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到易雨晴和自己相同的遭遇，这天晚上段菱做起了梦。

    段菱在接手国旗队之后，对陈诞一见钟情。陈诞在学校还算受欢迎，周围的朋友也很多。一周三次的国旗队训练成了段菱可以名正言顺接触他的机会，这是属于她一个人隐秘的期待与欢喜。

    段菱看出来陈诞不太喜欢国旗队的训练，每次训练迟到早退的总是他。而段菱每次都会先安排剩下的国旗队队员自行训练，自己亲自去篮球场上把陈诞带回来。

    “你那个时候把我从球场抓回去训练，当着那么多球员的面喊我的名字，我好丢脸啊，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好烦。”两人在一起之后，聊起了高中的国旗队。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段菱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感叹反省了一句：原来当初自己那么讨厌啊。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把逃训练的成员带回去完成训练——仅此而已。

    等到段菱带的国旗队毕业后，本以为两人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谁知，陈诞在路上见到她也会跑过来和自己打招呼，段菱心里又升起了隐秘的期待。

    高考结束后，段菱和许茵茵他们填了同一个城市不同院校的志愿，还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经常约着出来玩。

    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许茵茵迷上了打游戏，拉着段菱也下载了一个陪她一起玩。准大学生的暑假漫长且无聊，段菱看周围的朋友都在玩也顺势加入了。但是许茵茵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玩两个星期就说腻了，卸载了游戏。之前上学的时候也是，许茵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堆毛线说要勾娃娃送给段菱，没玩两天又腻烦了，最后还是段菱给她和徐温、董明深一人勾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丑娃娃。

    段菱习以为常，也没在意，她还在兴头上呢，英雄技能都还没搞明白。这天登上游戏，段菱就收到了一个游戏邀约，是陈诞，两个人也不在同一个班，国旗队换届之后也没什么联系了。那场属于一个人的暗恋似乎也离她远去了。

    段菱猜想他是不是摁错了，想了想，关掉了游戏邀请，陈诞又弹了一次邀请过来，想着也没有人和自己玩，就和他玩两把吧，段菱这次点了同意。

    没想到陈诞技术很不错，带着段菱躺赢了好几把，准备下线的时候陈诞说要加个微信段菱也没拒绝。

    陈诞很会聊天，经常和段菱分享生活趣事，两个人越来越熟悉。许茵茵约段菱出来喝奶茶，她也一直捧着手机在看。许茵茵也没在意，以为她是在和朋友同学聊天。

    等到段菱扭扭捏捏地和许茵茵说自己谈恋爱了的时候，才恍然发觉一切都有迹可循。

    段菱和陈诞谈恋爱时也不是没有过甜蜜的时光。两个人在捅破窗户纸之前，每天在微信聊天，打电话到凌晨三四点。段菱那个时候很喜欢给陈诞念某乎那些青春疼痛的狗血短篇小说。事先在某乎挑好几篇短篇小说，一边和陈诞打电话，一边念给他听。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吐槽着某些情节。再或者是分享两个人在国旗队解散之后，各自的经历和生活。

    两个人在大一准备开学的时候正式在一起，一有假期就往返于彼此的城市，奔波却也甜蜜。这段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是徐茵茵去邻省玩，看见了一个很像他的人在和一个女生散步，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但是靠得很近。许茵茵马上发信息告诉了段菱这件事。段菱打电话给陈诞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有和谁一起出去玩吗？”陈诞一口否认，段菱顿时心里一梗，忍不住追问：“听茵茵说看见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散步。”

    陈诞的声音扬起来：“是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女生，她说喜欢我，要过来找我，没想到她真的过来了，我在跟她说清楚呢，怕你误会就没和你说，怎么样，你男朋友的魅力很大吧？”听着陈诞洋洋得意的声音，段菱心里闷闷的，本能地感觉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做。许茵茵来问这件事的后续的时候，段菱也是含糊其辞。

    段菱是第一次谈恋爱，而陈诞在她之前已经有过四段感情经历了。陈诞跟她表白时，还说了句：我本来不打算谈恋爱了的，但是刚好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段菱当时还沾沾自喜，想着他应该也很喜欢自己的吧，现在想来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一个消遣罢了。

    段菱很爱分享，有一次在学校自己尝试做了鸡蛋粥，饶有兴致地拍了视频，给他分享了，还顺手发到了和徐温，许茵茵，董明深四个人的小群，陈诞没回信息。想着他可能在忙，顺嘴和他吐槽了一句，徐温和许茵茵在群里调侃她这个厨房白痴自己做粥这件事。

    没想到，第二天陈诞打电话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说：“我无比后悔看完了你那个做鸡蛋粥的视频。你让我感到恶心。发给女生看就算了，这种日常发给你那些男性朋友看，是想说你很有魅力，有很多朋友吗？”段菱很莫名其妙，朋友之间分享一些日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段菱联系不上他，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啜泣。过了两天陈诞又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了两句自己很生气，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和好了。

    从那之后，段菱和徐温他们的关系也慢慢变淡了，节假日还是会互发祝福，但是却很少分享生活了。不知道徐温是察觉到了她的疏远还是怎样，也慢慢少了联系。

    大三下学期的春节假期，那天两个人出去约会，陈诞去上厕所，这时一个男生过来问她要微信，段菱很干脆地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了。在掰扯的时候，陈诞回来了，脸色很黑，一整天都臭着脸。

    段菱不明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在哄他开心。

    当天晚上回去，陈诞就提了分手，段菱真的很莫名其妙且不能接受，问了原因，他直接开口辱骂她是烂鸡蛋，什么苍蝇都能来叮一口。段菱立刻反应过来是下午被要微信的事情触到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了。再恋爱脑也禁不住他这么羞辱，往日忍气吞声的种种涌上心头，大骂了他一顿，趁他没反应过来，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过了几天，陈诞用另外一个手机号码给她发了短信，说是把她送给他的那个玩偶段济寄回来了。段菱刚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把陪伴、激励了自己一整个高中时期的玩偶段济送给了他，希望它能代替自己陪伴在他身边。许茵茵和室友都劝她把玩偶扔了，彻底和陈诞断干净，她没理，也没回她们的信息，把玩偶抱回了自己宿舍的床上。

    说不伤心是假的，那段时间恰逢期末周，复习心不在焉，整个人浑浑噩噩，夜里睡觉眼泪能把枕头打湿。

    陈诞见发短信她没理，直接来到了她的宿舍楼下。抓着段菱的手言辞恳切地说：“我说的烂鸡蛋不是说你，那个时候我太生气了，我是把我们的感情比作了烂鸡蛋，怎么做都不会好吃了。但是没关系，我厨艺很好，我们一起把这段感情经营下去好吗？”

    段菱看着这张脸，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陈诞了然地笑了笑：“那你上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楼下，陈诞看着段菱的背影上了宿舍，轻嗤一声，一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神色莫名的男人。

    陈诞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楼梯口，又看了看站在树下的徐温，走近嘲弄出声：“怎么，你们又有联系了啊？不用想了，她肯定会选我的。”

    徐温淡淡出声：“我可不觉得段菱喜欢在垃圾桶里捡垃圾，毕竟你真的挺没品的。”

    听到这话，陈诞得意洋洋地笑出声：“段菱已经答应和我复合了，我招招手的事，说再多难听的话也赶不走，真是苦恼啊。”

    徐温眼神晦暗，挥起了拳头，一拳打到了陈诞的胸口上。趁着陈诞还没反应过来，又抬起长腿把他撂倒在地。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徐温的动作停住了。陈诞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段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刚才的话，她该不会都听到了吧？陈诞心虚了一瞬，随即又想到，之前比这更难听的话都说过了，这又有什么。

    陈诞从地上爬起来，故意在徐温面前说道：“宝贝，怎么了，换好衣服了吗？”

    段菱，你看啊，他连你刚才穿的什么衣服都没注意过。

    段菱低着头，回答道：“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等一下去哪里吃饭，我好搭配衣服。”

    “我们去吃烤肉吧。”

    “好。”段菱说完就往宿舍楼走去，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一旁的徐温。

    徐温死死看着段菱的背影几秒，转身离开了。

    --

    周围的人都说段菱变了许多，以前很积极地参与学校的各种活动，现在每天就抱着手机和陈诞聊天，上课也不听讲，整个人浑浑噩噩。之前能很自信大方进行的小组展示，现在也变得扭扭捏捏。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连段父段母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也是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

    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早上，段菱突然在网络上披露了陈诞获得的奖学金是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还有一些商讨考试作弊的聊天记录，代写论文的转账记录……

    除此之外，陈诞脚踏三条船，言语侮辱女性的一些言论也被发到网上。图中，陈诞把自己同时戏耍几位女性的“丰功伟绩”发到他那些狐朋狗友的群里炫耀。

    有人在下面接话道：“不怕被人发到网上挨骂吗？”

    他还得意洋洋地回复说：来网暴我啊。

    此事一出，引起了众多的关注。陈诞所有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的利益和荣誉被一一取消，他的代写、买卖论文行为也受到了开除学籍处分。

    从那之后，段菱再也没有见过陈诞。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在大学毕业之后无奈进入了疗养院疗养。看着段父段母为了自己，日益操劳白了头，段菱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好起来，却又一次次跌回深渊……

    段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被汗湿的发一绺绺地黏在脖子上，段菱拨开沾到嘴角上的发丝，迷蒙的眼神逐渐坚定，我绝不会变成原著的段菱那样，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