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矢临孤雁

    木木猜得准,她顺着车迹,真的就又回到了城中,她凭着记忆,还是找到了驿站。

    她站在驿站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还不知道药是谁下的,到底是谁要绑架她们,万一官驿里有奸细……想到这些,她找了处附近的隐蔽地方躲了起来,正好可以看见驿站进出的人。

    苏荷蹲在地上颤抖着细细回想着:那些人说的好像是长安话,肯定不是地方强盗,带头的人长得有些眼熟……难道是长安有人要害我们?

    ……罢了。

    经这么一折腾,她身心俱疲,不愿再想下去了。

    又过了约半刻钟……驿站门前仍是没有动静。

    她实在等不下去,径直走进驿站,找到掌柜喊问道:“长安来的刘官人在哪儿?给我找出来!”

    “姑娘,你找刘官人?”掌柜的好声好气将她引到一边,怕她吵到了别人,“他们一行人,昨日就走了,你找他们作甚?”

    “什么?!”一瞬间,苏荷犹如被闪电打了一道,她皱着眉头,惊讶地张着嘴巴,不敢相信。

    “没错儿啊!晌午就离开了。”掌柜嫌弃地看着她这般模样,摇着头走开了。

    她定在原地,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

    她一把捞住掌柜:“掌柜,我是苏将府的女儿,你能否通融一番,帮帮我。”

    掌柜被她撵着询问已然有些不耐烦了,见她还不依不饶,只没脸色地撵她走:“我成日接待各地来的官人,不认得什么将军的姑娘,你只说有什么凭证?”

    凭证?她被问住了,摸寻着衣袋,其实心知是没有……

    掌柜不想再跟她扯下去,于是转身忙去了。

    她还想赶上他,又一想,才退了回来,转身离去。

    他也根本未有任何想帮她的心思。

    左右思索,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若此时去找阿兄,连去连回木木便凶吉难料,那一群人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可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她身边也没再来人,许是木木已将那些毛贼一并处理了。

    那这会儿木木也该来找她汇合,难不成……糟了!

    她慌了神,来不及再顾虑,只沿她逃来的路有一路跑着找寻,不停喊着木木,此刻她恨不得那群贼人就在眼前,只要木木还好好儿的,若是木木能打败他们一群……唉,她不敢奢求。

    嘴里不停地喊着木木,可怎么也不见有人应答。难道木木与我走岔了?难道木木回去没找见我,直接去寻了阿兄?或只是木木其实早就厌烦我,这次趁机跑掉了?

    走来不知究竟多远,她不愿相信这些事情忽地真实发生,竟一下瘫坐在地上,心里直想木木,直想回府,直想郑屹……

    不知过了多久,树影交纵拉长。

    再也没找见木木,天降好人的美事最终也没发生。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再次回到了城里,沿途留下标记,留给可能寻来的木木。

    她将身上的值钱东西全都当了,换了些饭钱,又换了身稍朴素的衣服,四处向人打听去汴州的路。

    先去寻阿兄,他定有办法回来找到木木,定能找到谁要害她,定会,帮她做主的……

    大约行了又半日。

    天渐渐昏沉了,别人家户都挨着点起暖洋洋的油灯,路上行人早已散尽了,凉气越来越重。

    害怕街上独她一人太过显眼,她便找了个角落坐着,缩作一团取些暖,从怀里拿出来干粮,慢慢嚼着。

    吃着吃着,一滴眼泪忽然从她眼里掉落,打湿了一片白面。

    她将那片浸湿的馒头一口咬掉,可,越来越多的泪滴掉下来,她不停地,将带着眼泪的馒头,一口气全部塞进嘴巴……被噎住了,她用手不停的拍着胸脯,呕地咳嗽着,馒头都散落的满地都是……

    她吸着鼻子,憋住眼泪,将嘴里的馒头干硬地咽下。

    她抱着膝盖,埋头痛哭。她不明白,是谁非要她的命,她不明白,怎么才过一日,她就成了这副模样……如果是现代,她去找警察帮忙也行啊,可是,如今她能找谁呢,找巡城的吗?如果巡城的都像郑屹那样热心,她更不用怕了。

    可是,郑屹,他在哪儿呢……

    天放亮了。

    苏荷该继续行路了,她将自己吃得饱饱的。钱暂时不缺,她要做的是,尽快赶到汴州搬救兵来寻木木,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苦算什么。

    她正走着,前面赶路的马拉车上,忽然掉下来几包货物,路上的行人,数她反应得最快。

    她冲着马拉车大喊:“你货物掉了!快停下!”

    马拉车走得不快,慢慢地停下了。从前面走下来一男一女,那个男子看到了掉落的货物,赶忙跑过来,一边将货物搂起来,一边感谢她到“哎呀姑娘,多亏了恁,要不然主家一定会罚死俺的!”

    她想要给他搭把手,将货物抬回去,那个娘子却一把接过去了,一边说到“姑娘不用劳累了,已经很感谢恁啦!”

    她微笑着,自己都这番境地了,仍能助人竟感到快乐,她回头帮他们将那个麻袋也拉过去。

    他们将那一麻袋扔到马车上,回头来扛这一袋。那娘子随口询问她到“姑娘,恁是要去哪儿吗?”

    听她这么一问,她心里忽然亮了一下,不遮掩地回答:“我去汴州,你们呢?”

    “哎呦,俺们也去汴州!”娘子惊喜地说。随即她又皱起眉头说:“恁也是听说了汴州发了洪涝,去寻亲的?”

    啊?!她震惊地望着她,身上吓得起了冷颤。

    见她这般反应,娘子也惊讶了。

    “姑娘恁还不知道?唉呀,前几日就发了洪,什么树啊屋子,全都淹了,俺儿子搁那好久了都莫回来……他要是莫了,俺也不活了……”她说着说着,掩面呜咽起来。

    “那恁是去干啥的?”男子重新将麻袋捆好在马车上,一边问她到。

    “我也,是去探亲……的”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到,此刻她脑袋发昏,直感觉胸口闷沉。

    这凌冽的事实,根本不叫她有喘息的机会。

    男子叹了口气,“恁也是个可怜人。这么走也不中啊,要不恁搭着俺的货车,坐搁后头,恁别嫌”

    “您要是愿意搭着我,我感激不尽,我还可以给钱的!”还没等他说完,她就接话到。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她需得赶过去。

    男子连忙拒绝收她的钱,还在车后面,腾出一块能睡下人的地方给她,然后上车赶路了。

    可惜苏荷已经睡不着了,驾车比马车颠簸十倍,她也不觉得难受,此刻她心里比马车还要焦急百倍。

    “姑娘,姑娘……”

    娘子轻拍着苏荷,将她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从架车上蹦下来,腿没有力气支撑,还闪了一下。

    汴州到了,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好向他们道谢,告别了他们,独自走去城里。

    她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县丞府定是在城里的,只是刚害了涝灾,这里的房屋几乎都冲毁了,不知到哪儿才能找到阿兄。

    这一路上几乎没几个人,道路潮湿,有浓烈的泥土被冲刷的味道,许多树木劈头盖脸的倒在路上,涝灾闹了许多难民,城门有许多士兵来回巡着,不会阻挡来路过人,只是防止有难民聚堆在城门。

    她问了路,终于来到县丞府。

    朱门高墙,门口站的有几个侍卫,面目铁青。

    她看见希望就在眼前了,大步走上台阶,正想往里走……

    “唰——”

    侍卫的长枪挡在她面前。

    她吓得往后退,对着侍卫解释:“我是苏县丞的阿妹,从长安来寻他,我叫苏荷,你们禀报他一声,他就知道了!”

    那侍卫也是恪尽职守,听了以后不动声色,枪握的更紧了。

    她接着说到“我真的是他阿妹,你们就通报一声,我绝不会欺瞒你们的!”

    另一个侍卫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回她:“旱涝闹得灾,我们也理解,你已经是不知多少拨来‘探亲’的了。就算你是苏丞相阿妹,家里被冲毁了又改不得……”

    她转过身来,声音有些焦急了:“我真的没骗你们!”

    他也不客气,直接说到“姑娘,你说你是苏县丞的阿妹,你这……穿着粗布衣衫,蓬头垢面的,奥,衣衫穿的还是我们这儿的样式?”

    “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还真是百口莫辩。

    拿枪的那人也开口了,没好口气的说:“苏丞相不在府里,他去赈济灾民了,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唉……辩论无果,她只好回头离开了。

    可怜这群人,能见到苏县丞的时刻少之又少,苏荷说话的语调,分明和苏焕一模一样。

    还是先填饱肚子吧,苏焕总会回来的吧,能挺到那时候,事情应该就好转了。

    她随便找了个面摊,点了两碗。她素来不爱吃面,但是面既有面又有汤水,还比饭菜便宜许多,反正她饿极了,有钱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已经没有什么可挑的。

    她坐下等待着老板给她下面,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准备掏钱先放在桌子上,可是一摸,放钱袋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慌了神。回忆起,来的路上确实有个老妇,走着走着撞到了她,她当时害怕老妇碰瓷儿,还连忙道歉……转念一想自己千万别这么想,她不想将人想得

    那样不堪,也宁愿钱袋子只是被自己挪了地方。

    她前后都都摸了摸,袖子也抖了抖看看清楚,赶紧站起身来,上下摸查个便,甚至连鞋底也没放过……

    “这怎么办啊,这……”苏荷的急得团团转,声音都在打颤,泪水在眼里打转。

    若没有钱没有吃的,怎么挺过这些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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