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云拿了根草芯，草种子长得和毛毛虫很像，在指间捻来捻去。

    他腿上放着林小稻择干净的菜，和她商量：“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小卖部？”

    “把你想吃的新口味糖买了。”

    林小稻低头削苦瓜皮，手一顿：“不行，明天早上我要和奶奶去给田里灌水，没空。”

    谢鹤云双手搁在菜篮上，往后靠在椅背上，耷着脑袋，沉默下来。

    平常他是这样侧脸温柔，气质干净的少年人，与溪云村格格不入，却又矛盾地融合在一起，成为林家短暂的一份子。

    林小稻抬眼，无声而又严肃地盯着谢鹤云。

    她酝酿了会：“你千万不能做坏事的，谢鹤云。”

    谢鹤云哭笑不得，心内什么情绪都被林小稻的话赶走。

    他开始后悔吓她了。

    因为林小稻现在的口头禅变成了：“你不要做坏事，千万要好好做人。”

    时而担忧看着他，真怕他做坏事的样子。

    谢鹤云手指在菜篮上敲了敲：“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林小稻从他腿上拿走菜篮，甩下一句：“后天早点起来，我们一起去找春花婶婶。”

    就在谢鹤云想尽办法联系住在庆城的家人朋友的时候。

    联系过谢鹤云的付宇也已经开始行动，自从和谢鹤云聊完，他悄悄摸到吉祥街125号，蹲守了好几天。

    吉祥街这一片房屋都位于庆城老城区，正好圈在文物保护建筑范围内，拆迁和旧改都轮不上号，建筑面貌数十年如一日，吉祥街的小胡同像是完全被遗忘，只有几个临街的店铺统一重新装修过，外表光鲜亮丽，内囊都是一连串衰败难看的小矮房子。

    付宇提前打听过，吉祥街125号位置很特殊，背后就是庆城三中，于是顺理成章被划入了学区房的位置。可附近群租房又很多，鱼龙混杂，人际关系十分复杂。

    能住在这里的，要么是为了孩子学区房位置咬牙买下来的有钱人，要么就是寄居庆城的打工人。

    住在吉祥街125号的人很神秘。

    付宇每天早八点来晚十点离开，连门口哪家早点铺子的包子最皮薄馅大，哪家夜宵店的烧烤最好吃都摸出来了，愣是没见到他哥说的那家人出来，倒是看到几次外卖的骑手进去。

    付宇和住在周围的老邻居悄悄打听了一下，说这家人是继承了亲人的财产，二十年前搬过来的，经常不出门。

    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一家三口，父母和女儿。

    付宇又站在吉祥街门口，望了望125号紧闭的门窗，心中疑惑。

    已经入了夏，庆城天气干燥炎热，这样闷在屋子里面，迟早闷出事情，这家人不上班也不上班，真是蹊跷。

    他低头，再一次给那个微信号发消息，如泥牛入海，现在还联系不到谢鹤云。

    fy：哥，你能看到这条消息吗？

    他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因为长久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后来干脆就关机。

    给谢家打过去，谢鹤云的爸爸又是那种捉摸不透的态度。

    付宇有点摸不准了。

    可他哥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做，只能继续在吉祥街蹲守。

    几个非要跟过来的兄弟们拉上他五排游戏。

    “集合集合，给小爷锤爆对面。”

    “整天打游戏也没什么意思，付宇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什么时候能再去鹤云哥那里玩游戏机，这个暑假没意思透了。”

    “不知道，你问付宇。”

    付宇坐在吉祥街面馆放在外面的椅子上，忍耐着说：“不是你们非要跟着我来的吗？”

    他手里操作几下技能，点了敌方大本营，一边注意着外面。

    其他人讪讪，有人试探，“那你每天来这边干什么，个破巷子，兄弟们都很好奇。”

    付宇说得轻描淡写：“认识个朋友，和这家有点关系，太久没联系，托我看看。”

    坐在付宇对面的王一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心里冷哼数声，付宇这话只能糊弄其他人，除了谢鹤云，谁还能使唤得动付宇。

    他重新开了局游戏，冷笑着说：“我早听说过，谢哥不就是随手打了个人吗，又没死，怎么他家里人搞得这么隆重。”

    付宇瞪王一然，要不是王一然故意捣乱，其他人怎么会跟上来，他火气噌的上来，“别瞎说，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王一然舔了舔齿尖，“你担心什么，以谢鹤云的本事，只要那人还能喘口气，就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把人打死了，谢家也能让谢鹤云全身而退。”

    付宇冷淡道：“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等着看笑话，我哥只是去封闭式培训班，开学自然会回来。”

    王一然知道付宇和谢鹤云玩得好，日常把他哥放在嘴上，特别想问，付宇这么会舔，谢家认付宇这个儿子吗？

    他从鼻子里哼出两声，从口袋里摸出电子烟来，慢慢吐出两口烟云。

    再一局打完，已经是到了晚上。

    付宇请他们吃完面：“明天我有别的安排，你们不用来了。”

    王一然拍了拍付宇的肩膀：“谢少爷的事，咱们别想那么多。”

    付宇看着王一然和那几个兄弟勾肩搭背离开，又默默转回巷子里。

    其实他仅仅知道他哥不小心打了个人，事情闹得有点大，其他的都被谢家压下来了。

    也许住在吉祥街的这家人就是突破口。

    付宇进了旁边的小超市，结账时顺便问：“大姐，您请知道住在对面的那家人什么情况吗？”

    店主正在追剧，手指指桌上的付款码：“哦，你问那家啊。”

    她按下暂停，有点八卦：“你们认识？”

    付宇决定赌一把，他笑着说：“是我同学家，好像出了点事，我想去看看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

    店主打量付宇，一幅初高中生的模样，她继续看视频：“哦，他们家女儿好像是和你差不多年纪，最近她们家出了点事，偷偷摸摸的。”

    她低声说：“我看到他们从医院回来，多半是生病了，你们既然是同学，最好提个果篮再去，前边就有个水果店。”

    付宇认真听着，将打听下来的事情手机备忘录记下来，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