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稀薄的路灯下,青色的飞虫乱飞着,似乎被灯光吸引住了,在周围横冲直撞,血肉模糊也不在意。冯海彦忍住身体的不适,在黑暗的角落里,悄悄抹去脸上流的汗水。

    他颤抖地站起来,夜色给他的软弱和不适铺上了张狂的外衣,苍白的脸色装出了几分凶恶。

    王雨欣累了,不想再搭理神经病。

    地上的小刀犹如一把银色的弯月,泛着冷意,让她联想到他拿起它逼迫她的脸庞,生出的丝丝寒意。

    傅司的表情不甚清楚,低沉的声音传来,遥远地近乎不真实。

    她以为他不会来了,联系的电话被挂断,还冒着热气的吵架场景近在眼前,裂出一点小尴尬。

    “把鞋穿好。”

    王雨欣恍惚了一阵子,醒悟过来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与刚才豁出去的霸道气势相去千里。

    她默默蹲下去,努力地提上鞋,却发现外衣裂开了,是打架时的战果。

    她努力地想穿好衣服,然而,坏了的衣服一点也不听话,于事无补,她像一个叫花子整理破烂的外套。

    傅司踱步,慢慢向冯海彦接近,小刀反射出的银色光芒,刺中了他的眼睛,他顺手捡起这把尖尖的物品。

    他看清了那普通混混的样子,竟不是他见过的对王雨欣颇为殷勤的男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哭,还是笑。这下子王雨欣应该认清了那男生的真面目了吧。他却不知,他心里想的那男生究竟是哪一个?

    “冯海彦?”他仗着身高优势,自上而下扫视了对方几眼,嘴里吐出冷冷的几个字,像问候,又像呼唤,却隐含着冷漠威胁的味道。平日里状若桃花瓣的眼睛去除了懒散的味道,眯成一条含着耸人笑意的缝隙,泄露出内心的暴躁和不爽。

    蓝色的耳钉闪烁在黑发间,冯海彦不甘示弱,他嬉皮笑脸,大声笑了起来。学校里的好男儿,他是瞧不上的,有他见识多吗?

    可那小东西有眼无珠,只看得上这种好学生,他记得了,这不是那升旗台下演讲的校草吗?

    那天他演讲,他被通告批评,有什么人在意呢?

    冯海彦敛去大笑的声音,他胸口发闷,回想起王雨欣那滑腻细腰的手感,可惜里面穿了厚厚的内衣,他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被她撒泼打滚无可奈何。

    王雨欣正和扯烂了的衣服斗争,反应过来两个大男生不对劲的气氛。她警铃大作,只觉得傅司很危险,一不小心会不会将冯海彦打残。

    她的意识是对的,下一刻,傅司抓住止住笑声的冯海彦,对方稍作反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将他按在地上,钳住他的双手。

    王雨欣走到傅司身边,他正用捡起的小刀蹭冯海彦的脸,一点一点。

    “刚才,他是不是拿小刀这样威胁你?”他没有回头看他,却向她发问。

    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但是王雨欣犹豫了,虽然傅司不是过激的人,但这样的危险场景,一个没有心的人,会怎么做?伤到冯海彦,他会担上不好的影响。

    正在犹豫间,像挺尸鱼的冯海彦笑了起来:“是呀,我拿小刀威胁她了,不仅如此,我还摸胸了,你没摸过吧!哈哈哈。”

    王雨欣死死咬住嘴唇,想翻白眼,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明明没有,这是什么污蔑?

    傅司的脸慢慢地转过来,正看见王雨欣低着头,双手绞来绞去,是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冯海彦刚才的话,自然而然地蹦出一个结论:她一定在哭吧?

    她真想大声地说:“闭上你的嘴,你个神经病,只会污蔑人。”可是因为眼前站着傅司,她的嘴好像被夹住了,闭地紧紧地,说不清是害羞,还是讨厌。

    好像有一把小鼓在敲傅司的心,失神之间,冯海彦挣脱他的束缚,带着喘息声靠墙站着,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

    心里的小鼓还在敲着,一种不可明状的感觉撅住了他的心,愤怒中掺杂着一点难受,将他的整个心揪了起来,揉成了一团。

    他拿着小刀一步一步向冯海彦走去,沉郁的表情犹如黑云压山。

    他一句话不说,按住喘气的小混混,将刀抵在他的脖子口,一瞬间,冯海彦的瞳孔张大,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不行,傅司。王雨欣心里呐喊,着急的话要脱口而出。

    下一刻,殷红的血渗出,银色的小刀被血染红,漫过他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

    他的手紧紧握着刀身,那小巧的利刃割伤了他的手心。可是真奇怪,这痛苦竟然没有王雨欣骂她时的剧烈,他的心麻木极了,没有痛意。

    王雨欣呆呆地看着他将刀身紧紧地握着,研磨温暖的皮肤和冰冷的利刃,这种近乎于自残的行为简直吓坏了很少见血的她。

    她愣在原地,震撼的表情渐渐转皱成一团,害怕,不安紧紧地占据了她的情感。

    “你……”

    红色的血一点点滴了下来,犹如绽放的彼岸花,展开在寂静的街角下,有“嘀嗒,嘀嗒”的声音传来,也许,谁都想不到,这会是血落下的声音。

    傅司将那双手重重地拍在冯海彦的脸上,他的脸上染上了大片红色,不是他的血,他却感受到沁入心肺的诅咒。这些粘腻的玩意,渗入到他的皮肤里。

    “你伤到我了,明天等着被学校开除。”傅司嘴角吐出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冷静地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王雨欣呆呆地望着说话的傅司,路灯照出来他身体的侧影,挺拔坚固,依然如从前。可是,她却觉得他陌生的过分。

    她往后倒退几步,两手紧紧握住,交叠在身子前,这是一种防御的姿态,脸上带着三分不理解,七分恐慌和不安。

    傅司瞥她一眼,见她那样的姿势和神态,手里的伤似乎开始痛了,他顾不得剖解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向墙角的山地车走去。

    躲在墙后面的萧青比王雨欣更是惊讶,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拿着手机拍照的手抖个不停,关键时刻也不忘保存确凿的证据。

    萧青充满八卦的小脑袋瓜子里回响着两种想法:首先,他们一定有猫腻,明明认识却装做不认识,她没有猜错。

    其次,傅司好男人啊,救命,看热闹的她突然磕到了谜之西皮。

    然而,当她打开某八卦群,想要分享这个新闻时,满屏都是我们的莎莎校花和校草会怎么发展的猜测,她霎时间泄气了,她好像磕的和别人不一样,而且有点冷门。

    王雨欣听到傅司最后对冯海彦的告诫,她回过神来,抑制住内心汹涌而来的恐慌,走到冯海彦的身边,颇有狐假虎威的味道:“听到了吗,你等着被开除吧。”

    她离开冯海彦,麻木地坐在傅司的自行车后座上,呼呼的冷风随着自行车的启动,变得更加凛冽,吹得她本不整齐的头发乱发。

    过了一段时间,冷风终于吹醒了她混沌的头脑。

    “停——”

    刹车声应声而响,傅司停下了车子。

    她跳下硌得慌的后座,走到凝固如一尊雕像的他身边。

    她固执地掰开他的手,那里面一片血肉模糊,眼泪糊住了她的视线,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下来,冲开了沾在手上的血迹印。

    从小到大,她没有像这样痛苦地哭过,心里的尴尬感油然而生,便索性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脸,哭了一个痛快。

    一个不会感知他人痛苦的人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解决这样的事,付出了百倍的痛苦代价,她不理解,更多的是心疼。

    老王和温女士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受伤流血的事情,更没有看见过别人怎么受伤流血,这次,她亲眼看见别人因为她的缘由主动受伤流血。

    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女孩子不体面地哭着,乱七八糟的电线将黑丝绒的天空割地七零八落,只因为颜色的深沉,人们在黑夜里总是注意不到。

    傅司仰头看天空,有几只黑色的动物被声音惊醒,扑棱一下飞走了,也许是没有睡着的麻雀,也许是蝙蝠,也许是猫头鹰,他猜测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动物,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压制要给予她安慰的念头。

    大抵被欺负的女孩子都要这样哭一场,他想要冲上去,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可是他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不能弄脏了她的衣服。

    哭过一场,王雨欣抬起头,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哑着声音道:“我们快点回去,你的手需要包扎。”

    然而,很快,她懵懵地发现,傅司带着她走了一条不是回家的路。

    “你的手在流血,我们要快点回家给你处理伤口。”她不自觉带上了乞求的哄人味道。

    “你看着你自己的样子,先处理好你自己吧。”

    要是以往,听到他语气不善的话,她总会回怼过去,这次先是安静的答应了。

    她的衣服烂了,裤子上都是灰尘,想必头发和脸更糟糕吧,她回去,要怎么给二位解释。

    王雨欣心里合计,大半夜的,想必他们担心坏了吧。

    她赶紧掏出手机,说谎前先给陶白打了一声招呼,告诉温女士自己要住在陶白家里,并附上一句,傅司会送我的。

    做完这一切,王雨欣正要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们先去酒店,开一个房间……”这么小小的一句话,她抵在舌尖半晌,因为自己的敏锐,反而不敢轻易开口,像在邀请别人做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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