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商贾

    姜雨水可不知自己已落入猎人眼中,只一心想着如何完成任务。齐灼此人明面上是经营珠宝铺子的商贾,暗地里却在贩卖铁矿,贩铁往来的暗账,便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姜雨水掏出锦囊中的纸条,又斟酌了一遍上面的线索。

    金池殿接下任务后,会先经情报处收集任务相关人等的消息,提炼后为执行任务者提供线索。

    齐灼此人,不喜酒、不赌博、不流连烟花之地,没什么特殊嗜好,只除了一房一房的纳妾。

    且不挑身份,不在意来路,有生意往来的商贾送的美人,有烟花柳巷脱籍的歌妓,还有小户人家巴结将女儿送来做妾的。齐灼照单全收,统统纳入府。入他眼的,他宠爱非常,可等新鲜劲儿过去,新欢进府,旧欢不再。流水般的娇花美妾,从没见他真对谁上心。

    除了没有真心真情,齐灼对妻妾很是大方,吃穿用度上乘且一碗水端平,各有服侍的下人、独居的院子,从未苛待过谁。世道多艰,身世可怜的女子有这一席安身之处,不知是幸也不幸。

    府中如此多妻妾,难免会有是非口舌,争来斗去,岂非家无宁日?别家也许有,齐府却不会。齐灼治家极严,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有人争风吃醋、耍后宅妇人手段,搞些有的没的,便搜干净金银细软,身无分文的赶出府,哪怕正得宠,也不例外。所以齐灼妻妾虽多,后宅却很平静,不论有心无心于他,都各自安生过日子。

    近日新纳的妾室乐承影颇为受宠,齐灼日日都在她处。她虽非富户出身,但家世清白,家有薄产,祖父父亲兄弟都是读书人,一家人平淡度日,家宅和美。听说本已与另一家定了亲,马上要过门了,不知怎么被齐灼看中,不惜动用手段将她纳入府中。

    姜雨水对齐灼的情爱纠葛不置可否,在她眼里这些只是完成任务的线索。目前看,齐灼做事谨慎,很难找到他的破绽或把柄。唯一有些不寻常的便是这个新入府的妾室乐承影,只有她是齐灼不惜动用手段也要得到的,也许可以从她下手试试。

    姜雨水自打住进了齐府,一连几天早出晚归,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除了第一日出门去了趟钱庄外,再没出过齐府。

    齐灼白日里基本都在书房,书房四周有守卫轮值,为免打草惊蛇,姜雨水只稍稍查探了一番,之后便潜伏在乐承影院中,想通过她探听些消息。齐灼午间、入夜后会到乐承影院里用饭歇息,姜雨水便藏在人家房顶上盯梢,等他们睡了才回屋。

    一连两日,她发现乐承影虽如传言般受宠却郁郁寡欢,整日里不是发呆就是轻蹙着眉在想什么,齐灼在时两人也没几句笑言。齐灼似乎也不在意,乐承影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她若闲谈两句他便陪着。两人相安无事,但又处处透着别扭,仿佛这样的平静是为了铺垫更大的风波到来。

    乐承影的院子让姜雨水想起幼时的姜府,母亲在她出生不久后去世,父亲没再娶,整个姜府都如这般冷清,虽在盛夏却感觉凉气从心底往外冒。

    这日乐承影在窗边枯坐,见院子里的月季颤巍巍地开了一朵。想起未进齐府前,某日天朗气清大家结伴出门赏花,阳光洒满山头并不晒,轻风拂过衣裙很是惬意。回城时,白衣少年从马上跳下来钻进了点心铺子,出来时捧着刚出炉的点心到她车前,一脸明快的唤她来接,“新出的花样,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明明只是数月前的事,却仿佛已是上辈子。眼底发酸,乐承影闭上眼,把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关回了心里。她明明已经认命了,要跟齐灼过下去,可心里像是有无数双手,一次次将她拉回到过往,一切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几月前,碧空如洗,春风入人心,天气好的不像话。齐灼突然来乐府拜访,说是有事相商。太阳渐渐斜落时,前厅传来了茶杯碎裂声。

    “绝无可能!齐公子,恕不远送!”乐承影的父亲怒斥道,背过身不想再多看此人一眼。齐灼没说话,起身离开了乐府。

    这一日便是乐承影痛苦的开始。齐灼走后,乐承影的父母在前厅坐了许久,二人时不时争吵几句,只听母亲一直在哭,父亲捶桌恨声叹气。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老爷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好像有块石头压在乐府上空,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天将黑时,乐父将乐承影叫来了前厅,地上还横着那摊碎掉的瓷片。

    “承影...”父亲踌躇半晌,也没能说下去。

    母亲在一旁拉着乐承影的手,眼泪簌簌往下落。

    “家里可是出事了?爹娘只管说来,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总能想出对策。”乐承影微皱起眉肃然道,她知道必然不是小事,能让父亲母亲如此为难。

    父亲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里愈发难受,垂首看着地面叹气。

    “你哥哥出事了,他得罪了上官,那个狗官给他安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将他下了狱。我们前脚刚收到传信,下午便有一个叫齐灼的上门,说他能救你哥哥。但他竟以此为条件,让你..让你入他府为妾..为父怎能同意!”乐父恼恨痛心的说道。

    乐家有两兄妹,乐承影和她哥哥乐承林,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哥哥考上进士后,被外放到乡野地方任职,为人正派耿直,不喜巴结奉承。

    乐承影听完只觉天都塌了一半,这简直荒谬!哥哥下狱?齐灼又是谁?她与此人并不相识,他竟要纳她为妾?乐承影心神俱震,眉头紧皱,站在厅前如同石化了般。

    此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真心看中她,该当上门求娶为妻,既是纳妾,何来真心?若是见色起意,她不过平凡颜色,又何必如此?那他岂不是存心羞辱?想到这,乐承影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搅动,她从不曾与人结怨,爹娘对人更是和善,从无仇家,他为何无端端地来羞辱她?

    父亲难过的看着女儿,“承影放心,我和你娘绝不会答应此等无耻之人的提议,再过不久你就要完婚了,你且安心在家准备。你哥哥的事爹娘再想办法,多使些银子,多托些人,总能想到办法救下承林。”

    乐承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慰父亲道:“父亲说的是,事情还未定,总能想到法子周旋,定能救出哥哥的。”

    乐承影不知自己怎么回到的房中,只觉千头万绪,脑中像塞满了棉絮,怎么也理不清,就这么在床边枯坐了整晚。

    丫鬟清晨推门一看,小姐还是昨晚就寝前的模样,只是眼睛红红的,呆看着窗外,哪有半点平日温柔含笑、光彩俏丽的模样,一瞬间也红了眼眶。

    乐承影看着丫鬟推门进来,轻轻说了句,“天亮了,洗漱吧。”

    洗漱穿戴完,小姐似乎又和往常一样了,只是眼里的憔悴却骗不了人。

    “还没到最后,不能放弃,父亲定能想到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可若是最后...”乐承影看着镜中的自己默默想着,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三天又四天,整整七日过去,父亲想尽了法子,求了所有能找的人,上下打点银子,可根本无济于事。那狗官像是铁了心整治哥哥,求情之人一概不见,送上门的银子有去无回。正应了那句,民不与官斗,再小的官也能借着那一点权力欺压你,何况这狗官还是个天高皇帝远的乡野地头蛇。

    乐承影看着窗棱的影子在桌上游走,从有到无,从明到暗,日落月升,烛火燃了又熄,她知道仅存的那点期盼破灭了。

    她站起身,走到父母房前,推门说道。

    “爹、娘,别等了。我答应他,让齐灼定好日子接我过门吧。沈家那边,麻烦爹娘去退亲了。”乐承影脸色平静的说完,没等父母回应,行礼转身出了房门。

    她知道爹娘不舍她受委屈,但进退无路,哥哥的命和她一生的幸福,爹娘狠不下心,就让她来吧。

    只是,要辜负沈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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