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蝇头如乌云般笼罩,明明是阳光灿烂的艳阳天,硬生生塑造出逢魔时刻的昏暗。

    上门拜访的千木穗一脸寻常,夏油杰依旧保持疲惫的“慈祥”笑容,厚着脸趴千木穗身上的五条悟更是无所谓。

    尽管DK们表面上一个谦逊一个自来熟,但在本质里是如出一辙的高傲。

    他们在大部分时候都不屑于撒谎,包括遇上诅咒问题。夏油杰以前还会因“为普通人脆弱心理考虑,不引起大众恐慌”而稍作掩饰,现在看到明显人为的不对劲,再对比一下平淡无波几乎找不出几只蝇头的其他福利院,他也没急着像之前一样给直言不讳的五条悟找补。

    受不了乌泱泱蝇头碍自己眼,五条悟很想一发【苍】从根源解决问题。可自己被“白色正极”烘得舒舒服服,他懒得动弹,连随意挥手的打散手势都不想抬起。

    不如等“白色正极”发挥天敌地位,主动消灭蝇头。

    趴得越久,【六眼】的运行效率被压制得越低,五条悟近乎惊奇地打量从未见过的真实视角——不再是透视般的能量运转脉络,而是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普通,但足够瑰丽多彩,令人着迷。他禁不住悄悄试探性开个【无下限】,果不其然,与千木穗接触的那部分【无下限】宛如冰雪遇艳阳般纷纷消融。

    “唔......五条同学,好痒啊,你挠到我后脖颈了。”千木穗一缩头,仿佛沾水的幼柴,甩甩茸乎乎的脑袋。

    “叫‘同学’好生疏,穗酱叫‘悟’怎么样~”五条悟收回试探【无下限】功能的手指,自然揽住千木穗,仿佛多年好友知交,笑嘻嘻道。

    千木穗倒是认真回应:“这样可以吗?”萩原哥哥说过和别人相处时要注意社交距离,尤其是称谓必须有礼貌,不然会冒犯别人。

    五条悟也做出很认真的表情:“老、我和穗酱不是朋友了吗?朋友这样喊多正常。”

    末了,他推一推圆片小墨镜,貌似严肃正经道:“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老子和杰是挚友,穗酱也可以和杰一样叫‘悟’。”

    是这样吗?可是夏油同学喊她“千木”,她也一直喊“夏油同学”,如果是这样,夏油同学也没有纠正她呀。

    千木穗疑惑歪脑袋,下意识看斜后方的夏油杰。

    “不,我和他不一样。”夏油杰果断上前,利落撇清干系,“千木想怎么称呼都随意,我不在意这些——反正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啧啧啧,这是什么小孩子交朋友言论,杰好肉麻。

    五条悟故意将千木穗的脑袋顺势再往那边扳一点,矫揉造作道:“穗酱,怎么那么多蝇头,悟酱好害怕~悟酱需要穗酱保护~”

    好恶心!

    夏油杰打个寒噤,被戏称为大猩猩的咒术师体质都亲身体会到了曝尸在寒冬腊月的冻结感。

    他抓住五条悟摆JK姿态的机会,终于一把将人拽下来,再附赠一拳头。

    五条悟淡定格挡,还插隙向千木穗控诉:“穗酱,杰欺负......”

    夏油杰黑着脸堵住口无遮拦的五条悟。

    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嗯?”看完五条悟刻意扳头让她看的方向,千木穗再回头,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两个人匆匆停战,拉开距离。

    夏油杰温和道:“没什么。”

    五条悟例行直来直往,指着蝇头问:“穗,你看见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话题,千木穗又想起消失在帝丹校园里,等不到春樱盛放的宝可梦们,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寻找新家园的坚强生命。”

    它们的身体已经半透明了,肯定也很快就会消散,但它们并没有痛苦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安详离去。这里不像是它们的家,它们与这座福利院的羁绊很浅,但它们都停留在这里,就像停留在生命旅途的终点站。

    依旧祝福它们,祝它们早日在光明中重逢。

    “哈?”五条悟莫名其妙,特意拉低小圆片墨镜再观察一下乌泱泱的蝇头。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别有深意的嗤笑,慢悠悠重新戴正墨镜,继续黏着千木穗索要“正极抑制”。

    “悟......”夏油杰见状,想说什么,看五条悟那架势就会意打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迈入正屋,跨进门槛。五条悟在贴贴千木穗试图重新趴上去时抽空推了一把夏油杰的肩膀。夏油杰心领神会,余光注意那群在屋外扎堆汇云的蝇头,突然瞳孔一缩——

    仿佛一场无形的洪水从天倾盆而泻,无情冲刷掉乌泱泱的蝇头,修正它们本不应该存在的事实。

    大浪拍碎蝇头,它们接连消散,反抗不能,被牢牢桎梏在无法抗拒的方寸之地。一分钟,亦或许只是短短几秒,浩大的灌洗便无声退潮,大院重归风平浪静,好似从未有丑陋的异物涉足过。

    *

    “——非常抱歉!”千木穗微微弯腰,向西川院长道歉。

    他们先提出拜访请求,却在门口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让别人干等很没礼貌。

    “没关系。”西川院长并不在意这些,换掉了有些凉透的茶水,“你们特地来我这陋院捐款,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这里是茶室,器具配置还算齐备,应有的基本设施也都有,倒没有那么窘迫。

    他们膝坐在蒲团上,围着矮桌。

    有前车之鉴,夏油杰礼节性小啜一口茶,将表面功夫做足。長松院长那里还可以再礼貌一点,但在不像个好人的西川院长这里,他持保留意见。

    随身配枪,看起来有体术基础,满院子蝇头,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好人,就是不知道他干过什么“好事”。

    而五条悟我行我素,仍旧想和千木穗贴在一起,干脆把蒲团挪过来挨着,恨不能倚靠在小姑娘身上。

    夏油杰横插一脚,试图隔离,被绕开了,隔离失败,笑容险些龟裂。

    千木穗成熟地叹气,把凑近的五条悟推开一点,像抚摸爱撒娇向尾喵一样揉他的柔软白发,顺毛。

    唉,大哥哥个子这么高,怎么一点都不成熟。

    正在暗戳戳测试“白色正极”对【六眼】的影响距离范围,五条悟猝不及防被摸头,下意识顺着舒服的方位侧低过去,又被多揉了几下才反应过来,但他并不打算挪开,而是再放低一点毛茸茸的脑袋,就像被撸舒服的布偶白猫,只差发出惬意的呼噜。

    那只手温暖干燥,一梳一捋间带来纯净安宁的白色正面能量,轻柔地抚顺发丝,润如温泉中袅娜的水雾,一寸寸蒸腾积攒长久的尘垢,气息平和,灵台澄净。

    他的推论果然没错。

    也就是五条悟自恃“最强”敢把脑袋伸过去,还大胆放任陌生能量清洗经络。换另些个心里有鬼的人,这种行为和他们自己引颈就戮把脑袋搁断头台底下无甚区别。

    西川院长见此情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

    夏油杰面不改半永久微笑,习惯性为五条悟找补:“打扰了,他通宵打游戏,有些犯困。”

    反正戴着墨镜也看不出好友闭眼没有,他说困就是困了,总不能自暴自弃坦白说好友纯粹就是个hentai吧。

    西川院长: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很合理的样子。

    不想再继续这个苗头不对的话题,夏油杰主动重提最开始的问题:“西川先生,贵院的孩子是否感到身体不适?我们怎么没看见有孩子在外面玩耍?”

    气候转凉,小孩子抵抗力较弱,特别是孤儿院的孩子,基数众多,条件有限,容易在照料不及下感冒生病。这个问题很正常,巧妙避开五条悟来时突然插嘴的“蝇头”说辞,似乎下一刻西川院长点头应“是”,他们的慈善捐款便更合乎情理。

    西川院长果然不疑有他,没多纠结五条悟的怪异举措:“惭愧,是我们照顾不周。”

    他掩饰尴尬一般端起茶杯,“有孩子发烧生病,我们隔离了他们,不然是应该出来见一见客人——太失礼了。”

    夏油杰仿佛相信了,颔首微笑:“啊,原来是这样。”如果没有密密麻麻到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的蝇头和得到许可机会便迫不及待抹杀蝇头群的那场浪潮,他或许真会相信这个借口。

    然而没有如果。他明面上挑不出错地和西川院长寒暄,做足了从前的好学生模样,暗地里放出了一头具有同步视听能力的四级咒灵,打算探测一番这所孤儿院的猫腻。

    自觉学到了成年人的打太极聊天技巧,夏油杰自然地提出参观孤儿院,西川院长也欣然奉陪。

    五条悟黏在千木穗身上不动弹,如同被阳光烤化的焦糖,这会儿是真看不出他到底还醒着没。千木穗换个舒服的姿势,稳稳支撑着长条大白猫,展现自己的靠谱。

    夏油杰状似无意地挡在他们前面,与西川院长正常谈话,活学活用,套用上午千木穗与長松院长的交流,像模像样,全是临场发挥。

    千木穗走几步路,洛托姆手机振动,她一手扶住五条悟,一手掏出手机——

    [新旅途第一同学:不要太迁就悟,他会得寸进尺。]

    言下之意,夏油杰让千木穗不要客气,直接把五条悟撕下来团吧团吧,有多远扔多远,他丢不起这个人。

    抬头看看和西川院长交谈甚欢的夏油杰,完全不知他何时盲打的消息再发给自己,千木穗埋头回复。

    得到回复,夏油杰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瞥一眼短信,无奈打几个字,放回衣兜,继续与西川院长聊天——

    [千木: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我要扶他去休息一会儿吗?]

    [夏油:不,他好得很!]

    真的吗?可是她总觉得五条同学有种疲惫又烦躁的感觉,就像她在外奔波一整天,回家畅快洗泡泡浴,最后扑到毛茸茸的卡比兽大玩偶上一样,想来一个舒服的抱抱而已。

    千木穗大方地让五条悟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开始思考回去问问刚捕捉的卡比兽可不可以来一个暖呼呼的抱抱。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抱久一点。她可以帮五条同学问问卡比兽愿不愿意抱抱他,没人能拒绝暖呼呼又呆萌可爱的卡比兽。

    低瓦数的【六眼】也是【六眼】,五条悟把短信看得清楚,却装作没看见,微阖着眼,享受倒真升上来几分睡意。假如他有尾巴,已经懒洋洋左摇右晃了。

    杰的打小报告行为才不能纵容,回去必须好好打一架,悟大人现在姑且不想动。

    他最后的良心是没有把全部力气不客气地压在小姑娘身上,只是乖觉地靠在她的肩头。

    他们身高差距显著,夏油杰简直没眼看不知是谁扶着谁的两人,越看越想召唤咒灵围殴五条悟,算算年龄差,五条悟比千木穗大了整整三岁,放外面足够从国中生拉到高中毕业,现在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只能说不愧是五条悟,一想到干出这种事的人是悟,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没眼看,实在没眼看,他眼不见为净,收回余光,尝试向西川院长套话。

    他的衣服不算简陋,与長松院长是同层次的简便着装,从院子倒是能看出来曾有过一段舒适期,而现在是肉眼可见的窘迫。显然,他们的条件也并不宽松。

    但長松院长的孤儿院里可没这么多的蝇头。

    一路上走来,基本没看见孩子,偶尔看见个小身影,也很快被高大的护工拎走。孩童特有的活泼嬉闹声几乎绝迹,配合寂静的郊区环境,这里愈发阴森起来。

    外部蝇头扎堆,内部也不见得干净多少,夏油杰派遣的四级咒灵边吞噬边探索,悄悄深入了西川院长有意避开的地方。

    这是?

    分走一部分注意力在咒灵身上的夏油杰看见了什么,勃然大怒,他顾不上继续虚与委蛇,转头把出工不出力的五条悟强硬扯下来,指着那个方向让【六眼】确认。

    挚友神情有异,他也不继续对着干,休息了好一会儿的【六眼】重新恢复正常运转,神光湛湛,更甚从前,瞬间将信息反馈给五条悟,他啧了一声:“小异能者。”

    “你竟然私自关押虐待孩子?!”猜测得到肯定,夏油杰直接撕破脸,表情阴沉,咒力裂缝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其他人都是咒力低微的普通人,全院就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孩子,还被关押在密不透风的漆黑地下室,这不是故意虐待“异类”又是什么?!

    千木穗的神情从迷茫转到空白,好似断了片的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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