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质子们来到朝歌的第5年,你举办了成年礼。

    你的婚事再次被提起,你的父母开始为你挑选夫婿,恰逢此时,你却生了场重病。

    一场突如其来的、巫医也难以辨明病因的重病。

    整整两月,你卧在床榻上难以起身。你的母亲在几日间生出了白发,仿佛衰老数岁,她断了荤腥,日夜向上苍祈求归还你的性命。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要死了,连你自己也不例外。

    半梦半醒间,你总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呼唤你的名字,手背上有凉意滴落,是有人握着你的手在哭泣。

    你费力地睁开眼,大多时候看见的都是你的母亲,夜晚则会替换成你的哥哥,他们执拗地守着你,好似觉得只要离开,就再见不到你了。

    -

    你病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总在半夜哭着醒来。

    你发着高热,眼角溢出的泪水都烧得滚烫,骨子里又冷得发颤,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

    迷蒙中有人抹去了你眼角的泪水,隔着被褥拥住了你。你感知到热源,迫切地伸出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

    他抬手,摩挲着你的腕骨,过了片刻,才缓缓将你环在他脖颈上的双手解下、掩进被中。

    身前的热源短暂远离,你的怨怼声还未从喉腔中发出,它又重新挨近了你。

    不再是隔着被褥的若隐若现,你贴近它,像是终于寻求到救命的篝火。

    -

    在巫医暗示你的父母该为你准备丧仪的第三日,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其实你也不知你的病是怎样被治好的,那段时日你几乎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听殷郊说是父亲去殿前求了帝乙恩典,重金召求天下名医为你诊脉治病。本是道尽涂殚胡乱一搏,竟真的为你搏出了生机。

    有一位自称来自昆仑山的道士恰巧路过朝歌,说你是替人受灾,命数不该绝于此,他给你服了丹药,又告诫说你十八岁前不能离开朝歌,否则被驱走的劫祸仍会降临。

    第二日你便从昏睡中清醒,你的母亲喜极而泣,将那道士的话奉为圭臬,你的婚事于是又被搁浅。

    那道士临走前还给你留了个锦囊,锦囊上被施了术法,拆不开也剪不烂,你不知里面装了何物,只能当成饰品随身携带。

    15

    你病倒的这段时间,有许多人来看望过你。

    姜文焕成了你宫殿的常客。

    你母亲忧心你的病情,无力处理日常事务,你父亲统率军队更是操劳。你哥哥殷郊虽算空闲,但处事大条总有遗漏,因此大多时候,都是姜文焕在帮着打理殿内琐事。

    他有时也会替殷郊照看你,只是你们毕竟成年,要顾念男女大防、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肆意,姜文焕鲜少与你独处一室,也从未在你清醒时做出惹人误会的亲密之举。

    只偶然在一次半梦半醒间,你感受到姜文焕的手温柔地抚过你的面庞。

    “很难受吧?”你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你分辨不出他是在问你,还是在自言自语。

    -

    鄂顺大概是所有来看望你的人中,唯一面上还能勉强挂笑的。

    他似乎格外坚信你生命力之顽强,总对着你絮絮叨叨、规划你病好之后的游玩计划。

    见你没精神搭理他,他又话锋一转,念叨起近日发生的趣事——前日守城看见了一只断了尾巴的小狗;昨日的小测又是殷郊第一姬发第二;你喂养的那匹小马见不到你,整日闷闷不乐,饭量都减少了。

    他讲完了朝歌,又讲南都,讲南都的风、南都的雨、南都变化莫测的云,嘴巴一时一刻都不停歇,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与你少讲的话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补完。

    “整日躺在这多无聊啊,还好有我陪你聊天。”临走前,鄂顺这般对你道,“不过你还是快快好起来吧,我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多话讲的。”

    你迷蒙着眼看他,心说能对着半聋半哑的你念叨几个时辰,他恐怕才是真正无聊的那一个。

    -

    姬发依旧总和你的哥哥殷郊呆在一块,这几年在朝歌的经历似乎让他们真正成为了知心挚友。

    随着你的病情加重,殷郊的情绪也愈来愈不稳定,他砸碎了屋内好几个花瓶,有次甚至险些向巫医拔剑。

    姬发总是充当劝阻安抚的角色,可当殷郊拂袖离去,姬发站在原地,双拳逐渐握紧。

    许久他才转过头来看你,倔强地抿着嘴,眼底闪着泪光。

    他好像要哭了,你想。

    吵架的是殷郊,挨骂的是巫医,生病的是你……他哭什么?

    他哭什么?

    许是大脑被烧得混沌,你没能想明白。

    -

    痊愈后你才得知,是崇应彪主动向你父亲请缨、揽下了为你拜请民间神医的任务。有听属于他的北地质子不愿如此奔波、抱怨了几句,还被他动手教训了一顿。

    你有些感动,特意拎了一盒你最喜欢的糕点去感谢他,他收下了糕点,说了句“多谢”就再无其他表态。

    见崇应彪这副高冷姿态,你也不好缠着他述说自己的感激之意,只能悻悻离去。第二天却听西岐质子们幸灾乐祸地说昨夜北地起了内斗,崇应彪又揪着几人教训了一顿,起因居然是有人偷吃了他放在桌上的糕点。

    “我记得崇应彪不是不喜欢甜食吗?”有人说,“上次他还说真男人就要喝最烈的酒,吃最辣的菜。”

    “就说他平日是装的。”另一人仰天嘲笑,“娘们兮兮的,这下暴露了吧!”

    你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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