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鱼不对想到自己在狱中的父亲,以及这些天鱼家遭受的一切,冷冷道:“你一个陌生人,如何知道我的痛苦?陈衡启作奸犯科,又在乌山杀人,现在还要构陷我爹爹,这种恶人,我为什么不能杀?他该死啊!!!!”

    说到最后,鱼不对愤怒到开始吼了起来。她垂下头,落寞道:“还有我,我怎么能让爹爹报官呢,怎么那么蠢,那么蠢!”

    她奋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右脸颊很快就肿的老高。陌生男子走到她身边,洁白的衣袍随风摇曳,他平静地看着眼前快要崩溃的女孩,道:“仙灵魔妖鬼人,除了人外都有灵力术法,人只能拜鬼求神,畏惧妖魔灵。人间的规则,是恶人死后由地狱之鬼审判,善良之人则是入轮回,再入红尘,或修仙,或平平度过这一生。即使活着,恶人还会受到府司的审判。你是灵,怎可插手人间秩序?你以为人恶就要动手杀之,又岂知六道秩序已经对凡人不公,你又何必做损功德的事?”

    鱼不对怒极,抬手推开那人,道:“你说的都是废话,人间府司若是公平,我爹爹为何还会入狱?我宁愿不要这功德也要救他出来!”

    那人反手握住鱼不对的手腕,道:“忘川女灵,你来人间是干什么的?”

    鱼不对闻言,感觉忽然有盆冷水浇在自己愤怒的脸上,须臾,就清醒过来。她是来修功德的,为什么会说出宁愿不要功德这种话?人间百年俱是梦,她不能与梦中人为伍。

    鱼不对忽然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并无泪水却一句话也不说。

    白衣男子望着她,以一种神明爱众生的普爱眼神,默默看着这个慧根极深的有缘人。

    许久,风停了,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站起来。眼神中除了明澈外,似乎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她转头去看那白衣飘曳的男子,道:“你是谁,为何知道我是忘川女灵,又为何帮我?”

    那人道:“微生聿鸢。忘川女灵,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我再告诉你答案吧。”话音刚落,转身飘然而去,白衣飘飘,恰有仙风道骨的风姿。

    鱼不对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迎面撞上来寻她的黄鹂。黄鹂见到鱼不对后,眼眶立时红了,抱着她放声大哭:“小姐,你去哪了?你要吓死我了!”

    鱼不对感到身后的衣衫一湿,怀中的小丫鬟在发抖,知道自己的确吓到她了。鱼不对推开黄鹂,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道:“黄鹂,我没事。走,我们回家。”

    主仆二人回到鱼府,鱼不对拉着黄鹂和自己睡在一起,这一晚,月很亮夜很凉,二人说了许久的悄悄话。

    次日清晨,黄鹂醒来,床上已经没人了。而桌上放着两张鬼画符和一封信。黄鹂并不识字,鱼不对早就知道。所以,当黄鹂打开信时,随着文字而来的,还有她的声音:“黄鹂,谢谢你相信我不是灵。可是,事实上,我的确是。我有我的使命,不能留在江宁了。我的床下还有一箱珠宝和小黄鱼,若是爹爹回来,望你能带他安度晚年。若是不能,那就带着这些钱好好生活吧。暂书至此,不复一一。”

    黄鹂哭着收好信却并没有再追出去,她知道,鱼不对再也不会回来了。桌上的檀香悠悠,不知何时再会相逢......

    江宁棚户区的城隍庙忽然出现一遮面的红衣女子。她背着一黑色包袱,跳上高高的庙顶,来往之人皆停下脚步看她,渐渐地,人越聚越多,将城隍庙挤得水泄不通。底下的人隔着面纱,只能看到女子的眼睛。若是寻常的情况下,并不会认出来,然而,这双眼睛太过独特,见过之人如何会忘记?人群中一个粗布小儿挥手欢呼道:“不对姐姐,你是要给我们发糖吗?”

    另一人说:“鱼不对?她不是家里遇到麻烦了吗?怎么还想着我们?不可能吧?”

    “她肯定是鱼不对,你看那身红衣,虽然不似曾经华美,可是谁不知道鱼不对喜欢红衣?还有,那双眼睛不是她还能是谁?”

    “鱼不对,是她,绝对是她!”

    人群之中,一个脸上有伤的少年死死盯着屋顶上的红衣。明日便要立冬了,今日是最后一个秋。他不知道这些天鱼不对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那双不复从前的眼睛告诉他,少女变了,变得伤感,寂寥,却更加从容。

    对鱼不对而言,这是她作为鱼不对能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只见她从包中掏出一沓银票,轻轻挥手,银票如白雪一般随风散去,落到需要它们的人手中。众人见状,并没有哄抢,只是捡起脚下的银票,然后跪拜那个帮助他们很多次的鱼家小姐:“鱼不对,谢谢你!!!!鱼不对......”

    红衣女子就地一跳,纵身跃起,如一片红云慢慢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清脆温润的声音伴着秋风渐渐散去,女子最后道:“我不是鱼不对,我叫南川。”

    时光荏苒,七年转眼过。

    这七年间,除了收了只养不熟的大狼,和尤里糜徒做了邻居,时不时躲避狗蛇妖的报复外,易容的南川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除妖净怨。

    日子过得还算充实游哉,直到某天,打开草庐不算门的门后,一个魔气冲天却浑身血淋淋仿佛下一刻就要归天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在人间混久了,南川早就知道了朋友的重要性。嘴毒的尤里虽然看见自己就吵着拿镇妖葫芦,却没有一次收了她。倒是几次趁她不在的时候,帮着打跑了蛇妖。糜徒这个老不死的,虽然头发更白,身子更佝偻了,每每早起拉着南川练五禽戏后,都会主动献上热腾腾的肉包子。眼前的这个人,若是救回来了,那她可就又多了个朋友,何乐而不为?

    鉴于尤里最讨厌妖魔,就连养了这么久的大狼他都讨厌的要死,南川便将人带进了草庐的地窖之中。黑是黑了点,不是能养伤吗?谁知,带回地窖后,刚一转头,就看到了龇牙咧嘴的大狼。他蹭地化形成人,斜着眼看南川,瓮声瓮气道:“怎么,你这是又救了个不该救的?”

    南川做贼心虚道:“哪有,这是人,不是妖魔。”

    大狼哼道:“我鼻子比你好使,你觉得这么重的魔气,我会闻不出来?”

    南川浮夸地捂住嘴巴,大惊道:“啊!魔?我不知道呀,真的不知道,看他倒在家门口,这才救了他。”

    大狼打落南川的手腕,嫌弃道:“别装了。捉了七年的妖,你能不认识魔?说,他什么时候走?”

    南川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哈哈,我也不知道。他看起来很严重,比你我受的伤都要严重。”

    “所以你就圣母心泛滥了?”大狼沉声道:“若他是坏人呢?还有,尤狗过些天就回来了,你不怕他知道吗?”

    与尤里素来讨厌大狼一般,大狼也很讨厌尤里。所以从不正经叫他名字,而是唤他尤狗。南川闻言,想到尤里那副吃人的鬼样子,不禁眉头一皱。正当大狼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时,却听南川轻声道:“那我就躲着不见他。”

    呵呵,什么烂主意!大狼道:“你这是铁了心的要救他吗?”

    南川道:“是,你可以说我是圣母心泛滥,也可以说我因为功德才要救他,不过,我就想结交个朋友罢了。”

    大狼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南川见状,觉得还能再谈谈,便又放出那句经典名言,道:“哎,等他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了嘛,怕什么,他不会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大狼瞥了她一眼,高贵冷艳道:“随你。”刚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养伤期间,你就不要做饭给他吃了。”

    我怕他被你毒死!

    南川不服道:“怎么,嫌我做的不好吃?你受伤的时候还不是吃的挺开心的?”

    大狼一听,气得化成本体,呲着牙追着南川满院子跑,边跑边道:“哪里吃的开心?啊,你眼睛瞎了呀!......”

    五日后的下午,夕阳正浓。在南川的照料下,那人醒了过来。

    南川收妖回来,连手上的包子还没放下,就被那人凶狠地掐住了脖子。那人恶狠狠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川被他掐的有气进没气出,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鬼画符格开来人后才喘着粗气,艰难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

    话音未落,听到是南川救了自己,那人竟比刚才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嘴中恶狠狠道:“谁让你救我的,谁让你救我的!!!!”

    南川边躲边骂:“你有病吧,想死的话不躲远点,非要倒在我家门口,我不救你还能怎么办?”

    那人失去了理智,飞身扑来抓破了南川的脸,厉声道:“那也不用你救!!!”

    南川吃痛地摸了下脸,见有血迹,便真的生气了。她轻巧地旋身往那人身后转去,飘逸的红袖迅速卷起,狠狠地勒住那人的脖颈,将他往后拖倒,那人分明就要被南川勒死,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杀了我吧”。

    他却不知,南川此举只是为了吓唬他,根本不想杀人。她见那人一心求死,叹道:“为什么你这么想死呢?我好不容易救活了你,你可知道花费了我多少心力?”

    那人不言,只是红着因被勒紧而泛泪的眼眸,毫无生机的望着她。南川见了,手上一松,道:“三天后尤里就会回来。他讨厌妖魔,一定会杀了你。那就麻烦你再辛苦活三天,不要让我沾了你的血。”

    那人道:“三天?不,现在就......”

    话音未完,只听“咚”地一声,那人就被身后的大狼一板凳拍晕了。大狼拿着板凳,翻了个白眼,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南川,道:“哈哈,怎么着,被我说多了吧?你拿他当朋友,人家嫌你碍着他寻死了!”

    南川上前揪了揪大狼身上青城山特有茅草,道:“行行行,你说的对。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好不好?不过,我不能杀了他,你也不能,知道吗?”

    这句话纯属多余。若不是考虑南川在修功德,大狼那板凳早就朝那人的脑袋上砸了,然后再一爪子掏心毙命。大狼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包子就走了。南川看了空荡荡的碗,气愤道:“我买了十六个大包子,你一个狼吃的完吗?”

    大狼挥手不回头道:“只要不是你做的,二十六个都不成问题!”

    没了口粮,南川只好兴冲冲地跑到糜徒那蹭点东西吃。糜徒正在练五禽戏,背对着南川,忽然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魔气,二话没说,猛一回头,跳起来就打,南川防不胜防,脑袋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拳,也让糜徒呆住了,他看着脸上被人抓破的南川,怔然道:“我发誓,我只打人,不抓人的。”

    南川一下午被打两回,还都被击中,整个人哭笑不得,哀声道:“我知道,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糜徒,你家有没有吃的?”

    糜徒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你这身上的魔气哪来的?没听说你猎到魔了呀?”

    南川撒谎不打草稿,理直气壮道:“我哪知道从哪蹭的?没准是你身上的呢?快说,有什么吃的,饿死我了......”

    最后,糜徒给南川下了碗面,一狠心,还多放了勺猪油。见南川吃的大快朵颐,糜徒在一旁看的很是开心。忽然想起早上西山村的村民求他的事,连忙说给南川听,道:“小友,西山村后山的河水里不知生了什么东西,有几个村民无意经过那里,居然莫名其妙的自己投河死了。师傅三天后才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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