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既落,周围有片刻的静谧。
姜轻霄望着面前青年澄澈的眼睛,有一瞬的怔神,究竟是怎样的家室,才会教养出心性如此单纯率真的男子。
单纯到让人觉得可以任意欺负。
长指僵硬片刻后,她克制地又抚摸了一下,随即就收回了手。
答道:“不是。”
闻言,柳惊绝原本欣喜的心情一下子便沮丧了下来。
他不明白轻轻为何只摸了一下便收回了手,是他的头不好摸吗?
可随即,柳惊绝又打起了精神来,疑惑地眨眼问道:“那是什么?”
“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姜轻霄微微弯唇,浅笑着言道。
青年乖巧地依言行事,等再睁眼时,面前便多了一个小兔子样式的东西。
柳惊绝惊奇地瞠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姜轻霄手中的东西,“唔,这是什么?”
“糖画,送给你。”
姜轻霄将糖画的木棍递到他手中,又温声补充道:“甜的,可以吃。”
话音刚落,她便见青年试探性地伸出了一截殷红柔软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朝糖兔的脸颊上舔了一口。
下一刻,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轻轻,真的是甜的!”
柳惊绝说着,便将手中的糖画举到了姜轻霄的面前,低声催促着,“轻轻,甜的,你快尝尝。”
闻言,姜轻霄一怔,此前她从未想过柳惊绝会分享糖画给她吃。
在她的认知中,一个糖画两个人吃的情况只存在于小孩子或相爱的情人之间。
而她与柳惊绝,显然二者都不是。
“轻轻,你快尝尝呀。”
在糖画抵上她唇瓣的前一刻,姜轻霄微微撤了下身,淡声道:“你吃吧,我不喜甜。”
闻言,柳惊绝一愣,随即缓缓地垂下了手臂,透亮的眸子一闪而过的落寞。
“轻轻不喜欢啊......”
可随即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蓦地抬眼看她,唇角遏制不住地缓缓上扬,笑得一脸慧黠。
“轻轻不喜甜,可为何会有这糖画呢?”
青年凑近了点看她,眸中带着期待。
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单给我买的吗?”
闻言,姜轻霄刚想解释,可一想到收下它的根本原因和方才青年那沮丧的神情,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变了。
她抿了下唇,“嗯,单给你买的。”
话音既落,姜轻霄便被面前人紧紧地抱住了。
柳惊绝抱紧了怀中的女人,偏头蹭了蹭她的鬓发,任由口中的甜味弥漫进心底。
禁不住慨叹:“轻轻,你对我可真好。”
花了半天功夫,姜轻霄把药房收拾出了一小片空地,打算在此打个地铺,将就几晚。
今日柳惊绝的那一抱,让她警醒了过来。
柳公子心思懵懂、生性纯然,对她不设女男之妨,可她自己却不能因此失了礼数。
即使是对方主动,也应回避。
毕竟这里对男主贞洁与风评极为看重,她不能害了柳公子。
夜深时,姜轻霄才将手中的医书合上。
就着朦胧跃动的烛光,她瞧见榻上青年已然睡熟后,方站起身,动作轻缓地走出了房门。
待来到药房后,姜轻霄才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她生怕惊醒了青年,总觉得他若是醒后会出大问题。
将准备好的被褥铺好后,姜轻霄吹灯躺下。
就在她将将有几分困意时,突然被一声极浅的呜咽声给惊醒了。
“呜呜。”
随后,是一个清脆的喷嚏声。
姜轻霄猛然坐起,随即点着了身边的蜡烛。
烛光一亮,她便清晰地瞧见了门口站着的身影。
青年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衣,青丝尽散,赤着双脚站在药房门口,神情惊慌又委屈。
随后,他眨眨眼,眼尾闪着泪光,“呜,轻轻,我终于找到你了。”
青年说着,便不管不顾地踏了进来。
姜轻霄见状眉心微蹙,连忙站起去迎。
疑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青年走到她面前,双手顺势抱紧了她的手臂,忍着被呛得酸胀的鼻子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是半夜醒来,找不到你了,有些害怕。”
闻言,姜轻霄抿了抿唇,想将手臂抽回,可看他红着眼睛泪水涟涟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叹口气安慰道:“我只是来这里睡觉。”
“睡觉?”
青年神情微讶,“为何要在这里睡觉,这里又冷又小,远不如榻上舒服。”
接着,他出声提议,“轻轻和我去榻上睡吧。”
闻言,姜轻霄神情一顿,少顷温声开口,“柳公子,你我二人女男有别,共处一室,终归不妥。”
青年随即出声道:“我不在乎这些!”
可姜轻霄还是动了动手臂,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神情微沉,“可是轻霄不能污了柳公子青白。”
手里变得空落后,柳惊绝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一阵一阵地荡着酸涩。
他垂下头,语气掩不住地委屈,缓缓说道:“我晓得了,轻轻这是讨厌阿绝了......”
姜轻霄闻言一怔,刚想矢口否认,便听他哽咽着又道:“是我的错,你明明救了我,还要顾全我的清白,自己睡药房。”
说着,他侧身上前一步,作势要朝着地铺走去,“轻轻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从今以后我睡药......”
谁知下一刻便被人轻轻握住了手腕,制止了他。
“柳公子。”
姜轻霄淡淡地蹙眉,望着此刻眼眶泛红,神情隐忍含泪的青年,神情无奈又好笑。
他生性单纯也就罢了,怎又这般敏.感呢。
自己不过是为了顾全他的名声不与他同住一屋,怎到他那便是她讨厌他呢。
“睡在这里会很冷。”
姜轻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让他放弃。
“轻轻不怕,我也不怕。”
谁知青年并不上当。
“这里味道很重,你闻了难受。”
她又道。
青年小声地吸气,执拗地说:“轻轻能睡,我也能睡。”
得,这是跟她拧上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阵寒风便从大敞着的房门吹了进来,姜轻霄明显地感觉到掌心中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姜轻霄瞥了眼他那踩在黑沉地面,已经被冻得冰白的双脚,摁了摁发紧的眉心。
体寒之人最忌赤脚受冻。
终于,她妥协道:“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
比起又闷又冷的草药房,燃了木炭的侧屋温暖如春。
将地铺重新铺好后,姜轻霄望着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如三角形的粽子一般,坐在床上盯着她的青年,疑惑地问道。
“怎么还不睡?”
青年没有回她,只是摇头,曜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少顷,姜轻霄反应了过来,失笑道:“你睡吧,我不会再走了。”
柳惊绝半信半疑,“当真?”
见女人点了点头,柳惊绝还是不放心,眨着水润的眸子一刻不移地紧盯着她。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年轻的姜大夫,被他磨得实在是没了脾气。
闻言,青年一时也犯了难,环顾四周后,眼神落在了自己放在床头那妥帖折起的腰带上。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子,眸中泛着希冀。
跃跃欲试地问道。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