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fifty two

    n fifty two

    “根据现有记载,埃及族群的成员在罗马尼亚族群掌权之前就已经分别存在了数个世纪。由于尼罗河为埃及带来的农业文明,导致人类总是沿河流而居住,因此早期的埃及族群们大多沿河流呈条状分布。”

    “发达的农业使得这里从不缺少人类,这可被视作埃及族群内部四分五裂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并没有需要团结一致对抗的外敌,或者不得不通过群居相互扶持才能猎获到足够的食物。这与后来居上的其他吸血鬼族群不同,时至本书编纂之日,埃及族群也从未试图组建从属部队,或者推翻其他吸血鬼族群。”

    泛黄且脆弱的纸页在指缝间□□几声,我连忙轻手轻脚地将手中这一本拥有深红色外缝,和几乎完全脱落的手工线装书合上,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将它放回浅灰色小桌板左上角。

    那里已经堆了三四本我翻完的书,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又揉揉轻微酸痛的眉心,这才从小桌板右侧拿起那本仅剩的深绿色皮质书,翻到几何图形的金属书签标注出的页脚,继续读起来。

    “由于罗马尼亚族群天性使然的扩张性,他们最终决定推翻规模要小得多的埃及族群。在公元前1528——1400年之间,罗马尼亚族群和埃及族群之间爆发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争。”

    “在混战中,不以群居为习性的埃及族群很显然处于不利位置,在九十四场可考证的战争中,以埃及族群胜利为结局的战争仅有二十一场,而其余时间里罗马尼亚族群一直占据上风。”

    “这些仅存的数据,似乎已经完全向我们的证实了埃及族群必然的灭亡性。然而罗马尼亚族群还没来得及走那么远,沃尔图里族群就已经先发制人攻击他们了。”

    我咽下一口毒液,控制着力道放下右手中拨开笔帽的钢笔,钢笔由于飞行中气流的颠簸在小桌板上滚动几下,最后在快要掉下桌面前,被一只抵在桌边的手捞了回来。

    “谢谢。”

    我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从旁边静止摊开的手掌里捞回莽撞的钢笔,细长的棕金色笔身夹在指尖倒转来去,金属笔帽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动几下,发出的细微声音终于勉强唤回我摇摇欲坠的理智思维。

    连忙将笔帽拔下来盖好,顺手把钢笔塞回口袋。手指心有余悸摸了摸锋利的书页边缘。

    刚才差点就要遵循肌肉本能的习惯,将读到的内容在大脑中分类整理,顺手归纳在手边一尘不染的白纸上,为以后使用作准备。然而写字是会发出声音里,而现在的一切都无一警告着我,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是不合适的。

    “一个世纪后,也就是在沃尔图里族群彻底战胜罗马尼亚族群后,他们继续讨伐招摇生活的其他族群。仅剩不多的埃及族群毫无疑问地成为沃尔图里族群的下一个目标,鉴于埃及一以贯之的法老统治,使得大多数埃及族群也沾染上某些不良人类习惯——譬如豢养大量奴隶。”

    “而这种行为在沃尔图里族群眼里,无疑违背了保密协议。于是在约公元前一千年的时候,沃尔图里族群率先朝分散的埃及族群,抛出象征臣服与和平的橄榄枝。”

    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我用拇指拈开粘连在一起的纸张,往后翻了一页。

    从这里往后的笔迹开始变得有些凌乱,最起码不如上一个客观温和,不知道是因为作者的情绪起伏,还是干脆就因为记载者已经换了人。

    “可笑的是,大多数埃及族群都是不识好歹的典范,他们狂怒不已,拒绝沃尔图里的统治。这种不懂感恩的愚蠢行为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报答,是非不分的埃及族群在五年之内,就被沃尔图里族群全数剿灭了。”

    一大团墨渍遮住了几个单词,记叙者似乎带着极大的不情愿书写后面的文字,字母转角处本应圆滑的线条,一个个锋利到让人误以为下一秒它们就会化成刀子破土而出。

    “令人惋惜的是,埃及族群中并非没有——”又一团墨渍挡住了视线,“艾蒙携带其亲眷,最终朝沃尔图里族群俯首称臣,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不得不放弃自由,然而——”

    这次阻挡我视线的并非是浓到化不开的墨渍,而是一只张开压在书面上的手。

    “你看完了没有?”凯厄斯声音里的咬牙切齿,总让我有种手里拿的不是书,而是从他口袋里偷走的钞票的错觉。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目光恋恋不舍粘在那串被挡住的单词边,似乎只要瞪眼足够用力,就能将那只蛮不讲理的手烧穿一个大洞。

    巨大的声响在不算宽敞的机舱里回荡,深绿色的精装书被野蛮地合上,紧接扔到地面上,精致硬实的书脊磕上地面,发出令人心头发颤的闷响。

    一道黑色的袖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堆在桌板左侧的书堆也被如法炮制地扫到地上,厚书落地发出接二连三的闷响,其壮观程度丝毫不应该亚于一场小型地震。

    我很担心飞机会被凯厄斯的举动给震得从天上掉下去,但显然这个长着翅膀的假天使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强很多,它只是弄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下摇摆,如同慈爱摇晃婴儿睡床的母亲,尔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刻意被压制的呼吸声在距离耳边不远的地方富有规律地此起彼伏。我不抬头,保持书还搁在面前的阅读动作,原本拿着书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凯厄斯再怎么蛮不讲理,他也不能把这个桌板像丢书一样拆下来踢走吧?

    这种举动显然被视为无声的挑衅,身边又传来“兹拉”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抓破了。空气静默无声,因此这点放在平时微不足道的噪音在此时就变得尤为明显,明显到让人心力交瘁。

    事实上,即使心态好到能将这些声音忽略不计,之前发生的事也足够令人神经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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