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西亚兰if(4)

    “你怎么来了。”看到不请自来就坐在自己家客厅的客人,即便是瓜迪奥拉也有些意外。

    “西班牙的培训班终于结束了,所以来看看你。”尤兰达显然也愣了一拍,然后才从餐桌旁起身走到门口,接过瓜迪奥拉手中的行李箱,“好久没这样在你家等着你外战回来了。刚刚想事情,突然门开了,我还吓了一跳。”

    瓜迪奥拉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因为欧冠出局的沉重心情稍稍缓解了一点:“所以这到底是谁家啊。”

    “佩普自己说过的,随时可以来找你玩。”退役之后的尤兰达,虽然再也不像曾经黏糊糊的小孩子一样,但好在是比他看到的录像里轻松很多,“而且佩普的密码多少年了还是一个样,在慕尼黑是这样,在曼彻斯特还是没换。到现在换了住址也还是这个,这可不能怪我,佩普太专一啦。”

    “难道不是因为你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袭击?”

    “所以我知道,佩普最好啦。”尤兰达歪着头,丝毫不觉得羞愧地冲他露出一个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容。

    于是又被瓜迪奥拉弹了一下脑门。

    尤兰达摸着自己明明一点红印都没有的伤口,夸张地说好痛好痛,要佩普赔偿自己的医疗费。

    瓜迪奥拉看起来轻松地笑着,两手一摊:“我都快下课了,哪里有钱付尤兰的医疗费呢?”

    “佩普……”尤兰达知道他其实是在开玩笑自嘲,曼城从上到下对他都满意得不得了,即便连续三年欧冠八强出局,球迷的不满和内部对他毫不动摇的支持也并不冲突。

    所以他现在这样说,不是真的会被解雇而只是,真的太累了。

    因为被太多人毫无保留地信任,承受了太多人的期待和注视,所以当又一次、再一次倒在八强,失落和痛苦几乎要压弯他的脊背。

    尤兰达抿抿嘴唇,安静地把瓜迪奥拉抱住。

    她那个时候向神明祈祷,希望保佑佩普开心、幸福、自由、轻松,最重要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可是一个也没有实现。

    七年过去,他想要证明的,还是没有实现;想要得到的,还是在不停地失去。

    佩普,为什么上帝不能对你再好一点呢?

    和外界以为的七年决裂不同,尤兰达其实私底下和瓜迪奥拉一直都有保持联系,同队时她觉得有什么话不能够当面说呢?那段时间反而交流更少。

    包括外界流传的最著名的一则小道消息——14年的某个雨天训练日,她在室内拉伸的途中因为听到墙上电视里传来瓜迪奥拉当时发布会宣布不再续约的声音,把手里的绑带直接扔到电视上。

    确有其事,但事情一发生,当晚瓜迪奥拉就给她打了电话。

    “晚上好,尤兰。”

    “晚上好,佩普。”

    瓜迪奥拉熟知队长尤兰达拧巴的性格,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问今天训练室发生的意外,而只是问她雨天伤口还痛不痛,是不是很不舒服。

    尤兰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说:“我觉得很讨厌。”

    “什么?”

    “佩普为什么不可以做我的教练。”23岁的尤兰达没能隐藏好自己的贪婪和野望,早已愈合的伤口,在雨天迸发出绵软的疼痛,从踝骨一路蔓延上膝盖,几乎要废掉她的半条腿。

    在瓜迪奥拉的电话之前,她已经在卫生间里被折磨得呕出酸水和胆汁。

    接到瓜迪奥拉电话的时候,尤兰达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甲陷入膝盖一圈的皮肉里,小腿上被上一场比赛对手拿鞋钉划出的伤口甚至才结出深红色的痂。

    她觉得很茫然。

    也觉得好绝望。

    在瓜迪奥拉沉默的那几秒钟里,尤兰达毫无感情地像在执行机器人收到的指令:“我不喜欢现在的教练,也不喜欢现在的队友,我觉得我现在踢球都踢得恶心透了!如果我有佩普,如果佩普是我的教练……”

    “尤兰达。”但瓜迪奥拉同样毫无感情地叫了她的名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窗外的惊雷,让尤兰达从梦中突然惊醒。

    “你是巴萨的队长。”她听见瓜迪奥拉这样说。

    “是啊。我是,巴萨的队长。”尤兰达低下头,松开掐着膝盖的手,凹陷的部分已经露出月牙一样的青紫,但她却不觉得痛。

    就像她听见瓜迪奥拉这样打断她的话,她觉得委屈、不被理解,想要哭,但眼眶却干涩得发疼。

    但她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同队的时候,伊利亚还在的时候,尤兰达绝对不会去想,在对她非常重要的这些人里,到底有没有人是把她和Yolanda10分开的。

    在瓜迪奥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兰达也想问他,他关心自己,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仅仅只是在爱一个巴萨的标志。

    你们把我当作巴萨的10号,拉玛西亚的产品,当成可以和Maria打擂台好证明皇马不如巴萨的标杆。

    我被打上加泰的印记、是队伍尖锐的箭头、是攫取胜利最趁手的工具,可就是不能成为我自己,不能是一个人,对吗?

    在那一刻,尤兰达是想要这么问的。

    可是瓜迪奥拉下一秒又用着非常柔和的语气,询问她最近比赛的压力大不大,上一场被对方球员侵犯的地方有没有找过队医治疗。

    尤兰达可以用同样尖锐的方式回击他人的压迫和恶意,可以不计后果地和当初清洗伊利亚的高层撕破脸,所以如果瓜迪奥拉接下来要强调她之于巴萨的意义,她在巴萨需要担负的责任,她其实是可以同样不计后果地发疯、发脾气的。

    如果你不能体谅我,那我也不想要再继续觉得你重要了。

    23岁的尤兰达依然保持孩子气的交友方式,但是里奥说过,这样就很好。

    尤兰达只要在意值得在意的人就好了,也只需要关心同样关心她自己的人就好了。

    但瓜迪奥拉没有。

    他在划出那道线之后,又转而和尤兰达聊起其他轻松的东西,说起他现在在拜仁遇到的趣事,说队里的25号穆勒非常有趣,总能活跃起气氛;说门将诺伊尔看上去很沉稳其实也是很搞笑的人;还说德甲虽然很冷但好在有很长的冬歇期,每年举行的漂流鸭大赛*也很有趣。

    于是燃烧的小火苗,“噗”的一声,又被浇灭了。

    “今年的冬歇期,我可以去慕尼黑看你吗?”尤兰达摸着自己脚踝上永远永远不能复原的增生疤痕,慢吞吞地问,“我也想去看有趣的漂流鸭大赛。”

    这时候的尤兰达已经基本失去了向别人撒娇的能力,心里再迫切,语气也淡淡的,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而瓜迪奥拉离队之后,也一直在明面上和她保持着距离,照他的话来说,让媒体大肆讨论她们的关系,非常麻烦,而且危险。

    尤兰达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好。”

    但没到一个呼吸,瓜迪奥拉就说了好,直接告诉了她自己家门的密码,还特别嘱咐她,德国的冬天特别冷,来的时候要多带几件厚衣服,免得感冒。

    一边强调着她是巴萨队长的瓜迪奥拉,却又在另一边,说着即便他离开巴萨,也依然会继续看着尤兰达。

    说着,尤兰达还是可以像之前他在巴萨的时候一样,偷偷地跑来找他玩。

    他说得轻松、随意,压低了声音要她同样轻轻地敲门,别让别人发现。

    他说的多像是情话。

    尤兰达搞不懂他。

    分开后长达七年的时间里,也有过如他所说,“偷偷地跑来找他玩”的时候——

    比如在慕尼黑一起裹得严严实实,去找最正宗的德国猪蹄,然后因为尤兰达还在踢球为了保持体脂率只能浅尝辄止,最后大部分都塞给了也不是很能吃的瓜迪奥拉;

    后来在曼彻斯特,十天里八天都能遇上下雨,最后大多只能在他的家庭影院里抱着热茶度过淅淅沥沥的一整个下午。

    她们当然有过互相之间咫尺之距、触手可及的无数个瞬间。

    但在那无数次能够牵手、询问的机会里,无数次,尤兰达都迟疑地退却、选择了放弃。

    太近又太远了。

    像虚幻的海市蜃楼,碰不到的镜花水月。

    所以只要不伸手,就不会确认真实。就像盒子里的猫,不打开前不会知道它到底还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那七年里的尤兰达,就是这样小心按捺着心情、克制着不要让自己出格过分的胆小鬼。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啦。

    现在的尤兰达,过去七年的尤兰达,都是,即便没有巴萨,也会被佩普喜欢的人。

    是人。

    所以现在的尤兰达,终于可以真正不用顾忌地在瓜迪奥拉失败的夜晚,走到他面前,终于可以真正不用考虑后果地,拥抱身上还裹着冷气的瓜迪奥拉,说,佩普,我在这里。

    她被佩普拥抱、安慰、安抚太多次,现在,轮到她替佩普捡起地上碎裂的骨瓷,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全都粘连起来啦。

    尤兰达听见瓜迪奥拉的叹气声,很慢很长的气声。

    就像她曾经祈求过的那样,她听见佩普用温柔的加泰语,同样祈求着——

    “尤兰,要是你一直都在这里就好了。”

    你看,尤兰达,你看这个人,他又在说些似是而非的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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