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瓜

    虽然对自家弟弟那平日里潮到风湿的时尚可谓是了如指掌,姜北穗却并没什么机会,或者客观来讲从来没同他有过共同购物的机会。三年时间差可谓是道鸿沟,加上这厮一向晚熟且心智不全,姜北穗谈第一任男朋友的时候,姜南禾还在因为喜欢的班主任离职而在家嚎啕大哭;连顺手打碎的姜北穗的大众香水牌子都不清楚,淌着鼻涕哭唧唧的小鬼肯定被除名她的购物搭档list。

    再往后没多数几年,姜北穗就被拐去做韩国练习生了,也不知道那对时尚一窍不通的姜南禾是被什么创伤了大脑,成了个再各个国家都回头率百分百、却能一眼被穿衣风格定义为渣男的逍遥浪子。

    姜家姐弟没有相互交流风尚标准的习惯,姜南禾即便是披着麻袋上街,姜北穗也绝不会多说一句——前提是他不在人群里朝她大喊亲爱的姐姐的话。即便如此,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挑剔又如出一辙,首尔这一亩三分地是入不了眼:“姐,这不都是去年春款了吗?”

    困惑的一句话,杀伤力并不怎么强,却实打实消磨了姜北穗的购物欲。在姜南禾第三次立在旁边凉飕飕地吐槽时,那喝着奶茶底珍珠吸溜吸溜的声音着实恼人,她忍无可忍地将手包拍在他脸上:“别在公众场合制造噪音,你用餐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还真饿了。”他熟练而殷切地替她提好包跨在身上:“没什么好看的,咱吃饭去吧,姐。”

    姜北穗斜眼看他:“吃什么?”

    “我来的路上已经看好了,有家日料店很不错,好像就在五楼。”知道她也就是装模作样问一句,姜南禾露出了讨好她时专有的灿烂微笑,搀上她胳膊便直接带着人原地转了个弯:“那个方向,嘿嘿。诶唷,这不是姐夫们吗!”

    自然乐园的门店就在左手边不远处,还有两个大大的立牌竖在玄关,仔细看去是金廷祐和郑在玹。姜北穗坚信姜南禾绝不会对其中哪个特定人脸感到熟悉,只不过在她曾经日夜念叨中记住了那NCT 127的名字罢了:“哦,说来听听,哪个是你姐夫?”

    “啊,呃。”没承想她忽而话锋一转认真发问,姜南禾语塞一刻,站到玻璃橱窗前佯装着仔细打量,嘴上还不忘糊弄过去:“不就那天在你们公司门口遇见的那几个吗,我肯定记得脸的。”

    她简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那几个?别把我说成奇怪的人啊,姜南禾。”

    在她年少无知疯狂痴迷过金道英的那段时光,姜北穗也有跟弟弟一通电话煲就滔滔不绝三个小时的青春期;虽然全程并未提及名字尽是指代,想必金道英的形象也深深刻在了姜南禾彼时幼小的心灵上,不然也不能姜南禾几年都没再瞧过照片,还能一眼在公司门口刀中金道英并上来就进行热烈的问候。

    清风朗月一样的人,温柔又十足薄情,姜北穗曾经言之凿凿地对姜南禾总结过,望向她时眼底情绪最淡的就是金道英没错。一晃几年过去,他们还是没有半分长进,保持着被冻结着的距离相互僵持,而金道英还是显而易见地不爱她。

    总归那时候意外很会看姐姐眼色的姜南禾怎会不抓住这个顺杆子往上爬的机会,从刘扬扬那听了几句绘声绘色的胡说八道,立刻对姐姐在韩国搞定出道预备队这件事坚信不疑。后来也知道她不过是暗恋未遂,还是坚信这中间存在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童话。

    于是她听到姜南禾一板一眼地给她示意海报上的金道英:“这个是你初恋。”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又见他指点江山般分别指向了郑在玹和金廷祐的真人等高立牌:“嗯……这个是你坐飞机那天跑去宿舍追你的,这个看起来很熟悉,是不是那天晚上在你身边接你电话的?”

    姜北穗很早就知道姜南禾不聪明,但是上升到这地步再不打断的话,未免显得她道德败坏:“好了禾禾,我们去吃饭吧。”

    不知为何得到鼓励般的姜南禾,紧接着又望向了店内广告屏幕上的中本悠太,随即自信满满:“他是你当年设置的手机壁纸,一起出去聚餐那张!”

    “是,是,你说的都对。”姜北穗算是知道了,他这小子是一点她相关的事都不往脑子里进,或者是记得驴唇不对马嘴更贴切些:“吃饭去吧,我突然也饿了。”

    估计清楚自己时隔多年的记忆绝没有准头,姜南禾听出来她的敷衍之意,遂在她着急忙慌地拉着他经过自然乐园后,又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道:“我刚刚对了几个啊?是不是对你的感情生活了如指掌?”

    见他那幅怼到眼前的眉飞色舞嘚瑟样,姜北穗朝他丢了个白眼:“没一个对的,姜南禾,你在学校真的需要努力学习,这样的运气蒙题是会得零分的。”

    “我不信,我不会认错初恋哥。”姜南禾一噎,继续乐观地嘟嘟囔囔:“不过你们还在联系吧?我那天都看见他跟在你后面出来了,而且还一直盯着你来着。”

    “跟在我后面出来的有一群人,而且可能只是觉得你的那辆粉红色超跑非常新奇。”她闻言只是愣了愣,随即继续条理清晰地同前台服务员交谈着:“请问现在有包间吗?我们两个人,没有预定。”

    “哦,好的,有的。”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前台服务生不时向她身后瞟去,不知缘何忽然面上一红,磕绊了句才连忙应声。姜北穗有些狐疑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姜南禾随便靠在一旁的柜台边,挑了颗摆在碟子里的水果硬糖剥开来吃,还在对视时朝对方扬眉,笑得纯良而漂亮。

    生了一副多情皮囊不是姜南禾的错,四处沾花惹草的毛病不改就是纯纯给她惹麻烦了,姜北穗见状直接一脚踹过去:“眼睛闭上,别乱撩。”

    “哎,知道了。”

    面对这样完全属实的控诉,姜南禾连委屈都懒得装,依言立正站好,进了包厢也老实地垂着脑袋刷手机,没再和什么服务员产生火花四溢的热烈眼神交流。就这么憋了五分钟有余,姜北穗感到清净,姜南禾又按捺不住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你和初恋哥就彻底没戏了吗?”

    得想个办法闭上他的嘴才是。姜北穗郑重其事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扣,换了低了两度的声音煞有介事,示意桌对面的姜南禾集中注意:“想知道为什么吗?你记得那个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在旁边说话的人吧?”

    预感到会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姜南禾捧着柠檬水兴致勃勃地朝她凑过来,闻言眼睛都亮了:“记得记得,您继续。”

    姜北穗已经对郑在玹这个帅信男编出来的谣言进行了全方面脱敏治疗,对着求知欲旺盛的弟弟娓娓道来:“现在主要的矛盾就是,我跟他睡了。是不是很Drama?”

    “我靠!”姜南禾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随即边回味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久违地欣赏起弟弟在她面前无比狼狈的震惊模样:“你、你、你!哪个男的,在哪,长什么样?我要回去告诉妈!”

    “你去啊。”她优哉游哉地抱起臂,还是笑吟吟地:“不过你有那功夫,倒不如去数数Alice女士手机里还在联系的前任和暧昧对象的人头,肯定比我们从小到大见过的异性加起来还多。她有空管我的性.生活?我问你,她最近是不是又换男朋友了?”

    “呃,这不是一回事。”对于忽然成为被提审对象的身份转变,姜南禾显然在准备欠缺下气势矮了一截:“但是你怎么知道?”

    本来就是比她生理周期还精确的定时更新换代,更何况还有人颠颠跑来打小报告,姜北穗眼皮子都懒得多抬一下:“刘扬扬跟我讲的。哦还有,刚才那个是我随口胡说的,我没跟他睡。”

    “我去啊,你吓死我了!”姜南禾霎时间松了口气,又没正形地向后瘫回椅子上:“不然入赘要趁早,准备这些事多麻烦啊,不管是形式上还是心理功课上。”

    “你是对的,孩子必须得姓姜。”她觉得姜南禾的荒诞话很好笑,于是赞成地颔首,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装腔作势地问责他:“or,你什么意思啊?原来你不是关心我的人身安全啊?”

    服务生礼貌敲门,流水一样的菜品鱼贯而入,姜南禾再度亮了眼睛,在感到激动的情况下虚张声势地抬高声调:“不要造谣我!我明明受到巨大心灵创伤了好吗?”

    受到重创的她那不值钱的弟弟,在吃了两叠便宜寿司和一碗乌冬面之后就兴致缺缺地填饱了肚子,坐在慢条斯理架好手机进行拍摄的姜北穗对面,又开始如坐针毡:“姐,你啥时候能吃完?”

    进入工作时间的姜北穗讲话都带着锐利的杀气:“你没看到我在工作吗?”

    “对不起。那么我能去这对面那家游戏厅玩抓娃娃吗?卡留给你待会儿结账,我就不吃饭后甜点了,现在嘴里腻得慌。”

    “你抓娃娃不花钱?再说我还缺你这么一顿饭不成。”姜北穗把卡推回去:“去玩吧,没抓到不要哭鼻子哦,商场里开的游戏厅全是奸商。”

    “好哦!祝姐拍出来漂亮的能大爆的视频!”

    被阴阳怪气了的姜南禾得了准许仍旧很开心,抱着准备倾家荡产的气势兴高采烈地蹦跶开。不过他的祝福显然十分没有诚意,不然怎会不灵验至此;姜北穗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适的拍摄角度也便罢了,房间各个角落的打光都一言难尽,她还倒霉地将一只油炸天妇罗摔在了手机屏幕上。

    姜北穗不由得叹气,擦拭干净后熄了屏,可能今日实在诸事不宜。想着那个随时可能被诈骗五万的弟弟还在外面晃荡,她快速地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激凌,然后喊了服务生来结账。

    然后可谓是她二十四小时内最魔幻的一件事发生了,应声而来的并不是候在玄关的服务员,而是倏地破门而入的金廷祐。姜北穗眨了眨眼,意识到金廷祐那张脸太难做到与别人产生混淆,更何况那是世上仅他投向她时,会出现的湿漉漉眼神。

    这并不是幻觉,连分毫不在意她脸色,理所当然拉开对面椅子坐下的动作都只能出自于他,那是姜北穗从未舍得收走的特权。

    与此同时,尚未弄清楚局势的服务生也带着些困惑的神情走来,视线在气氛诡谲的两人之间兜转了个来回:“你好,请问要结账吗?”

    姜北穗的视线还停在金廷祐身上。他不大均匀地喘着气,似乎赶来的有几分匆忙,额前碎发也跑的乱了些。金廷祐没准备花里胡哨的开场白,也不打算为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赋予意义一般,就那么安静地望着她不语,甚至唇边带着点愉悦的弧度。

    从哪里找过来的?大费周章见到她也不值得这么高兴吧,真是……呆瓜。

    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起争执属实没有意义,金廷祐又是大街小巷里铺张的公众人物,这么莽撞地跑来也不知为了什么——总归她绝不是被他的不常理出牌而败下阵来,可姜北穗不能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了把柄。

    于是她就那么故作平静地顿了一顿,最后错开他的视线,认栽地吩咐:“不了。麻烦把这些餐盘收一下,然后再拿一份菜单过来。”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