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坊

    太久没有见到外面的景象,林溪一路都带着好奇的心,莫琪只好在一边不断地提醒。她们一路从灵素山上下来,就快要到家了,被小姐看到这个寺庙非要进去,等她们从寺院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所幸宅院距离也不远了,刚到门前,就看到林老爷和夫人已经站在门前焦急的等待了,看到马车驶来,脸上才露出舒了一口气的轻松表情。

    林溪还未等马车停稳就蹦了下来,边喊着“爹,娘”就往前扑了过去,门前站着的两个人也连忙迎过去,尤其是林夫人竟掉起了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林老爷也是红了眼眶,带点责怪又疼惜的语气说道:“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天黑前就能到家吗?”

    “女儿见不远处有个寺庙,一时好奇就进去玩耍了一会儿,耽搁了些时辰。”林溪大大咧咧的回道。

    “胡闹!天色已晚,女孩子家在外游荡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呢”林峰峦有些生气的斥责道,还是年初的时候女儿回了次家,如今已是深秋,快要一年没见到女儿的他不免有些担忧。

    “爹,你以为女儿这几年在灵素山是游山玩水的吗?再不济,还有莫璃姐姐和莫琪姐姐呢,坏人应该害怕见到我才对呢!”林溪拉着衣袖撒娇道。

    看到女儿这样,林峰峦严肃的脸也不禁露出笑意,旁边的林夫人也不免唠叨,“女儿终于回来了,你就别再说了,来,溪儿,饿了吧?娘早就吩咐厨房做了好多菜,都是你喜欢的!”

    “还是娘最疼溪儿了!”林溪撒娇道,正要进门,突然发现有点不对,仔细巡视了一圈,转头问道:“娘,鹤龄和延龄呢?”

    林鹤龄和林延龄是林家的两位公子,林溪对这两个弟弟也甚是疼爱,每次从灵素山回来的时候总喜欢给他们带些好玩的和好吃的,可是现在看迎接的人中并未看到他们,不禁开口问道。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林老爷的脸马上黑了下来,怒声道:“这两个逆子!”

    旁边的林夫人连忙拉着他,“溪儿今日刚回来,老爷您就少说一句吧。”说完也不由地叹息。

    原来吟雪坊内最近来了一个名动京城的花魁,京城子弟都争相观看,林鹤龄虽然年龄不大,却沾惹了一身纨绔子弟的毛病,本就是爱玩的年龄,也闻风而动,林延龄年龄最小,正是带有盲目跟随的年纪,林峰峦打骂数次依然不奏效,两人总会偷偷溜出去,本来知道今日是长姐回来的日子,两人会收敛点安心在家,可是都这个时间了还没见两人,怎能让林峰峦不恼怒。

    其实林鹤龄和林延龄两人知道今日长姐回来,本来打算早点回去,可是旁边的贵族子弟不停取笑加上花魁还没有出场,于是林家兄弟二人便坐了下来。

    吟雪坊内此时正是热闹非凡,只因为今日是新花魁登场的日子,之所以说这位新花魁还未露面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名气,让这么多名门子弟都翘首以盼,是因为刚来就把红极一时的花落尘姑娘比了下去,怎能不让人好奇。

    林延龄毕竟年龄小,想要跟着哥哥又不免心里有嘀咕,害怕回到家被爹娘念叨,可见林鹤龄也学着那些纨绔子弟,随着大家起哄喝彩,便把嘀咕咽了回去。

    “叮,叮,叮”随着三声清脆的铃响,楼内声响渐渐平静下去,大家都满含热切的看着正中央站着的一个人。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热切的目光,徐佩唇边不经意的露出一抹笑意,然后换上风情万种的招牌笑容,捏着小嗓拉长音调道:“各位爷今儿个看来兴致好高啊,让我们吟雪坊真是蓬荜生辉呢,小女子徐佩在此感谢各位爷了,也望各位爷以后能多来我们吟雪坊捧场~”

    “徐妈妈,还不快让新来的美人儿给我们见见,以后我们自然多来啊。”一位衣着华丽却贼眉鼠眼的男人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倚靠在二楼栏杆处,语气轻佻地说道。

    “哟,看把李公子您急的,美人儿当然要最后登场啦”说着徐佩冲他抛了个媚眼。

    吟雪坊的一个房间内,只见一名女子此刻泪流满面的哀求道:“小姐,您真的要这样吗?如果老爷夫人……”忽然她猛地顿住了,眼带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

    而她面前的女子佩戴半面白纱,身上环佩琳琅,露出的美目闻言也是眼眸一暗,但硬是将眼眸里即将决堤的泪水忍了回去,“我意已决,妙竹你不必再说。”

    被唤作妙竹的女子犹豫了下,终究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似是努力把话咽下去。

    沈芷凝放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不断的握紧,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她也浑然觉察不到疼痛,如果不是被逼迫到了如此境地,她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现在对她而言,尊严是最奢侈的东西,琴棋书画,知书达理,曾经她引以为傲的东西现在竟然变成了提升身价的资本,想来也是可笑。可是这一切如果能换来哪位达官贵人的赏识,可以让她为冤屈的爹娘报仇,那便值得了。眼下自己已经到了贫困潦倒的地步,虽然吟雪坊是烟花之地,可是在这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也多,她现在活着的意义不就是为父母伸冤吗?

    沈芷凝紧闭了下双眼,仿佛用尽力气一样决然走了出去。

    果然在她出来的刹那,周围忽然安静了,面纱随着她的走动缓缓飘动,衬得她露出的双眸更加明媚,众人屏住呼吸,等她走到台的正中央,徐佩拉住她抬高声调说道:“这就是我们吟雪坊新来的花魁,唤作花若怜,若怜,快给在座的各位爷们行个礼”

    沈芷凝顿了一下,左脚稍微后侧了半分,缓缓下蹲,双手放在一侧,双眸微垂,施施然行了一个礼,这是徐佩昨天找人特意教过她的。

    沈芷凝出身大家,身上自有一种烟花女子罕有的清冷高贵的气质,加上曼妙的身姿,半遮的容颜,倒是一种反差的美感让人惊叹。徐佩此时心底倒是得意地很,吟雪坊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上品的姑娘了,名气大的花落尘随着时间推移,全然没有了当初那种初雨春笋的感觉,风尘气越来越重,而在京城,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见的多了自然也是会倦的。所以她第一次在街头见到沈芷凝,岂止是眼前一亮,可是她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这是一种门道。她看出沈芷凝一脸愁容,穿着打扮不似穷苦人家,且身边只有一名侍女,便派人偷了她们的钱包,又假装好意询问。

    可怜沈芷凝一个涉世未深的名门小姐,刚遭遇家族变故,上京诉求还没消息,又失去银两,遇到徐佩的好心安慰,只希望能寻求帮助。这正好落入了徐佩的意料之中,便对她说明自己有心帮忙,可惜身份卑微,倒是可以让她接触上层显贵。沈芷凝还未来得及感谢,便听到让她进入烟花之地的劝导,当下恼怒断然拒绝而去。徐佩也不慌张,她知道这种建议对于一个出身良好人家的姑娘来说,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人世间的事又岂是你不愿做便能全身而退的,除非你有足够的资本。

    显然,沈芷凝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所以在黄昏的时候,听到小厮来报说门外有人找她的时候,徐佩也只是平常的把她请进来,微笑的看着她,直到沈芷凝打破沉默说,自己愿意进来,可是只卖艺不卖身。

    徐佩依然是微笑着应承下来,在这里,信心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这句话她这么多年听得都数不清了,包括她自己,也曾经立下过誓言。可是呢,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能怪世人总是朝令夕改,毕竟这世事总是比世人预想的变化要快。

    徐佩依诺说道:“若怜姑娘只喝酒弹琴,接下来便看哪位爷出的价位高,能让若怜姑娘摘下面纱,共入红绡斋内饮酒作诗。”

    此话一出,更是激起了众人的兴趣,都是显贵人家,虽然出入烟花之地自然也会追求些高雅的东西,更何况沈芷凝自身所带的独特的气质,很快吟雪坊内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沈芷凝的手都快要被自己掐出血了,巨大地屈辱感和坚定地报仇感在她的体内不断冲击,险些让她支撑不住。

    忽然一位公子发现林家兄弟一次都没有喊过,便大声取笑道:“林兄为何一次都没有叫过,莫不是口袋里根本没钱,只是随意来凑凑热闹的吧。”

    被说中心思的林鹤龄脸不自觉红了,他年龄并不大,还是带着弟弟偷跑出来的,爹娘怎么可能还会给钱呢,可是自尊心让他又受不了,当即反驳道:“谁说的,我现在就喊给你看!”

    “我看你敢喊!”清脆的斥责声从背后传来,张家兄弟赶紧回过头,周围听到了这句话的人也纷纷侧目,只见白烛红幔处走来三位儒雅清秀的公子,中间白衣,左右各一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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