己的咒灵将敌人打包沉进海里。

    撒欢度假人的背后支持是得心应手反算计伏黑甚尔的绫辻行人。

    既然拿到了那位“天与暴君”的情报资料,不利用一把岂不可惜。

    绫辻行人在黑市悬赏上轻描淡写投下了一笔巨款。

    真巧,远在欧美的“天使投资人”菲茨杰拉德就很擅长用钱解决问题,尤其是在打通人际关系这一点上——那位用钱买他们的交情,而他们目前在此基础上的流动资金也更加充裕。只需要一笔钱,就能把水搅浑,把一个“无欲无求得过且过”的伏黑甚尔扳过来轻而易举。

    那人看似贪财看钱眼开,只要钱到位,什么脏手污名的悬赏都敢接,甚至不惜当牛郎傍富婆入赘吃软饭,连前妻的孩子都不管不顾扔给现任。但他又在赌马场里挥金如土,好像对钱也并没有那般看重,来得快,去得更快。

    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换言之,他随时都在等死。死亡于他而言,无所谓到没有任何威胁感,还比不上一场豪赌满盘皆输来得有情绪波动。

    既然如此,简简单单地用武力对付他是性价比最低的解决方法——费力,且容易被无赖缠上,见效不佳,除非干脆杀了他。当然,若非意外,仅凭他的境遇和状态,不喜下死手的绫辻行人和不愿动死手的千木穗便基本不考虑这个弊端诸多且情况糟糕的设想。

    还是要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

    “啧!”

    男人不耐烦地一咋舌,将一把短刀从地上新鲜的尸体中拔出,随便甩了甩,抖掉尚有热气的血液。

    今天的第三十二个不要命疯子。

    伏黑甚尔点开手机,查看自己的悬赏,看着那个悬赏价格,他承认,自己本人都心动了。

    六眼小子才一亿円,他这个被家族放逐的废物竟然值三千万美金,刚好和自己挂上去的星浆体价格数字一样——三千万円和三千万美金,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赏金猎人,富贵险中求,傻子都知道该挑哪个捏。

    况且悬赏他的人真有技术,不要人头要储物咒灵“丑宝”,还是包含了他全部身家的“丑宝”,悬赏情报附赠他在赌马场里豪掷千金的流水数据,具体到年月日时分秒和当天交易支出,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要钱没有,倒是有烂命一条。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头也不转,反手捅破从后方来偷袭他的诅咒师脑袋,再把刀塞回丑宝的肚子里。

    从某种方面而言,悬赏他的人真有眼光——看出他的命不值钱,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而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都在这稀罕的储物咒灵肚子里,为了提高筹码,那人连他的最大开支都摆清楚了。最后加上嘲讽般的他与星浆体“同数字异单位”悬赏价格,瞬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相比榜单上鼎鼎大名的“六眼神子”“咒灵操使”“异种训练家”“星浆体”,他这个“籍籍无名”只活跃在黑市里的“天与暴君”着实不算什么,更何况那人没点名要他的人头。

    男人的肌肉结实匀称,黄金比例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嘴角一道疤,周身蕴藏黑豹的压迫力。即使他的样貌如此夺目吸睛,但哪怕只是无意中对上他的视线,大多人也不敢久视,而是匆匆移开视线。

    顶住这般压力来取他性命,很多诅咒师都望而却步。某侦探却直点伏黑甚尔的死穴,降低了完成悬赏的门槛。能实现的门槛一低,可溯源的赌资一火上浇油,贪婪心便压垮求生欲,成几何倍数疯涨,结果成功造就当下苍蝇蚊子不断骚扰他的局面。

    显然,他的打算被这人看破了。

    本是用来消磨“六眼”一行人精力降低他们警惕的法子反被巧妙地加倍还在了自己身上,伏黑甚尔心情微妙。他并不认为几个毛头小鬼能有这种“奸诈”心思,毕竟都来自“御三家”,即便废物没资格关注“隔壁”的动态,但他对“六眼”也可谓是耳熟能详。

    从小在顺风顺水的环境里长大,那小子不可能会有这种迂回脑子,绝对是有人指点他们,大概率与一早就牵动垃圾场高层神经的“异种训练家”有关。

    除了“他”,谁还能插进“六眼”他们的“闲事”里?

    伏黑甚尔走出巷子,最后看一眼自己挂的悬赏截止时间,懒洋洋往邻近的风俗店走。

    时间还早,即使那个人还有什么后手,他也无所谓。

    左右不过一条烂命。

    *

    疯玩了一个整个周末的几人出现在羽田机场出口。

    被叫来助威的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看着光鲜亮丽精神百倍的学长学姐,默然无语,和他们对视,此时无声胜有声。

    积极活泼的灰原雄高高招手,打破震耳欲聋的沉默:“夏油前辈,五条前辈,千木前辈!我们在这里!”

    所以,这就是五条学长所说的“敌人太多,应接不暇,顺便给他们一个锻炼机会”?

    七海建人看着仿佛真就只是单纯度假回来且一身海滩风装扮毫无戒备紧迫样子的几人,无语凝噎,有种不管不顾抛下一切回宿舍躲懒的冲动。

    加班就是狗屎,让未成年学弟跑腿加临时班自己悠闲度假享乐的学长就是狗(哔——)。

    “灰原同学,七海同学,上午好~”千木穗远远看见人群中也气质卓显的两人,赶忙取出在海边小摊特地购买的手工艺品,开心送给他们,“悟说你们会来接机,麻烦你们了,这些是伴手礼。”

    “谢谢千木前辈!”灰原雄的眼睛亮晶晶,抱着编绳袋装的贝壳工艺品,爱不释手。

    “谢谢千木学姐。”七海建人缓和了神情,礼貌道谢。他的不满情绪只针对两个喜欢捉弄同学的恶劣学长,那两人可以信任但不值得尊敬,但靠谱友好还多次指点他们帮助他们训练的千木前辈有必要尊敬以待。

    五条悟慢悠悠走过来,轻车熟路趴在千木穗肩上,笑嘻嘻对七海建人道:“莫西莫西~七海好像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

    “不,五条学长看错了。”七海建人冷静回道。

    夏油杰双手插兜,笑眯眯走在千木穗另一边,关切询问身旁的灰原雄:“有没有遇上诅咒师的埋伏?”

    “没有!”灰原雄诚实摇头,“很平静,高专周边也几乎没有动静。”

    看样子计划很成功,大部分人都去反骚扰那位“天与暴君”了。

    夏油杰掏出手机看悬赏到期时间,心中有了底数,再放回去,神情不变,悠闲自在。

    五条悟拉长身体,伸个大懒腰,重新趴回千木穗肩膀上打瞌睡,意犹未尽昨晚的任地狱游戏PK赛。有千木穗的隐身宝可梦美洛耶塔守夜,他们本可以安心睡觉,奈何白天疯玩晚上亢奋,干脆熬夜组队打游戏。

    千木穗劝不动,兼之自己也有点睡不着,于是从养生健康人转变成了提供游戏机人,一同窝着冲击排行。

    然后,实力碾压俩DK的千木穗骄傲哼哼两声,故意做出“不过如此”的高处不胜寒模样,睡觉去了,留下一对挚友“自相残杀”,决出胜负再挑战千木穗的擂台。

    最后,夏油杰也做出“对手太逊了没意思”的丧失兴趣表情,悠然睡觉去,留下五条悟咬牙切齿通宵死磕他们互相交换的自制地狱难度关。

    因此,五条悟现在看似慵懒平淡,墨镜掩盖下的眼睛已经困到阖上了。脑袋随行走的动作一点一点,他微微皱眉,自动往前挪了挪,下颏刚好抵进女孩的锁骨窝里,终于安稳了。

    他惬意舒服地放松眉头。

    夏油杰:“......”

    这样的身高差也能睡着?!一米九的大猩猩压在一米六的穗身上打瞌睡,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左右张望,见没人特别关注他们,夏油杰立即召出一头个高的咒灵,毫不犹豫将好挚友撕下来,贴到咒灵背上,解救被压迫的千木穗。

    拍拍手,他微笑不变:“穗,不用迁就他,他自找的。”

    千木穗却是晃一晃洛托姆手机,给大家看,真诚道:“我已经约好出租车了——杰也不用再召唤虹龙了,我们坐车回高专吧,你和悟在路上还能再闭眼休息一会儿。”

    他觉得他们来这里接机实在多余。

    七海建人看看两个不知有意无意把千木穗挤在中间的人高马大学长,再看看千木穗叫的两辆车——足够载下他们一行人。

    灰原雄还在不好意思自己没考虑到让司机多等一会儿。

    黑井美里沉默守护在天内理子身旁,存在感降至最低。

    在登上飞机前,天内理子便安静至现在,不断扫视四周,好似把眼睛当做了留影的相机,记录下无论好坏也都是自己能看见的最后景色,努力将目之所及的东西刻入脑海最深处。

    朋友,家人,遥远到再也不可能触碰的风景......

    两天前在机场候机,穗遇上了一个据说去英国出差的赭红色头发男生,畅聊分享过很多风景。那些遥远的异国风景,那些同行的交往朋友,从前没有,现在有了,但以后不会再有。

    星浆体注定了她的孤独,除了一开始带着任务但后来逐渐成为家人的黑井美里,她在学校不会有交心的朋友,现在和穗他们算是朋友......吧?但她马上要被“同化”了。

    她在想什么呀?!

    想到始终陪伴的家人黑井美里,新交到的朋友千木穗他们,天内理子眼含泪光,低下头狠狠擦掉湿润,深呼吸悄悄平复心情再抬头,不然被白毛和怪刘海逮到了肯定会不客气地嘲笑。

    昨晚已经在酒店里聊过“女生睡衣会”了,穗坚决抵制“同化”,偷听的可恶屑DK也叛逆反对送她去“同化”。

    他们询问并尊重自己的意见。

    她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

    而她,相信朋友们的保证。

    一起玩游戏却最先睡着的天内理子神采奕奕,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丛,眼神坚定。

    哪怕最后即死的命运不变,她也不后悔这次史无前例、孤注一掷、象征自由的“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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