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屋子里当然没有其他人，千木穗在进门后还是很有仪式感地说一声，仿佛在认真告知并不存在的房屋守护灵这件事。
万一和她交易屋子的“神级宝可梦”能听到呢？既然选择把这个屋子交易给她，她做个反馈告诉祂自己过得很好也只是顺便的事。
听到小姑娘习惯成自然的一句话，手里还反客为主地拿着她主动赠与的备用钥匙开门，萩原研二心绪复杂，五味杂陈。
松田阵平被幼驯染的表情恶心到了，直觉雷达告诉他小鬼什么压抑隐情都没有，他反手揉一揉千木穗的头：“去，回房间，我们有大人的话题要聊，一会儿叫你时再出来。”
萩原研二想捂脸：“小阵平......”
彻底鸠占鹊巢还当着客人的面反驱逐房子小主人，也只有情商时常不在线的幼驯染能做出来了吧。
“好哦。”千木穗似懂非懂点头，转头看向夜蛾正道，笑着招呼他，“我叫千木穗，很高兴认识你，请便。”
“我要去做晚饭啦，和兰一起买了很多新鲜菜。对了，夜蛾叔叔有什么忌口可以告诉我。”
有客人在，千木穗忍下松田阵平的“魔爪”，给他一个成年人面子。
毛利兰的父母分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和爸爸毛利小五郎一起住。离职刑警毛利小五郎早已成了一个颓废大叔宅，还喜欢赌马和酗酒，时常看着球赛醉倒在沙发上。照顾好自己都很困难，更何况照顾女儿。
为了在妈妈缺席的日子里照顾好爸爸，毛利兰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买菜做饭，知道哪里的菜新鲜又便宜，知道什么时间去可以买到性价比最高的打折菜。
放学再结束社团活动后，闺蜜铃木园子被专车司机接走，毛利兰则是绕去超市或路边果蔬小店买完菜再回家。自备足球参与社团活动的工藤新一会抱着球静静站一边等她买菜，再将她送回“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
同样会做饭的千木穗绝不满足于吃便利店便当度日，奈何两个关照她的警察哥哥有心无力。松田阵平是高纯度厨房杀手，没有炸厨房纯粹是拆弹警察最后的倔强素养；萩原研二是正常单身男人水平，平平无奇尚能入口倒也吃不死人。
这导致的结果是他们摩拳擦掌，尝试为上学的小姑娘准备色香味俱全午餐便当时才发现照顾一个孩子有多麻爪。
千木穗没有发表任何打击临时监护人的话。她乖巧吃完了那份便当，当天放学后特地骑着自行车赶到两位警察的合租公寓，送上新鲜打包的幸平定食屋餐点，附带两人喜欢的炒面面包做第二天午餐。
“以后我来做晚餐吧——如果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准备午餐，推荐你们去这家饭店，味道是不是超棒？我和创真哥哥是朋友，他会给你们打折，也很欢迎你们参与他和诚一郎大叔的厨艺比赛点评。”小姑娘善解人意地说道，天然的她甚至为两个成年人找好了台阶。
随着关系变得愈加熟稔，她和毛利兰自然互通了“反照顾家里成年人”这条共有意识。
两个女孩击掌，一拍即合。
那天之后，商店街的摊贩们便多认识了一个勤俭持家的小姑娘。
她们提着菜篮子挨个观察过去，不时停下来一同讨论菜谱和营养搭配。刚摘下不久的蔬菜犹带水珠，青翠欲滴，似乎每一颗都是良心品质代表。两个女孩走在前面，仔细甄选，工藤新一走在后面，颠着足球。
腰包里的食物始终处于最佳赏味期，但仅仅是“陪朋友一起逛街买东西”这一条理由就足够千木穗将“每日买菜”提上日程表，记在雷打不动的日常清单里。
所以现在多招待一个计划外的客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夜蛾正道闻言，立即婉拒要走进厨房的千木穗：“贸然拜访本就多有叨扰，怎么能麻烦你们。”
早就阻止过这小鬼反给他们两个成年人做饭，未果，不知不觉居然固定成了他和萩给小鬼生活费零用钱再每天下班来这里吃晚饭的局面。才不是因为小鬼的厨艺确实可以，只是因为买菜做饭总比饭店堂食划算。
没错，就是这样。
松田阵平不客气地坐上沙发，最后的情商让他主动亲自给夜蛾正道倒茶水，把正题拉回来：“行了，小鬼不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黑着脸的小阵平更像同事口中的黑手党打手了呢。话说，这位老师也很像黑手党。明明都是公职人员，却在某些地方有些微妙的相似。
萩原研二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夜蛾正道放墨镜的衣袋，也坐下来，帮幼驯染做补充：“做饭是小穗的爱好，而且她很欢迎您的到来，让她去吧——我想我们可以直入话题了。”
小姑娘的天真举措让抱着复杂来意的夜蛾正道默然一瞬，还是尽职尽责开口：“我谨代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邀请千木穗入学，她拥有潜力巨大的祓除诅咒能力......”
面对的人是小姑娘的临时监护人，不是被保护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本人，他必须要将咒术界的某些黑暗与残酷讲清楚，撕碎给他们听，这才能得到最真心实意的答案。
征询完家长的意见再去询问当事人，哪怕大多数家长在这时会本能阻止孩子踏足那个危险的世界，给学校的正常招生程序平添许多波折。
但这是他的职责。
他们此前对咒术界的调查果然太过浅显，蜻蜓点水般仅仅停留在最表层便无功而返。
两个临时监护人兼警察挺直身体，微微前倾，随夜蛾正道的介绍完善对咒术界的认知，并不动声色套话，联想推测出更多信息，为小姑娘严格把关。
事后一定要告诉另外三个同期好友，这可是咒术界内部人员的揭露，比当初的调查结果详细太多了。知道更多情报对警察而言总没有坏处，某两人当了公安也一样。
*
“营养均衡很重要。”千木穗用公筷把松田阵平挑开的青椒拨回去，“这是今天才采摘的新鲜青椒，不是超市冷藏品。”洛托姆的扫描仪可以做担保。
臭小鬼，不就是揉了几次头发，惦记着给他盛一大碟青椒当报复。
松田阵平被这个幼稚的“报复”气笑了，但有客人在场不能当场还回去，他也把这一笔记到小本本上。
旁观这一幕，萩原研二顿觉自己已经“儿女双全”，他拿出唯一靠谱成年人的姿态，在饭桌上为千木穗和夜蛾正道搭建沟通桥梁。
夜蛾正道招架不住小姑娘的热情挽留，给妻子发了一条短信后无奈答应坐下来吃饭。
晚餐的主食是咖喱鸡肉饭，配菜是蔬菜沙拉，值得一提的是，松田阵平面前那一盘是青椒特供版。
熬到浓稠的咖喱浇在粒粒分明的米饭上，棕黄的酱汁浸透米饭，透出煮熟后绵软如泥的土豆，轻轻舀一勺，吹走躲藏在米饭缝隙间的热气，鸡肉入口脱骨，嫩而不柴，料汁霸道地冲刷味蕾。这时夹一箸脆生生的蔬菜丝，顺着气儿落下去，清甜爽心，胃口大开。
可惜除了小厨师以外的人不太能吃辣，为了客人的时间着想也没有另起一锅小灶。不然她可以添加劲辣幻之调味料，吃一口就能爆炸性提高新陈代谢，极品火山焰石的香辣味总是令人欲罢不能。
小姑娘的厨艺无可挑剔，是难得一遇的美食，夜蛾正道却有些食不知味。
因为小姑娘的问题就像她的厨艺一样令人难以忽视，要郑重对待——
千木穗提出了一个看起来纯粹在为难可怜老师的犀利问题：“如果去这所学校，我可以考上东大吗？”
夜蛾正道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会提出这么......现实的问题。他只能抹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如实回答：“理论上可以，咒术高专是登记在教育部的正经宗教类学校，可以参与统一的升学考试。”
但谁会去算咒术师学生的偏差值呢？
听完解惑，千木穗真心实意说道：“可是我现在过得也很好呀，能够锻炼自己，也能和朋友一起上学，为什么要去高专？”如果是寻找训练家同伴一起并肩作战，她在探索城市和山林时也可以办到。
她都已经从宝可梦学院里毕业了，千木穗对二度入学再复读一遍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你是特殊的，我们都是特殊的。”夜蛾正道叹一口气，“诅咒对视线很敏感，尤其是我们这些既能看见它们又拥有大量咒力的人，首当其冲被它们针对。在成长起来前，形单影只一个人面对会很危险。”他不至于还看不出小姑娘是异能者而非咒术师，只是他私心想庇护这个单纯孩子。
“我们应当团结起来。”不仅是底层咒术师与高层，还是咒术师和异能者，他们不应当内耗，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敌人。
“诅咒”等于之前遇见的那种失去理智需要训练家净化的狂化宝可梦，尽管她不认为宝可梦本身是“诅咒”而是中了“诅咒”，但某种口语上的简略拼写还是能接受。
千木穗听得进别人的建议，同时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看见夜蛾正道这个无奈中暗含忧虑的表情也没有不负责任地急着给答复。
低下头喝两口汽水，她认真思索几秒，再抬头提出疑惑点：“‘我们’的数量有多少？我是说，请问老师您有多少学生？”
又是个尴尬的问题，小姑娘似乎很擅长在不经意间戳中别人的痛点。偏偏她的眼神充满对长辈的信赖，仿佛蹲坐在棋牌桌边一心一意听故事的小狗，打牌大爷再如何夸大其词地吹嘘也会全心全意信任那就是个真实的英雄大杀四方的故事。
在这信赖眼神中，夜蛾正道努力保持住了平和的微笑：“不算千木桑，我带的一年级应该有三个人。”明天正式拜访已经联系到的夏油杰同学，不出意外他的家长会在孩子的坚持下答应。
在一旁静听的两人坐不住了，异口同声：“人数这么少？！”整个年级才三个人？！这是什么概念？死亡率这么高，基数又这么少，咒术师简直堪比隔壁华国的国宝熊猫。
“咦？！”千木穗也惊诧起来，不可置信。
难道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宝可梦”在单纯靠数量平衡“新人类”与普通人吗？
“我们东京咒术高专以招揽民间或者......小家族中具有咒术天赋的学生为主。”夜蛾正道赶紧找补，“京都那边则是接收家传术士为主，人数更多。”虽然也没多到哪里去，但总归生源稳定。某两年东京咒高可是直接断层，没有一个学生入学。
他想到某个点，眼前一亮，“即将入学的家入硝子同学还是一名极为稀少的反转术式拥有者，只剩一口气都可以把人完整救回来。”
“这是十分稀少的能力，目前为止可以治疗别人的反转术式拥有者不到五指之数。”【六眼】【咒灵操术】【反转术式】，这一届是史无前例的高质量。
他们人数少，但是质量高啊！
“恢、恢复中心？一个人的恢复中心？”千木穗有点心动，一人顶一个恢复中心的姐姐，好厉害！她想去看看。
她能购买各种道具恢复宝可梦的状态，洛托姆也能随时关注宝可梦的身体状况，但还是恢复中心更舒服，有一个确切已知的恢复中心在那里心里还是要踏实很多。
医生这个名词往往能给予人归宿般的心安感，白衣天使那里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
别说千木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很心动——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从三途河边拉回来，警察的死亡率可以大大降低，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可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向千木穗。
非科学侧事物终归与正常社会秩序相背离，就像他们可以用钱购买千木穗的异能力治疗产物，却只能赠送给班长等知情者，还是在私底下做贼一样偷偷送偷偷用，见不得光。
夜蛾正道：“......也可以这么说。”他能想象那个女孩即将一个人肩负绝大多数咒术师的生命，包括年老体衰的高层。
他没有说那些人贪生怕死的意思，绝对没有。
千木穗的思维继续跳脱，这很符合她的年龄，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老师知道夏油杰吗？”夏油同学和她同龄，她被邀请去上学，没道理夏油同学没有收到消息。
“你认识夏油？”这倒是令夜蛾正道有点惊讶了。
跑出横滨管辖范围的异能者与咒术界高层关注看中的咒术师私交甚好，哪些人会神经敏感到仿佛青春恋爱物语里的少男少女一样茶饭不思简直无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