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之人

    司湉湉和秦东南相处愉快,比起这个时代遇上的大部分女性,秦东南的思维更加开阔,也不会成日念叨着什么婚事,什么丈夫孩子,孟辛娘闲话起来就很爱说,但往往只有小喜搭理几句,惠娘敢反抗父母,那也是不爱多提家庭的。

    秦东南则不然,她说和朋友游玩的经历,说最近读了什么书,说她之间了解过的女官事迹,让司湉湉觉得她无限接近一位现代朋友,谈最近的新鲜事,谈考研考证,谈职场上的传闻八卦。

    所以等到秦东南问她能不能把书放她这里的时候,司湉湉同意了,她觉得以秦东南的成熟程度,完全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至于她以后会不会改变想法,会不会后悔,那都是以后的事,她觉得就算是被埋怨,也没什么受不起,至少这个时候她是尊重朋友的意志的。

    两人说到午时都快过去了,在桃枝的再三催促下,秦东南才告辞回家,司湉湉送走了客人刚想补觉,不想门又被敲响了。

    拉开门,门外站着四个人,看打扮应该是一家主仆,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带着一男二女三位仆人,两个女性仆人一长一少,应该是奶娘嬷嬷一类和丫鬟的组合,但男仆身后拖着不小的行李,所以这位姑娘显然是外地入京。

    姑娘怯怯的看向她,低声问,“这里可是司宅?”

    “是啊~你是来看房的吧?”这是哪里宣传到位了?后面的院子窗户还没换呢!这也来太快了吧!

    这位姑娘脸上显现出迷茫,“不……不是的……”

    那年长的女仆上前行了个礼,“我家姑娘是来寻亲的。”

    “寻亲?”现在迷茫转移到司湉湉脸上,她哪来的亲啊?这一支就是只剩她一个人,她才会有机会继承全部的家产啊。

    看到她脸上的迷茫,这一行人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然而仍旧没有死心,“家中太爷是否讳长怀?”

    长怀?司湉湉觉得有一点耳熟,可仔细回忆也只能回忆处祖父叫司长悦,长悦长怀应该是一辈人,倒是有可能是司家人,可是其他支脉的她也不清楚啊!这怎么确认?

    “确认是长怀?”

    那仆妇紧锁眉头,“不是贵家太爷吗?”

    司湉湉在袖子里搓了搓手,有点想翻族谱确认一下,反正牌位旁边就供着有。

    “这事有些一言难尽,几位先进来吧。”

    “有劳姑娘。”那做主子的姑娘客客气气谢了。

    实则是一路提心吊胆,进了城又找这么一圈,有些疲累了,能歇歇脚她已经真心实意感谢这位姑娘了。

    司湉湉把她们引到了穿堂,“家里破败,位置不多,几位将就坐会,我猜想你么找的是司家人,只不是我家,我去确认确认就来。”

    “小喜——上茶水!”司湉湉一边招呼一边进了院子。

    司家发家到今天也就四代人,她祖父那一辈的人不多,找起来很快,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这司长怀还真不是什么旁□□是比她家还硬的嫡系,她叫那边也得叫大太爷一脉。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司家的发家史了,大太爷那边做了武将,入京的时候就选好了两座大宅,司湉湉的太爷是大太爷的臂膀,跟着也立了一些功劳,后面也在大太爷的操心下做了个官,这个较小的房子也给了弟弟一家。

    司长怀就是大太爷唯一站住的儿子,人也争气,最高做到了三品官,所以原主偶尔会听说这么名字。

    但是搞清楚司长怀是谁,她就更迷惑了,这个女孩子找大太爷那一脉,怎么还能找到她家来?看着是投靠,不会没见过就跑来了吧?

    “久候了。”

    司湉湉回到穿堂,中间坐着的是哪位姑娘,仆妇跟着落座在一边,丫鬟站在姑娘身后,至于男仆,已经在门口台阶上坐下了。

    这种种差异表明她们出自等级分明的家庭,换句话说,这位姑娘出身不错,这就更让人好奇,她怎么跑来寻亲了。

    司湉湉隔了一个座坐下,“我弄明白了,你们要找的司家不是我这个。”

    这姑娘和仆妇面面相觑,“这京里有两个司家?”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司湉湉也满脑子疑问,这两个司家存在也不是一两天了,能不清楚吗?

    “我爹说,进了京直接问司家就是了,可我问了却被指来了这里……”这姑娘声音越说越小。

    “你爹?”那谁啊?这么自信?

    “家父兖州通判,名讳司琦。”姑娘说起父亲的时候,坐得更直了些。

    “你姓司?”那岂不是表姐妹堂姐妹什么的,说起来他们来往都淡了,应该也没有通排行,那叫表姐妹合适一点?

    两人互换了名姓和出生年月,序出了长幼,这姑娘自称叫司嘉音,还有两个月及笄,所以的确是妹妹。

    司湉湉突然表情微妙了起来,好像在她折腾出这些事之前,京城提到司家,真是指大太爷的那一脉,但是最近她又是官司又是找人宣传她租房的,弄得她这边名声盖过了长房一脉。

    “那姐姐可能传个信知会一声?”司嘉音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虽然司湉湉很想答应,但是……

    “恐怕不能,我孤身一身,和那边久不来往,并不知道是什么境况。”岂止啊,她连人家房子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这信怎么送得进去?

    司嘉音眼中的星光暗了。

    司湉湉连忙补救,“你别急啊!我找人给你打听!我弄不清给你找衙门的人!肯定给你找到!”

    不找到不行啊,这表妹的衣饰太眼熟了,很显然她也在守孝啊!显然这也是个孤女,才会千里迢迢上京找回祖父祖母家。

    于是司湉湉叫惠娘在门口等着,等看到卓翊巡视到这里就把人拦下,这边和小喜一起收拾了倒座房,让这一家子主仆能够和她们挤一挤。

    司湉湉拉着司嘉音的手,带她到了房间洗漱,她的奶娘跟着小喜去厢房休息,丫鬟找到行李拎着跟着司湉湉二人进了房间,尽职的服侍着司嘉音洗漱。

    就这么过了一日,卓翊承诺早上去找司大太爷那边打个招呼,一行人在家中等着他递话再上门。

    嘭嘭嘭——

    激烈的敲门声震动着几人的耳膜。

    “快出来!”

    “死丫头片子滚出来!”

    “妈的!两丧门星的丫头片子还抱团了!滚出来!”

    听着这动静,司湉湉沉了脸,又是谁来搞事?

    “我们一起去看看。”司湉湉招呼了司嘉音一行人,抄着扫帚到前面开了门。

    开门太突然,门前的男人一个趔趄,差点磕地上,他骂骂咧咧的起身,凶狠的眼神像看货物一样打量着两个姓司的姑娘。

    “族老!司礼说的是真的,司琦那闺女回来了,还穿着孝呢!”

    外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们就试图往里面冲,司嘉音怯怯的退了两步,司湉湉赶忙上前一步,挥起扫帚阻拦他们。

    “什么人就往我家闯!滚出去!”

    这些人倒是站住了,簇拥着中间一个胡子花白的干瘦老头,“我说小丫头,你招子放亮些,连自家祖宗都不认识了!”

    司湉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是这一套,就会用辈分压人吗?谁认识你啊就在这里摆!

    “你这什么样子!要我说女人缺了人管教就是不行。”老头数落她一句,“听说你留下了司琦的女儿?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家中长辈当回事!司琦身故这样的事也不报上来!打量着独吞财产?”

    他身边人跟着附和,伸手要越过司湉湉拉司嘉音,“就是!这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走!跟我们回去好好分辨分辨。”

    司嘉音的奶娘挡在她跟前,努力隔开这人的手,“你是什么人!来攀扯我们家姑娘!”

    “老东西一边去!司家轮到你个下人插嘴了吗!”他毫不客气的把奶娘推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司湉湉反应过来的时候,奶娘已经摔倒了一遍,司嘉音正喊着她去搀扶。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把扫把捅到他肚子上,“站这!你说你是司家人就是了?有什么证据?”

    这人被捅得腹部一痛,当即恼怒起来,炮口转向司湉湉,“你也是!论理这房子该有族里一份的,你独自占着,我们看你可怜暂且不追究,你倒还说起我们了!”

    司湉湉又是冷笑,“怎么办丧事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会儿倒是来得勤?你们真有凭据去告啊!”

    “你以为我们不敢!”这位族人觉得深深被冒犯。

    “那快去吧!别在我门口堵着,这可不止住我一家,少挡人家路!”司湉湉继续挥扫帚。

    “慢着!”那族老模样的人发话了,“你的事且不论,司琦的女儿我们得带走。”

    司湉湉的袖子被扯了扯,她一扭头就看到司嘉音祈求的眼神,顿时热气上涌,这能看着柔弱表妹被带走吗?

    “她家里又不是没人了,轮不到你们带走!还有,什么叫我的事不论?地契早就在我名下,别惦记女人兜里的东西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再装假大度试试看!”

    “反了天了!没了纲常了!我们带走族中孤女是仁义恩德,你当成什么了?!”

    “那你们打上门?要是这是恩德,改明儿我一家家打过去做恩德!”司湉湉梗着脖子,撑着气势藐视这些人。

    司嘉音看着表姐的背影,只觉这一刻她无比高大,能够反抗这些她都不敢正视的凶神恶煞之人。

    然而司湉湉心如擂鼓,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镇住这些人,一伙十几人的男人,把她们都绑了也是绰绰有余,她忍不住想起去报信的卓翊,他到底到了没?那边有没有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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