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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价还价

    楚楚双手紧紧攥住衣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疑问道:“你真想利用我?我能帮你做什么?你要是想暗杀,自己就办了,找我做什么。”

    墨无痕又将身子压低了一寸,清冽的竹叶香气迎面扑来,语气危险至极:“留在楚家,听我号令,明白?”

    楚楚用手抵住他的肩用力往上推,将两人之间撑出一段距离。

    好大的口气!

    工资不谈合同不签福利待遇全没有,凭着口头协议就要叫她做个勤劳的打工人?

    做梦!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捏着你好几条秘密,你就只帮我守着一条。按理来说,我才是提条件的一方好吧?”

    她用手指在墨无痕的肩上戳戳戳,“我骂太子活阎罗的事,你随便说。姑奶奶从此不落半点把柄在你手里!”

    墨无痕一把攥住了她不老实的手,怒极反笑:“本公子是商人,既然这笔交易楚三姑娘不愿做,那就收拾收拾,等着装棺吧。”他猛地抽身,带起一阵冷风,“告辞。”

    说罢,竟真要走,楚楚反拽住他的袖子,被向前的惯性一带,半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哎!”她努力撑着不从床上掉下去,“开个玩笑嘛,你这人怎么还当真了……但我帮你办事,人身安全你总得保证吧?”

    她承认,她怂。

    不但怕死,更怕疼。

    墨无痕头也不回道:“自然。”

    “那就说好了,以后我听你的,你要护着我,不能让我伤着一点儿!”

    墨无痕一甩手将她扔回床上,“你若是真有用,本公子自然舍不得你死。”

    “那……有钱拿么?”她可不想白干活。

    墨无痕一愣,反应过来后笑了:“你想要多少?”

    “不多不多!一个月五百两如何?”

    “二百两。”

    “成交!”

    楚楚一笑,墨无痕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原来这人是故意报高价……

    他嗤道:“本来以为你会讨价还价,还想着最后折个中取个三百两。没想到楚三姑娘如此痛快,倒是替我省了一百两。”

    将军不成反被将,楚楚脑袋一下子短路了。

    墨无痕见她一副傻样愣着,还和被人拐卖了似的,心下便犹豫起来,要不要再多给些?

    反正一百两对他来说,渺小如尘埃,丝毫不会放在眼里。

    刚想出言安抚,便又听那人无耻道:“逢年过节能不能给多点?我也想吃点好的。”

    狡猾狐狸的尾巴算是露出来了。

    墨无痕立刻把之前的想法打散了,哂道:“别得寸进尺!”

    楚楚本也没指望他能答应,大气地一挥手:“罢了罢了。天下首富竟然这么小气,在你手底下当差真难。”

    墨无痕:“……”

    四足香鼎里浓香已灭,积郁已久的香气早已散入秋风四散而去,屋内冷冰冰的,却是难得的清爽。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月光投出的影子横在两人中间,忽然那块四方亮影儿上闪出个黑漆漆的人影。

    便听一个活泼声音嚷道:“大哥大哥!药箱来了!快给我开门啊!”

    楚楚吓了一跳,差点儿没坐稳从床上摔下去。

    尚未看清是谁,那人就从窗外闪走。墨无痕走去开门,眨眼间,一团影子飞速拐过屏风掠至眼前,带起的风里染着浓浓的甜腻梨香。

    哐——药箱重重摔在床边的小方凳上。

    那人一撩马尾,抱臂弯腰,看猴子似的盯着楚楚凝神细瞧。

    楚楚被他身上的甜香熏得往后一挪,脑袋差点撞到床架上。

    “啧啧啧,世人果不欺我!想我墨无言也是百花丛中过,阅女无数,今日得见楚三姑娘才知什么叫人间绝色!”

    借着月光,楚楚才算勉勉强强看清了来者何人。

    圆领绿袍……像个唱戏的伶人……

    她看向正在点灯的墨无痕:“他不是叫你少主么?怎么又叫你大哥了?”

    墨无言本还生龙活虎的,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如一只竖耳僵立的绿兔子。

    “我弟弟。”墨无痕小心翼翼护着火苗走来。

    楚楚试探道:“名义上的?用来遮人耳目?”

    墨无痕将烛台放在药箱上,自个儿搬过绣墩靠床坐下,一边儿卷袖一边儿毫无保留地说了。

    墨信是金玉阁的东家,墨无言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东家。只不过实际上整个金玉阁都是墨无痕的产业,墨信父子不过是替他掩人耳目罢了。

    金玉阁表面干着酒楼生意,实际上却是一个遍布全国、组织庞大严密、实力不容小觑的情报收集网络,而且里头豢养着不少死士,就连墨信墨无言都在其中,众人尊墨无痕为少主。

    突然得知这么一个消息,楚楚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这位兄弟若是想造反,比离王还省事。

    金玉阁富得流油,权势正盛。

    兵权钱无一不缺,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直接开干。

    所以墨无痕后来究竟干什么去了,竟然在史书上藉藉无名?

    莫非是良心发现,半途而废,立地成佛,追求逍遥自在的人生去了?

    她犹自思索着,墨无言却是吃惊不小,舌头打着颤问:“少……少主,你……”

    他突然噤声。

    刚才领路的丫鬟又折了回来,站在院子里问道:“墨公子,可需要奴婢帮忙?”

    “不必不必。”墨无言扑过去将支着窗户的竹竿拿下,关上了窗,“大哥治病不喜人看,有我在就成,姐姐自去忙吧!”

    待到丫鬟走远,墨无痕才道:“放心,她不会乱说。”

    楚楚仰头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任我了?”

    墨无痕嗤道:“不是信任你。是信任你能百年如一日的——爱财如命,贪生怕死。”

    楚楚:“……”

    这话她没法接。

    府里小姐一个月月银二两,沈红绡照例克扣一半补给自家闺女,剩下的一两还要上交柳姨娘,妖姬可谓是穷得叮当响。

    相比之下,墨无痕的一月二百两银子简直就如沙漠里的水,她很缺。

    若是贪生怕死……这还用说么!

    要是她能视死如归,那就直接摆烂,吃好喝好玩好,高高兴兴嫁到宫里去锦衣玉食,再等着北燕杀过来时苟|且偷生,最后坦然接受五马分尸,还用这般折腾。

    她看着墨无痕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卷银针,又解下束发的绸带蒙在眼上,对墨无言道:“出去。”

    墨无言走后,她问:“你把眼睛遮住做什么?”

    墨无痕取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荡过火苗,“上衣脱了,施针。”

    楚楚乖乖听话解了衣裳,解到只剩小衣时,随意一瞥,便见墨无痕逆光坐在床边,三指宽的白绸遮目,月光照的耳朵如玉皎洁,却在边缘掐出一圈红晕。

    她起先以为自己看岔了,便又凑近细瞧,却见一双玉耳红得更彻底了。

    “墨无痕,你害羞了!”

    她直呼其名,墨无痕此刻却有些心神不稳,也顾不得计较称呼,只避嫌似的往后挪了一寸,催到“好了吗?”

    “好了好了。”楚楚嘿嘿一笑,解了小衣系带,垫着趴在床上,疑问:“瞧你这样子,没给姑娘瞧过病?”

    墨无痕将银针荡过火苗,“我不是行脚医。”

    “是啊,你是金玉阁少主,金尊玉贵。哎,不行医救人,白白浪费了这一身好医术。”

    她又想起方才在园子里墨无痕对她的恐吓,见他如今双耳泛红,行事拘谨,便又起了促狭之意,逗道:“穴位在背上又不在前胸,你蒙眼做什么?”

    露背装她又不是没穿过。她都不介意,他一个大男人却这样扭捏。

    见墨无痕眉头微蹙,她继续道:“对哦,忘记你有心上人,要替她守身如玉是不是?”

    “那你问诊时摸人家小姑娘手腕,时不时还要扎个针什么的,你那心上人知道了不吃醋啊?”

    “还有啊,你别光注意这些细节,还是要多从大处着手。你顶着这么一张帅到不像话的脸四处一晃,就不知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万一里头有个大官家的小姐,求了陛下直接赐婚,到时候你岂不是要左右为难……”

    忽然,她灵光一现,住了嘴,杏眸圆睁,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诶!不会真叫我说中,有大小姐想嫁你为妻这才把你心上人绑了,以此为要挟?”

    “你救出她来了吗?那千金大小姐什么反应?你是要娶白月光还是要做负心……嗯?”

    腰上一痛,舌头一麻,墨无痕又不知点了哪个穴,弄得她暂时性失语了。

    “闭嘴!”

    楚楚沉默地趴了下去。

    好奇害死猫的道理都知道,可她偏按捺不住一颗热衷于八卦的心。

    罢了。来日方长,这颗瓜,她一定要吃到底!

    墨无痕的扎针技艺很好,纵然蒙着眼,穴位找的却是丝毫不差。

    只不过他需要将食指按在肩胛骨上定位,不免触到少女柔嫩的肌肤。楚楚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碰上去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唔,还是个纯情boy。

    银针刺入少女柔嫩的肌肤,轻如蚊叮,莫名有些舒适,困意紧接着席卷而来。

    夜凉如水,竹影婆娑,她站在楚府园子里的木拱桥下,依旧是一缕游魂。

    秋风飒飒,花香暗袭。

    似梦非梦,似真非真。

    突然,远处传来嘤嘤抽泣声,愈来愈近,她往前飘了几步,便看到有名红衣女子跌跌撞撞从假山后跑出来。

    光线朦胧,女子跑得匆忙,被一支横出地面的树根绊了脚,狠狠磕在了地上。

    楚楚“诶呦”了一声。

    奇怪,明明伤在那人身上,怎么她的腿反而疼痛难耐?

    女子倒是一声没哼,踉踉跄跄继续朝着拱桥这边跑。

    愈来愈近,隐约可见腰间荡着的枣色荷包以及发尾上坠着的玉牡丹,月光照亮那张明艳面庞时,她感到呼吸一窒。

    竟是原身!

    刹那间,苦涩悲戚如潮水般涌入心房,其中的挣扎纠结、煎熬痛苦如烈火炙烤,又仿若有两只无形的手要将她生生撕成两半。

    这种感觉,显然最后一根稻草已落,整个人被压垮了。

    眨眼间,原身竟已跑至拱桥最高处,驻足喘息片刻,翻身而下。

    “不要!”她嘶吼一声,却无半点声音发出。

    下意识伸手去抓,也是扑了个空。她只是缕游魂而已,抓不到任何实物。

    眼看着原身就要落入湖中,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从竹林暗影中翻身而出,衣袍划破长风猎猎作响。他落在水面上,脚尖轻点,旋即腾空而上,轻而易举便将原身抱入怀中,一个旋身飞至岸上,稳稳落地。

    白袍黑纱,腰佩竹节鞭。不是墨无痕是谁。

    “你……”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原身抢话道,“你干嘛多管闲事!”

    墨无痕哭笑不得:“我……”

    原身又截话道:“我那天听见你的秘密了,你杀人灭口吧!”

    看来真是破罐子破摔,温柔淑良全无,一下子又变成了儿时那个肆意率真的小姑娘。

    楚楚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墨无痕亦是如此。

    原身这一波误打误撞噎了墨无痕一个措手不及,哪像她今晚,被墨无痕耍得团团转。

    大概是墨无痕觉得这天没法聊了,索性抱臂在一边儿看着原身哭,一直等她哭累了只剩下抽抽嗒嗒吸鼻子喘气时,才道:“这么想死?”

    原身头也不抬道:“我不喜欢牡丹,不喜欢刺绣,更不喜欢太子。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装着喜欢。我跟田家哥哥,清清白白,他却因我而死……我……”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就是个祸害。”

    墨无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片刻,语气也不似先前带着讥诮,甚至有些严厉与郑重。

    “为别人的错误赎罪,亲者痛,仇者快。愚蠢。”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你怎知无人在乎你的感受?”

    “比如……”墨无痕略微一顿,楚楚总觉得他想说的那个字是“我”,可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你院子里的那棵紫藤。”

    楚楚差点捧腹大笑,怎么之前没发现墨无痕这般幽默天真呢!

    原身却是愣住,又听墨无痕继续道:“万物有灵,相处久了,情感自然就生出来了。”

    这套哄小孩的说辞,原身未必全然听信。不过拖了这样久,足够她冷静下来,绝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凭着一肚子的委屈不满跳湖自尽了。

    “想来楚三姑娘也不是长舌妇,我不杀你,只求保密。”

    说完,墨无痕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原身丢的那枚,蹲下身去仔细给她系好,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布袋,笑道:“这是你半月前丢的枣,本想着物归原主,但今日我救了你,那么这袋枣权当谢礼吧。”

    也不管原身如何,墨无痕右手上下抛着小布袋,从容而去,挺拔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飒飒竹林暗影之中。

    醒来时,墨无痕已收针完毕,她身上盖着寝被,墨无痕正将她垂在床畔的手放到寝被下,动作温柔。

    “醒了?”他问。

    “嗯。”她迷迷糊糊想要翻身,却被墨无痕按住,“今夜趴着睡。实在难受,就侧卧。剩下的,丫鬟知道该如何服侍。”

    俊美的容貌近在咫尺,温柔如月,就连方才在梦里都没见他杀意外露。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白袍公子与竹林里边儿的那位暗夜修罗是不是同一人。

    墨无痕嘱咐完,只字没再多说,提起药箱走了。

    走到葫芦形院门时,他脚步一顿,回首看向东屋紧闭的窗门,神色晦暗,呢喃道:“一晃十年,这丫头果然把我忘了。”

    墨无言跟在后头没听清,却也不敢多问,只道:“少主为何要把金玉阁的秘密告诉楚三姑娘?属下以为,此事不妥。”

    墨无痕把药箱扔给他,丹凤双眸里再无嬉笑之意,满满的都是冷漠。

    “舍不得孩子如何套得住狼?此女有大用。”他猛地想起楚楚方才提到的心上人,便问,“书容如何了?”

    墨无言道:“少主放心,人已醒,性命已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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