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这一日,雪下得很大,路锦眠又去宫中面见王后。

    自从茜柳答应与佟律闻成婚,王后的心情好了许多,人看着也没有那么憔悴了。

    当日佟律闻得知王后逼着茜柳嫁给他,立即就赶过来向茜柳道歉,还说他会去说服母后收回成命。

    反倒是茜柳面色平静地拒绝了他。

    佟律闻不愿意勉强茜柳,但是茜柳这些天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和佟律闻说话时笑容甚至变得更多了。

    佟律闻琢磨不出茜柳是什么想法,又拗不过王后,只能半推半就地顺从了。

    路锦眠是局外人,不好插手茜柳和佟律闻感情的事情,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不过路锦眠暗自观察茜柳,觉得茜柳似乎确实和佟律闻在一起很开心,这几日茜柳几乎每日都去佟律闻府上和佟律闻见面,每次回来都笑容满面的,看不出一丝一毫难过。

    王后依旧卧病在床,不过见到路锦眠之后,也会坐起身和路锦眠说话,似是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王后把路锦眠叫到她床边,笑问:“闻儿的婚事如何了?”

    路锦眠知道王后问的是两位新人的婚服。

    路锦眠已经按照现代西式婚礼的样式为佟律闻和茜柳设计了西服和婚纱,王后看了很满意。

    随后王后又问到了她自己的那套入殓的衣服。

    路锦眠也把自己画的图纸给王后看了,不过路锦眠还是劝道:“这套衣服,王后可以收着,二十年后再取出来穿也不迟。”

    王后淡淡地看了路锦眠一眼,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你就留在羯国吧,不要再回去了。”

    路锦眠正色道:“故土难忘,故人也还在等我回去。”

    王后闭上眼,又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道:“或许你可以把故人也接过来,但是故土你还是不要惦念了。”

    路锦眠预感到王后即将要说的事情是大事。

    果然,王后说道:“中原要变天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路锦眠心跳乱了一拍,霍然抬头:“王后真的希望看到这一切吗?”

    王后语声平静:“王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那王后又为何会一病不起?”

    王后定定地看着路锦眠,没有再说任何话。

    当日回去以后,路锦眠心中惴惴不安,很担心魏勉他们的安危。

    王后肯定知道内情,羯国这是要动手了。

    谁料当晚羯国王城里竟然先乱起来了。

    城外传来了攻城的声音,火光冲天,硬生生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茜柳和路锦眠一起避到了佟律闻府上,佟律闻府中家将众多,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外面喊杀声不绝于耳,路锦眠焦虑地在房中来回走动。

    事态紧急,佟律闻出门在外未归,外面又这么乱,路锦眠提心吊胆,生怕城门被攻破,自己命丧羯国。

    天明时,外面的动静小了一些,喊杀声逐渐远去。

    佟律闻拖着一身疲惫回来了。

    幸好佟律闻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羯国军队守住了王城,击退了敌军。

    敌军不是皇帝派来的,而是羯国的邻国述国。

    说起来述国的国王和羯国的国王还是远亲,他们的祖先曾经是亲兄弟。

    羯国国王原本联合了述国想要一同南下进攻中原,没想到述国国王多了个心眼,假装和羯国一条心,实际上是想先把羯国灭掉。

    羯国国王被反将一军,王城都差点被攻占了,哪里肯吃了这个哑巴亏,当即就和述国翻了脸,双方连续激战了十几日,各自都损耗不小。

    如此一来,羯国和述国都没有能力再去侵犯中原的土地了。

    路锦眠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兄弟阋墙,自古以来就是最耗费精力的事情。

    古代人永远喜欢用战争和暴力展现自己的绝对实力,但是战争往往不是问题的最优解,就像羯国和述国一样,双方两败俱伤,谁也没捞到好处。

    外面战乱不断,国王也没说什么时候要放路锦眠回去,茜柳和佟律闻的事情同样是一团乱麻。

    其实此刻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但是路锦眠还是要为自己考虑,毕竟自己的小命现在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于是路锦眠又去见了王后。

    巧的是国王竟然也在王后那里。

    路锦眠避之不及,侍女已经通报了上去,路锦眠只好去见了国王和王后。

    连日疲劳应对战事,国王面色疲倦。

    王后的病情似乎也加重了,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再也起不了身。

    路锦眠硬着头皮向国王说道:“王上,我已经把制作俚衣的技艺传授给了羯国的工匠,这些天我日日与他们交流,如今他们设计出的俚衣与我的设计水平已经相差无几。”

    国王神情还算比较和善:“既如此,你便再多留几日。过两日我便让闻儿娶了那茜柳,了却你一桩心事。”

    路锦眠方才就想关心茜柳的婚事,此刻见心思被国王察觉,也不惊慌,只是坦然应下了。

    国王没有在王后这里停留过多时间,很快就回去忙碌战事了。

    内室只剩下路锦眠和王后。

    王后忧思过度,形销骨立,此刻看着真有几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样子了。

    路锦眠轻轻开口说道:“王后可有吩咐?”

    王后的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事情终究还是到了如此地步。”

    路锦眠后退一步,恭敬道:“王后不必太过忧虑,羯国与述国国力相当,打起仗来也没有必输的道理。何况近日羯国捷报频传,述国才是应当忧虑的那一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无论我怎么劝,王上都不肯听。看见今日的羯国和述国,我就想到我那两个儿子。”

    王后终于肯对路锦眠说出心里话了。

    路锦眠垂眸道:“二王子和三王子并非水火不容,王后也无需从中选择某一位。三王子既然对中原的文化感兴趣,那么就让他去京城学习,将他与二王子分开。至于大王子,王后,大王子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王上虽然偏爱他,但最终未必会属意于他。”

    王后瞥了一眼路锦眠,幽幽道:“启儿和闻儿,我谁都舍不得。”

    “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就从未变过的道理。”

    王后顿了顿,一抹笑意渐渐浮现在她脸上:“此事你做不得主,要你们皇帝说话才算数。”

    路锦眠心中计较一番,了然道:“我愿为王后效劳。”

    当夜,路锦眠修书一封,佟律闻派人快马加鞭送给皇帝。

    信中,路锦眠向皇帝陈述了自己在羯国的所见所闻,末了,又把佟律闻去京城的利害关系一一列举给皇帝听。

    羯国向往中原的繁华,那么不妨就以广开商路的条件,向羯国索要牛羊马匹和玛瑙香料。

    以羯国的生产力水平,短时间内想要赶超中原是痴心妄想,从长远来看,羯国永远追赶不上中原也是极有可能的。

    发动战争劳民伤财,羯国的土地并不富饶,贸然扩大疆域反而会引起周围其他地区虎视眈眈。

    此后两日,路锦眠静候皇帝的回音。

    又过了一日,便是茜柳和佟律闻大婚的日子。

    路锦眠替茜柳梳好头发,又亲自给茜柳戴上配饰,最后帮助茜柳穿好婚纱。

    雪白的婚纱包裹住茜柳玲珑有致的身材,路锦眠满意地点点头:“很合身。”

    茜柳看四下无人,忽然对路锦眠倒头便拜:“我心里有一言,从未对你说过。自从那日我第一次见你,你做主不杀我,我已视你为救命恩人。此间事了,你我分别之后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眠眠,我会永远记着你对我的好。”

    路锦眠扶住茜柳的手:“你快起来,谁说我们日后难相见了?佟律闻和你说不定以后能和我做邻居呢。”

    茜柳讶异地看着路锦眠,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路锦眠抿嘴笑了笑,把今早皇帝的传信给茜柳看:“皇上答应让佟律闻去京城,你自然也要一起跟过去。至于我嘛,我不久之后也会去京城继续做生意,我们可不就又在一处了?”

    茜柳又惊又喜,面上的沮丧神情一扫而空:“太好了,眠眠!”

    说话间,已经有管事的人过来催促茜柳出去,路锦眠将茜柳送上轿子,随后转身往观礼的席位走去。

    今日羯国来了不少客人,除了和羯国正打得不可开交的述国之外,周围其他小国都派了使臣前来,参加羯国三王子的婚礼。

    路锦眠听说皇帝也派了人来观礼,只是不知道派的是谁。

    或许是高公公吧?

    皇帝此次北巡逗留时间太长,一同跟随前来的大臣大多都已赶回了京城,如今皇帝身边得力的人不多了。

    路锦眠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一眼望去,路锦眠的视线瞬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牢牢盯着那个人,目不转睛。

    她的心也紧跟着视线移动的方向狠狠颤了颤。

    身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那一边,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数日相思缠绕成不绝如缕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却始终粘在他的身上,从未断绝。

    此时晴空万里,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世间仿佛再无旁人了。

    路锦眠穿越人群奔向他的方向,好似穿越了匆匆流逝的人生和无穷无尽的岁月。

    那人正巧在此刻转过身来,看见路锦眠时,笑意在他唇角绽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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