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恶缘

    白罄心跳如雷,一路疾驰,她根本没想到那个少年会突然醒过来。

    怎么办...好像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完蛋了完蛋了,万一他出去以后跟蓬莱中人提到自己,那她闯入禁地的事情不就败露了...

    既然无论怎样都是犯忌的行为,不然现在回去把他打晕?

    白罄猛的停住脚步,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对,她怎么又冒出这些恶臭念头了。

    救人没有错,怪她这样的事做惯了,偏偏看到人有难就想搭一手,反而没有考虑清楚后果,以后再也不喝完酒乱逛了,蓬莱的酒也不是一般的酒!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将罪责归咎到蓬莱琼浆上,白罄内心默默流了两行清泪。

    是梦吧,一定是梦,不然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虚幻的事啊。

    白罄自暴自弃地慢慢冷静下来,她刚才吓得忘了御剑,这会停下来,才要开始御剑飞行,差点一个跟头从剑上栽下来,她的狐裘,那件护体法衣!

    白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这下不仅人证,连物证都丢在那里了!

    一瞬间她想要回身去拿回狐裘,可是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年凄惨的样子,她方才并未完全治愈少年身上的伤。

    只有几道浅显的血口愈合了,那些深的伤口并未有一丝好转,再加上他那几乎为零的修为,如果没有那件法衣,估计很快会再次陷入濒死的地步吧……

    算了,人是她救的,既然选择了救人,那因果后事就得由她来承担。

    这样想着转眼间就飞到了大殿之上,只是让白罄没想到的是,此刻的大殿中,俨然没了之前推杯换盏、纸醉金迷的景象。

    两侧的仙人齐刷刷站起来,一副严肃神态,盯着回来的白罄。

    白罄怔在原地,悬起的心还未落下,身侧一位青衣模样的人突然提剑向她刺来,“擅闯蓬莱禁地!我等岂能容你?”

    “等一下!”

    寝殿中央,圆形床榻上,白罄猛地坐了起来,额上黏着细细碎碎的黑发,冷汗打湿了双鬓,一颗惊魂未定的心脏在胸腔里悸动着,是梦,又是这个梦……

    她已经记不起梦里的场景,甚至记不清梦里诸位仙人要杀她的原因。

    “阿罄,你又做噩梦了吗?”

    殿外,一道明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宝蓝蝶纹仙服的女子走了进来,直到她撩起床榻两侧的纱帐,将脸露在白罄眼下,白罄才有了现实世界的实感。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嗯,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揽月师姐,你有没有数过我这是第几次惊梦了?”

    被唤作师姐的女子一边将纱帐卷到床榻两边,一边装作思考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得有四五次了吧,诶呀别担心,梦都是相反的,说不定这噩梦就预示着此番历程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啊,快出来。”

    听到“此番历程”,白罄低头看了看腰际挂的一枚金玉佩,扶额叹了口气。

    距离上次群仙宴已经过去三百年了,按理说,这次出行本该是应邀出席第二次群仙宴,但是这次的时机对她来说不太妙。

    “师姐,我可不可以不去......”白罄哭叽叽地跟了出来,刚一出殿门,一股长风掀面吹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凛冽的灵气。

    揽月笑着回过头,一头微卷的发缭绕在脸边,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以啊,我们阿罄这么大了,难不成还不能自己回家?”

    白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扭扭捏捏地走到揽月身旁,“师姐,错了嘛!错了错了错了......我们师姐心怀天下,天地胸襟,就饶了长卿那次吧~真的不是故意的......”

    揽月看也没看她一眼,反唇呛到:“抛下瀛洲众位同门,独自御剑渡了一万二千里海程,先同门三日回山,飞舟都追不上的速度,不是师姐不饶你,是我们阿罄的事迹实在太过风光,以至于师姐我由衷钦慕啊,到底是什么事呢,能让我们一向光明磊落的阿罄藏藏掖掖这么久?”

    “师姐最是干净利落了,长卿都不记得的事了,师姐莫要再挖苦我了嘛,噩梦好可怕.......”白罄欲哭无泪地哼唧了两声,拽着揽月的胳膊晃来晃去。

    揽月眯起眼,一双慧眼好似要把白罄洞穿,这时飞舟恰巧穿过层云,迎面清凉入腑的仙气袭来,磅礴山势犹在眼前,飞舟已入蓬莱境地。

    “我们到了师姐!”白罄转眸望过去。

    像是进入与世隔绝的新界一般,入眼处处峰峦叠嶂,青山浮水。

    明明相距仍有一段距离,却似近在眼前般清晰宏大,巨型飞舟此刻也显得小小一只,舟上揽月白罄二人渺小如豆。

    揽月双臂抱胸,看着一侧聚精会神观察着蓬莱的白罄,语调轻松:“是啊,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机会再一睹师妹伟迹呢。”

    “师姐!”

    .......

    说说笑笑间,飞舟已停靠在蓬莱山体下,宽广无比的石台上站了两位盘发弟子,已经侯在此地多时。

    二人抬眼望见几道身影从飞舟上依次落下,踏至地面,行止有序。

    为首二人,一人长发卷翘,眉如翠羽,眸若曜石,通身清素若竹,耳上挂了一朵丁香,平添几分风情。

    另一人着交领玉线裙,细眉平斜,眸波流转间潋滟着几分多情,腰封挂了一穗刻着“罄”字的金玉佩,周遭气场蕴藏着一股向阳生机,如清风照面自成一派。

    “恭迎瀛洲各位,晚辈二人代师父在此等候诸位莅临,此番路途含辛,且先随我二人安顿佳处,稍作休憩。”

    盘发弟子展臂引路,礼节备至。

    “有劳。”揽月微微颔首,一行人跟上脚步。

    白罄默默地走在师姐身侧,静悄悄地打量着两位俊俏的蓬莱弟子,心里对蓬莱的抵触顿时减了大半,良辰美景俏门生,养眼!

    不知不觉到了落脚处,石台之上殿宇连排,殿前一片空堂,边缘处几颗枝叶扶疏的高大碧树,各色花草遍布,环境清幽怡人,实是歇脚修行的佳处。

    “师父交代,目下众仙家尚未齐集,伐妖之事两日后再议,还请各位前辈宾至如归,如有不周,万般海涵。”

    “小友多礼,我等本就为伐妖平祸而来,意不在‘群仙’,况且此间几日食宿,还要劳烦二位小友。”

    揽月言谢过二人后,那二人便离开了。

    瀛洲此行前来的人数占了宗门三分之一,声势浩荡,几乎占掉了这一处山体的殿宇,而这对磅礴辽阔的蓬莱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日后会有更多的仙门前来此地,而当这些客居渐渐充盈之时,他们汇聚于此的真正目的——伐妖,就要开始了。

    入住蓬莱的第一晚,白罄躺在床上发呆。算上这次,她总共就出席了两次群仙宴,上一次荒唐的离席了,这一次却是为平定祸乱而来。

    此次历程的危险程度不容小觑,不先解决这次祸乱,谁也没有闲心筹办群仙宴。

    说起来,这次的情况竟与上次如出一辙了。

    三百年前,凶兽九婴现世,一向不问世事的蓬莱师祖亲自出山,将九婴镇压在北海之中,正适逢群仙宴之际,众仙门便借此为蓬莱师祖接风洗尘,庆贺祸乱平定。

    那次之后不久,蓬莱师祖再次闭关,不知何时起,八荒妖魔之气渐长,三百年来在八荒蛰伏的各路妖魔,如今已经隐隐有了猖獗之势,当下最为告急的,正是那被封印在北海的九婴。

    身为上古最后湮灭的一头凶兽,现世第一只凶兽之首,它的复苏吸引来不计其数的妖魔,而这些妖魔最终全被吞噬殆尽,被九婴化为己用,届时一旦它积满法力破了封印,那时将会是真正妖魔四起,为祸八方的时候。

    上次还只是镇压刚现世的雏形,现如今八荒各有一处妖魔之气大泄的缺口,要想彻底封住九婴,必先从缺口处下手,找到八大泄口并封剿,阻断九婴吸食妖魔气,也防止八荒妖魔□□。

    此行任务艰巨,封剿泄口不知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每一支队伍里各类修士都要配齐,互为照应。只待两日后众道友齐集,那之后至多有半天的行头,待组队名单列出后,便可能与师姐等人分开了。

    白罄瞬间来了兴致,黑暗中一双水亮亮的眼睛大争,不见一分担忧与苦恼。

    与沉静安分的表相不同,白罄猎奇心极强,越是凶险叵测的行程,越让她跃跃欲试。就算是担心也很快就会被兴奋感冲淡,师姐之所以总是暗讽她也是因为她这严重与外表不符的性格。

    最严重的一次也正是三百年前那次群仙宴:她喝醉酒,凭着筑基的修为,就敢乘着一把破剑单枪匹马地驰回瀛洲。

    据宗门侍女回溯,那日正气似天霄之时,她劈剑闯入宗门,一身白绢衣染的血漓漓的,浑浑噩噩地倒在地上,吓的宗门里几位师兄为了给她疗伤,差点从剑修逼成了丹修,各式各样的丹药胡塞海塞了三天,才救回来一口气。

    白罄只记得她醒后,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守在床边的师姐,平生那样傲岸的师姐,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

    虽然只有几滴,且在她醒后立马消失不见,变成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可她还是被那张忧心忡忡的脸震惊了很久,日后也记在了心间,久久未能弥散。

    斥责声落在耳边,最后还是她听的头疼,二师兄进来把师姐拖出去了。后来师姐等人把此事捂了下来,又一再逼问白罄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白罄的记忆就像是记忆断了片一样,无论如何回想都是一片空白。

    师姐当时半信半疑没再追着不放,现在看来,也还记着。

    “长卿,长卿,师姐给我取了一个好名号......”白罄小声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夜里像猫儿钩挠丝线般轻灵自娱的笑声悄悄地在屋中传开。

    自从阿兄去世后,师姐就为她取了一个“长卿”的名号,她知道师姐是怕别人问起阿兄伤及她心,现在连带着师兄们都叫她小长卿了。

    窗外,高耸隐蔽的树干上,倚在树上的一片阴影中似乎也传来低声呢喃,

    “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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