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金秋十月,天空接连下过几场秋雨,天气迎来短暂的晴朗。

    在全村的共同努力下,路锦眠在县城的服装店终于要开张了。

    明硬租给路锦眠的几间店铺全部都被装饰一新,门口放了两串长长的鞭炮。

    街上的路人好奇地在店门口围观。

    店铺开张当天在门口放鞭炮的商户不在少数,街坊邻里往常也都喜欢在这一天来讨点彩头。

    可是为啥店里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他们有点看不懂呢?

    材质是丝绸,这个他们看得出来,可是这红的黄的一条一条的带子是个啥意思?

    从来没见人这么穿过。

    还有那个姑娘怎么露着那么一大截白花花的小腿呀?胳膊也露在外面,这成何体统?

    瞧这衣料单薄成这样,怕不是买回家没几天就穿坏了吧?

    有几位大爷上前打听店中最老款的布料长褂的价钱,其余人等俱都缩在后面,不愿上前。

    这些服饰看着稀奇,穿着恐怕更稀奇。

    傻子才穿这些哩。

    鞭炮点燃,红色的彩纸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铺满店铺门前的地面。

    大人们都摇着头离开了,只有几个小孩子在鞭炮放完之后欢呼一声,过来捡地上的彩纸玩。

    路锦眠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糖果,小孩子们全都欢天喜地地抓着糖果跑远了。

    这一处店面是路锦眠精挑细选出来的主店面,因此格外重视。

    其余店面也分别安排了可靠的人打理,路锦眠没有三头六臂,分身乏术,这种时候是最需要用人的时候。

    偏偏魏勉……

    唉,帮不上就帮不上吧,不要他帮。

    路锦眠用袖子擦擦汗,倚在门框上出了会儿神,自嘲地摇摇头。

    罢了,不去想他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想办法把自己设计的奇装异服推广出去。

    店内,余娘子指挥着小山和小玉挂灯笼,李老汉和红红一起打扫地面。

    红红手里也像模像样抓了一把小扫帚,学着李老汉的模样把杂物和灰尘全都扫到角落里,再收集起来丢出店外。

    众人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但是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尽管路锦眠设计的这些衣服有些他们也看不懂,但是经过养蚕家家户户大赚一笔之后,大家对路锦眠又多了一层亲近和信赖。

    只要是路锦眠要求大家做的,管他呢,干就完了!

    村中的青壮年有农活要干,脱不开身,负责做衣服的姑娘们这次也没有跟来,留在村中加快补货进度,因此村里的一批半大小子成了运送货物的主力军。

    大牛今年长高了些,身材也壮硕了些,此刻俨然一派运送总指挥官的架势,带领着小伙伴们用推车把一堆堆捆好的衣服从村里送过来。

    路锦眠看见他,朝他招招手:“大牛,过来喝口水,小心别中暑了。”

    大牛憨厚地笑笑,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接过路锦眠递来的茶杯,“咕咚咕咚”一气喝干,然后又带着大家赶回去运送第二批货物。

    新店刚开张,对运送货物的需求量大,路锦眠本意是想让大牛分好几天慢慢把货物送来,大牛却任劳任怨,执意要将所有货物都赶在店铺开张之前送过来。

    路锦眠心知大牛这孩子心思单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也就没再继续勉强。

    将店内大致收拾齐整,路锦眠正要招呼大家休息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泣声。

    这哭声仔细听听似乎还有点耳熟。

    路锦眠眯起了眼睛,扔下手里的活儿,出门去了。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速往路锦眠所在的方向跑,背上还背了个包袱,一路跑一路哭泣,哭声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侧目。

    路锦眠见是莺儿,连忙叫住她:“莺儿,怎么啦?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一二。”

    莺儿满怀怨气地瞪了路锦眠一眼,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怒气冲冲:“不要你管!”

    路锦眠撇撇嘴。

    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既然莺儿不肯与她分享心事,那她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原本看在和明硬的交情上,路锦眠还想着帮莺儿一把呢。

    路锦眠转身打算回到店内,就在此时,明硬的声音远远从后方传来:“莺儿!莺儿!”

    路锦眠听他语声焦急,忍不住又在门口多停留了一下。

    随后明硬气喘吁吁跑到近前,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莺儿已经跑得失去了踪迹。

    他看见路锦眠,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路老板,路老板留步!”

    路锦眠停下,等着看明硬有什么话要说。

    明硬抓住路锦眠衣袖,神情早已不复往日那般淡然:“路老板,我有事相求。”

    路锦眠把他往店里让:“有事进来说。”

    明硬摇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叫旁人知晓,何况莺儿她走得急,我担心……”

    “明老板是想让我帮你把莺儿姑娘追回来?”

    明硬一脸渴求地看着路锦眠的眼睛。

    “我与莺儿姑娘算不得熟悉,莺儿她对我似乎还有些敌意,恕我直言,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明硬却依旧不放弃道:“莺儿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我若去劝她,只怕她会更加生气。”

    “哦?她看见我就不生气了?”路锦眠莫名其妙。

    “路老板机敏过人,又总能想出与旁人不同的点子,我是想请路老板帮我出谋划策。日后定有重金感谢!”

    路锦眠联想到自己和魏勉之间的矛盾,不禁叹了口气:“好吧。”

    魏勉与她实在是有缘无份,但是明硬对莺儿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锦眠再不帮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明硬带着路锦眠追随着莺儿离开的方向赶去。

    路上,明硬开诚布公,老老实实向路锦眠交代了他和莺儿互为对方心上人的伉俪关系。

    路锦眠对这个消息倒是毫不意外:“明老板,你还是尽量说重点吧,莺儿究竟为什么生气?”

    “其实我和她的婚事家里人都很反对,尤其是莺儿家,她家大业大,家中人自然看不上我一个厨子。我自认高攀不起她家,本想找机会与她就此了断再不往来,没想到莺儿居然愿意跟我一起私奔。”

    “私奔?”路锦眠吃了一惊。

    莺儿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明硬人品虽不错但身份低下,莺儿家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路锦眠在心里捋顺关系,点点头,是了,明硬没什么身份背景,他开的酒楼却一家独大,想必是受人关照。

    如此看来,莺儿父母也不算绝情,心中到底还是记挂着自己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

    那么具体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有能力暗中关照明硬的酒楼呢?

    路锦眠不敢继续往下深想,不过莺儿的身份显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果然,明硬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路锦眠心里的猜测。

    “这些年我们历经逃亡,最终定居此地,莺儿家有了点不再追究的意思,现如今我做的这些事业也都承了他们照拂。”

    “莺儿离家日久,想家的念头的越发强烈,今早她同我说,她父母已经原谅我们了,说要和我一起回去,我惊怒交加,于是就与她争执了起来。”

    说到这里,明硬沮丧地垂下了头,愁眉苦脸:“我也不知我的想法是否太过偏激,可我总觉得莺儿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要我就此回去,即便有莺儿,我也绝无可能与他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如今莺儿一心想要回家,我若执意阻拦,倒又像是我阻止他们一家团聚。此事该当如何,还请路老板替我拿个主意。”

    前方,山水逐渐开阔,此地已近郊外。

    路锦眠远远看见莺儿蹲在一块大石头旁,低声抽泣。

    明硬为难地看了一眼路锦眠,路锦眠会意,冲明硬打了手势,然后独自走上前去。

    莺儿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停止哭泣,回头看见是路锦眠跟来了,遂满脸不悦:“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我倒没那个闲工夫多管闲事,”路锦眠背着手,不急不缓道,“只是有些人蛮横骄纵得紧,我实在看不下去。”

    莺儿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路锦眠口中的“蛮横骄纵”指的是她自己,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当初撺掇明硬带你私奔到此地,可曾有一丝一毫替他考虑过?”

    莺儿急了:“他全都告诉你了?”

    “他只告诉了我一部分,但是剩余的我猜都能猜得到,”路锦眠毫不客气,“你和明硬一起逃走之后,你家里人只会认为是明硬拐走了你,有什么罪过也只会记到明硬身上,是,你现在回去依然还会是受人疼爱的大小姐,可是明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你一起回去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会和明硬一起回去,请求父亲原谅!”

    “你若是做得了这个主,当初哪里还用得着私奔?”路锦眠语声凉凉,却对莺儿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你从来都没有从明硬的角度替他考虑过,要私奔的人是你,要回去的人也是你,你又把明硬放在什么地位上呢?我知道你是大小姐脾气,对别人使唤惯了,但是你不应该把明硬当作佣人一样使唤,既然真心想要和他在一起,就要互相为对方多考虑。”

    说到这里,路锦眠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感:“明硬他真心待你,你应当好好珍惜。”

    莺儿想了想,大概是对回家的提议也有点后悔了,但她犹自不甘心地追问:“倘若我既想要和明硬在一起,又不愿完全放弃家人,我该怎么做呢?难道这二者我只能选其一吗?”

    “孰轻孰重,你自己拿主张。”说完这句话,路锦眠便转头顺着原路回去了。

    临走前,她留意到明硬躲在一棵树后,暗中观察着莺儿的反应,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安慰她。

    莺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路锦眠心道,此番目的达成,促成一对痴男怨女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刚才那些话,她既是说给莺儿听的,也是说给明硬听的。

    两人心意相通才能共同进步,但凡有一方心生怨恨,都走不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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