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在宿舍中看到的那个高挑青春漂亮的女孩，眼前的这只鬼，身体零零散散的，比如现在，只有一个被砸扁的脑袋在她对面，满头的鲜血，那个脑袋龇牙咧嘴，像放飞的气球一样冲她而来。

    烟画轻轻往后一跃，躲开了头的攻击，那头上的表情忽然面露惊恐之色，“唰”一下，就飞向了远方，烟画跑过去抓她，一只断手却迎面扑来，直扫烟画面门，烟画抓住断手，那头却绝尘而去。

    烟画大喊：“你认识李婉怡吗？”

    天空中的头顿了下，却继续向远处飞去。

    烟画举起断手，那手软得不像人类的手，里面的骨骼已经全部断裂了。

    是什么，让那个活力满满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

    烟画正想着，却听见屋里响起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看向门内。

    是李沉舟，此时面色苍白喘着气站在屋内，此时是正午时分，李沉舟却出了一生冷汗。

    他手扶着墙，神色恍惚。

    烟画皱眉，扶了他一把，问道：“怎么了？”

    李沉舟闭了闭眼，他身材本就清瘦，瞳色浅淡，此时有些汗湿的头发挡住他的那双雾气弥漫的眼睛，竟让烟画有点奇妙的感觉。

    她看着他的脸，伸手摸了一把。

    李沉舟被摸了一把终于清醒了点，他摸向刚刚烟画抚摸的地方，回味过来震惊地瞪大了双眸。

    然后缓缓看向烟画，烟画也愣了一下，她缩回手，慢慢虚握成拳，放到嘴前尴尬地轻咳一声。

    问道：“你那里是怎么回事？”

    李沉舟忽略掉那有些奇异的感觉，抬头看烟画，眸色逐渐深沉，说道：“李婉怡跳楼自杀了。”

    “什么？怎么可能？”

    烟画眉头皱起，“我不是把人给绑了吗？”

    李沉舟道：“幻境，并不会因为中途某个节点发生改变而影响结局。”

    烟画小拇指微微蜷起。

    李沉舟没有注意到烟画的异样，继续讲述起环境中的事。

    在烟画进宿舍楼后，李沉舟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夜色浓厚，月亮已完全被乌云遮盖，星光黯淡，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那时离烟画进入宿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猜测烟画现在的处境，犹豫该从哪里开始夜闯女生宿舍。

    然后，就在他看着宿舍楼准备爬上去的时候，一个黑点从窗户中落出。

    李沉舟的思维还停留在高空抛物不可取，他就看见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暗沉无色，毫无光泽，他伸出手，那个人落下，李沉舟被溅了一身血。

    鲜血慢慢散开，弥漫到他的脚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能感受到那血的温度。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充满了尖叫声和惊呼声。

    那些脸惊恐地看着他，嘴一张一合。

    没过多久就有警察过来开始调查。

    李沉舟趁警察没有来的时候偷偷溜进了李婉怡的宿舍，书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本该在这里的烟画。

    书桌上放着一个手机，手机里是李婉怡跳舞的照片，和家人团聚的照片，和同学的毕业照，美好的仿佛她还在这个世界。

    李沉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很担心突然消失的烟画。

    直到他看到学校的论坛，在那里，那个漂亮的女孩被折断了双翼，她匍匐在航脏之下，坠于绝望之间，一夜之间，这些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不，也许更远。

    李沉舟找到杜威现的时候，他脸上惊恐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

    然后，赵威现就被警察带走调查了。

    这件事情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艺考机构的学生开始站出来，指责杜胤哲枉顾师德，咒骂陈欣助纣为虐，最早的受害者可以追溯到十六年前。

    可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就在赵威现被带走的第二天，又一个女孩从楼顶跳了下来。

    整件事情荒诞有离奇，明明已经这些罪责已经被披露，黎明即将到来。

    在第三天晚上，又一个人跳了下来。

    警察也觉得很奇怪，可是这些女孩，无一不是受到侵害的人，没有人教唆，没有人在天台上，但是这个女孩，就这样跳了下去。

    在第四天晚上，李沉舟去楼上蹲点，他看见一个女孩走到楼顶，站在顶层，他过去安慰那个女孩。

    女孩只是看着天空，轻声说道：“在那天晚上，我暗暗羡慕我的朋友，我以为她没有受到伤害，原来，我们都是受害者。”

    说完，就放手跳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自杀事件和管理层的罪恶败露使学生们陷入巨大的恐慌，在这个女孩自杀的前一天机构就解散了，所有的学生都被安排回家。

    这个女孩在学校多待了一天，就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生命。

    李沉舟记得这件事，那时他年龄还很小，看到新闻报道女孩自杀事件。

    但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轻的生命，悄然若逝。

    在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接连有人跳下，而且人越来越多，李沉舟不断地奔波在不同的地方，即便他知道事情早有结局，这些举动只是徒劳无功。

    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是他快速地拽住一个女孩的胳膊，可那个人只是用空洞地眼眸看着他，然后狠狠地推开他，就好像，刻意地奔向死亡。

    这个事持续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终于停止了，所有的死者都与李婉怡认识，李沉舟深陷其中，这时他已经从中找不到任何线索，在学生全部回家后，线索就跟散落的满天星一样，没有一点联系。

    连跳楼的地点都选的不一样，他收集那些地点，仔细研究，发现所有的地点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个楼的附近都有一棵歪着脖子的，柳树。

    他瞬间就想到了南里私立高中，他每天在那里蹲守，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红裙子的女孩，头发乌黑，皮肤白皙，赫然是

    烟画

    他拉住她，不让她走，可烟画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步步将他拖上了南里私立高中最高的那层楼，然后，像飞鸟那般一跃而下。

    李沉舟跟着烟画跳下去，一阵白光闪过，他终于从那个世界出来了。

    烟画听完，摸着下巴说道：“我在你站在宿舍门口的时候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李沉舟抿了抿唇，说道“毕竟是幻境，每个人的精神都会影响幻境的磁场，可能我当时太担心你了。”

    烟画听见这话愣了愣，她喜欢这种陌生的却被人关心的感觉，这么一来，她对李沉舟有了改观，就拍了拍李沉舟的肩膀安慰道：“我只是会捉鬼，没那么大力气，我还是挺柔弱的。”

    “..............”

    她给李沉舟晃了晃手中的胳膊，说道“最后一个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温蕊。”

    “她还在南里私立高中，只不过已经变成鬼了，这是她的胳膊。”

    李沉舟说：“你能知道她在哪里吗？”

    烟画：“那我哪能知道。”

    李沉舟从口袋里又掏出那瓶水，撒到那只胳膊上，拍了一个符在上面。

    然后就坐着不动了，烟画蹲在他旁边，问：“我们不去找她吗？”

    “不用，她会自己过来的”

    李沉舟暗自腹诽，烟画的咒术应该是有办法追踪到女鬼位置的，但是却没有实施，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烟画身上的秘密着实太多了，她年龄尚小，性格却颇为老成，她的父母完全跟玄学没有关系，可她从事玄学，甚至对捉鬼之事颇有见地，说她技术高明，可是她又不懂很多捉鬼人懂得基础术语。

    难道仅仅只是天赋？

    他眼眸淡淡的看着正无聊地东张西望的烟画。

    没过一会，一个蹆便哒哒哒的进了门，刚进门，便被李沉舟贴上了一样的符咒。

    又一个胳膊，身体，最后到头，都屁滚尿流，火烧眉头地进入了屋子。

    李沉舟起身，他们二人看着那个胳膊摆弄着身体，半天终于将身体拼到了一起。

    身体狠趴在地，头“Duang”地又掉了下来。

    那只头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叫道：“求你们别杀我，别带走我。”

    烟画蹲下来：“谁要带你走？”

    那头满脸的泪水：“就是你们哇，以前老有人把我身边的朋友带走，我都把身体藏在各个地方了，还被找到了。”

    烟画有些无语：“我们不会带走你，你别担心，你的朋友是艺考机构那些朋友吗？”

    那头滚了滚，终于将脸的正面翻了上来，说道：“是的。”

    李沉舟凑到烟画旁边，烟画将听到的话说给他。

    李沉舟给烟画说：“问她是怎么死的。”

    烟画：“你是怎么死的？”

    温蕊：“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的头昏昏沉沉的，等我醒来时，只和好多我的同学挤在一起。”

    烟画：“然后呢？”

    温蕊：“然后，就有一批我没见过的人，将她们带走了，有一些剩下的人被烈火焚烧，特别痛苦，最后只剩我一个。”

    烟画：“那你呢？你怎么没被带走。”

    温蕊：“我把一部分身体留下来，他们以为只有那一部分，就把那个身体拿去烧了，但是没见我的其他部分。”

    烟画：“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在图书馆前面见到一个女孩？”

    温蕊：“图书馆门前有很多女孩。”

    烟画手比到自己额头，“昨天晚上十二点，大概有一个这么高，穿着校服的女孩。”

    她看了看李沉舟，又继续说道“对面站着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孩，两人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