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遥不是楚令，他不会乖乖地等着她去救赎，幸好她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晚。

    洛拂笙白了方华一眼，“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你给我的丹药我一颗也没有吃过。”

    “不可能，”方华厉眸反驳，“如果你没有吃，为何会入魔？”她身上的魔气可不是假的。

    洛拂笙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嘲笑道，“要说你成功不了呢。”

    方华紧抿着唇，听洛拂笙畅快笑道，“我可是魔尊，执掌魔门，难道连如何能入魔都不知道吗？”

    魔门的功法有许多可以让人入魔，从前洛拂笙不屑学这个，只是到了这个关头不由得她不学。

    方华面色一愕，周身颤抖了一下。

    他为何没有想到这个层面，方华哑言失笑，果然是他愚蠢了，“那魔尊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洛拂笙笑道，“我记得当初我们入朝兰族时，族长说过朝兰族不擅炼丹，更不懂医术，”她顿了顿声，不紧不慢道，“可是你不仅给了我一颗如此邪门的丹药，还在赤夜天时帮我找药制药，试问一个如此热衷药理之人，又是心存朝兰族的族长，怎会不带领朝族兰族将药理发扬光大？”

    方华面色一沉，眼底幽深，朝兰族的确不擅长这些，但他却是会。他当时讲这些话时只是顺口而说，但没想到竟成为他致命的证据。

    洛拂笙知道他心中在自责，却又不厚道地说道，“而且普通人不会这么热心鬼井之事，你作为族长，鬼井现世，你第一个要做的应该是带领族长避难，而不是先想着铲除鬼井。”

    方华淡淡地看着她，洛拂笙又道，“当然这些你虽然没有按照理出牌，但也不至完全说你动机不良。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洛拂笙可是一门之主，好歹也活了一千多年，这点心眼还是有的。

    方华终于扬唇笑了出来，但也没有太过担忧，“不愧是魔尊，方华拜服。”

    洛拂笙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春秋凌川，心中有一个疑惑，“我一直以为是春秋凌川契约了你，但是他是鬼体，你是人体，你应该不会被他契约，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做的，你一直想称霸六界。”

    她看着他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鬼井这以死心踏地为你办事？”

    方华笑容扩大，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反问道，“你想知道这个问题吗？”

    他慢慢转身，身体仿若一具僵尸。

    身后，玄遥已经带着玄琰和玄殊赶了过来。

    玄殊见楚令受伤自然跑了过去。

    玄遥站在方华身后，双手负背而立，屏障正好罩住他的一身霜华。他抬起清淡的桃目，对洛拂笙欣然一笑。

    越过万鬼，目光砥砺相会。

    洛拂笙也笑了出来。

    她和玄遥每次欢爱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只有借着这个机会传递消息。

    或许她一开始并不想玄遥搅进这件事里来，但她却忘了他也是局中人，并不是局外人。

    选择相信玄遥是洛拂笙唯一爱他的方式。

    按照玄遥的话来讲，她信他就是最好的爱。

    方华轻哼了一声，看向人间道。

    不管是月宛还是楚令的分身术，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有一点他不明白，“玄遥尊是如何让人间道开启的？”

    除非人间帝王驾崩，否则人间道不会开启。

    说起这一点，玄琰就上场了，“这多亏了我，”他指着人间道挑眉笑道，“这一任的帝王好色，我找了个美女过去勾.引他，然后趁机把他杀了，正好在这个时间点上而已。”

    洛拂笙看着方华终于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垂眸叹息。

    擅自更改人间帝王的命数是要造天谴的。

    玄遥为了她竟连天命都可以更改。

    “哈哈哈，”方华大笑了出来，不禁拍了拍手，“果然精妙，这一招我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玄遥看着他默不作声。

    玄琰皱眉道，“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绝望，倒像是还有后招。”

    玄遥也是这样觉得，方华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很神秘，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神秘。

    他在赤夜天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观察方华，甚至派了楚令去盯着他。

    可是结果只有一个，方华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若不是他和洛拂笙都留了一个心眼，将方华摒弃在外，此刻他们可能已经着了他的道了，

    这个人大意不得。

    洛拂笙哼笑了一声，双手微微一颤，“难道族长就不精妙吗？若是不精妙，今日你便不会轻易暴露，你既然暴露了，肯定不是没有准备而来。”

    啪啪啪！

    方华又鼓起了掌，他欣赏地看着洛拂笙，“不愧是魔尊，果然心明眼亮。”

    玄遥锁住了三鼎墟，但万鬼翻涌，能坚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她和玄遥一样，对方华都有着说不出的担心。

    此刻应该是速战速决之时，可是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胜算。

    方华笑了笑，他声音极轻道，“你们算错了。”

    洛拂笙和玄遥对视一眼。

    算错了？

    他们如何算错了？

    “那不妨就请族长指教好了。”玄琰笑嘻嘻地问出了口。

    方华笑则不答，慢慢转向玄遥目光却是露出了几分森然。

    玄遥迎上他目光的同时，忽然心口的道印一阵颤抖。

    他眉心一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洛拂笙看见玄遥的道印自己展露出来，红色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往外流失。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和玄琰同时发出了疑惑。

    道印只有自己可以控制，除非是气息极度相近之人，否非根本不可能撼动玄遥的道印。

    就连洛拂笙和玄遥双修数次，她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玄遥的道印真的在流失灵力。

    洛拂笙向他奔来。

    玄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暗下来，他额头冒出了冷汗，全身因灵力的流失而轻颤。

    他看着方华的这张脸。

    记忆退倒，从他刚刚进入元隐宗开始，时间划过一千年前。眼前的情象皆是他的过往，从他刻苦修炼，闭关冲突，津度的教晦，乃至日常的点点滴滴。

    玄遥的眼瞳慢慢变淡，眼中景象像一副雾霭画一点点滑过，直到他抬起了眼，眼瞳中印出了一副人物的画像。

    玄遥的胸口巨烈起伏，他的呼吸急促，几乎是不可思议道，“你竟是......”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无法想象，津度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却又觉得，这样的事只有津度能做的出来。

    洛拂笙和玄琰扶住他，都不解道，“他到底是谁？”

    玄遥咬着牙，却无法把真相说出口。

    “说不出来了吗？”方华眼中透露着憎恨，“你们这些所谓的修士仙尊不过就是伪君子，津度是，你也是。”

    玄遥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反而平静道，“方华，你的痛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赔上整个六界。”

    “我就是想要六界，我就是想让他看看，他害怕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方华哈哈大笑。

    洛拂笙看了玄琰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玄殊慢慢站了起来，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当年我父亲说，不想我一辈子被困在朝兰族。”

    回想起过去，玄殊暗自落泪。

    父亲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考虑。

    朝兰族人一生一世都要都困在里面，说是为了守护天道，看守恶兽。实际上就是活死人。

    朝兰族人不能修炼，不能飞升，寿命虽长，但几千年的时光枯燥又无趣。

    每天除了读书明志就是巡视封印，和监狱官差不多。

    父亲希望玄殊能够修仙问道，希望她能离开朝兰族，愿意才会答应津度的要求。

    其实父亲心里清楚，方华根本就不是津度的徒弟，更不是为了看守鬼井而来，可父亲还是答应了，只为了给她这个机会。

    玄殊哭了出来。

    她瞪向了方华，咬牙切齿地问道，“根本就是你杀了我父亲吧？”

    方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玄殊闭了闭眼，她猜到了，“是你吸了我父亲的血，所以你才有了契约术，才可以契约鬼井，对吗？”

    楚令惊道，“他契约了鬼井？”

    洛拂笙说道，“我和玄遥都奇怪，为何鬼井会这么听他的话，”她还是不明白，“可是他是鬼体吗？怎么能契约鬼井？”

    此话问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原来竟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了。

    洛拂笙身体一颤，目光惊恐地看向了玄遥。

    若真是如此，方华可以把玄遥的灵力全部吸走，那玄遥岂不是危矣。

    玄遥对她笑着点了点眸，“没事。”

    玄琰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们都知道什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拂笙闭了闭眼，满脸绝望，“他根本就是......”

    方华笑着扫了过来。

    洛拂笙蓦然睁开眼，一字一字说道，“他是津度的，引魂。”

    玄琰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动弹。

    他是津度的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